（西幻）死神在哪儿

　　怎么猜到的？

　　德西娅看着拉斯，或者说怒涛之城的主人米尔斯，想了一会儿，然后诚实地回答：“你实在不适合扮演一个随从，事实上你站在那里，布尔文就很难扮演主人的角色了。从那个马戏团里救我开始，真正决定我们下一步去做什么的人一直都是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自作主张的侍从。”

　　米尔斯稍微弯了弯嘴角，似乎是笑了：“并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路从怒涛之城走过来，路上遇到过很多人，但是只有你这么猜了。”

　　他看着德西娅有点困惑的表情，稍微拢了拢宽大的衣袖，耐心地补了一句：“布尔文性格里的体面和优雅，远比我更加接近——当然他本来也确实应该是——一个大贵族，或者说一个怒涛之城的主人。纵容仆人、尤其是有才能的仆人自作主张的主人，并不会被大多数人视为无能，事实上，大多数人会因此而称赞布尔文的宽容、以及对我这样没有规矩的游侠的尊重。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如此笃定我才是‘米尔斯’。”

　　“唔，确实是这样，我刚见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布尔文。”德西娅依然坐在台阶上，因为天气的寒冷而稍微稍微抱住膝盖，慢吞吞地说了下去，“但是我发现我错了，因为再宽容的主人，也不会愿意比侍从先一步踏进危险之中的。”

　　米尔斯没反应过来德西娅在说什么，怔了一下：“什么？”

　　“当时，走进幕后的时候，你说你不会火焰的魔法，所以布尔文先进去了。”德西娅摸了摸鼻子，“你比布尔文强这一点显而易见，从你的角度说，‘你不会照明魔法所以让布尔文先进去’这一个理由，作为平等的朋友或者作为主人对侍从，都完全能说得理所当然。只有一点，你是侍从的时候，这个理由，完全站不住脚。
　　我那时候其实在想，假如布尔文是怒涛之城的主人，你的身份是什么才能让他如此恭敬？我一直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我猜，其实你才是怒涛之城的主人。”

　　米尔斯稍微扬起眉毛回忆了一下，发觉自己当时确实因为直观上太理所当然了，所以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情——或者说自己心态上并没有真正地假定过自己是一个“侍从”，一个把主人的安危永远摆在第一位的随从，事实上布尔文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主人”。

　　“啪！”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了米尔斯的脑袋上，把他整个儿压下去了几公分。

　　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米尔斯身后，明明她衣服的颜色如此醒目，然而她没有现身的时候德西娅居然完全没有能发现她。她一出现就随手冲着他脑门儿拍了下去：“哈哈哈，你小子也有被人识破的一天！还装呢！骗了人家小姑娘这半天不先道个歉！”

　　“娜欧米……”米尔斯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克制，甚至很是无奈，“我废了这么大力气召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攻击我的。而且我和布尔文做那个约定是为了布尔文，不是特地为了骗她用的。”

　　“我就轻轻拍了一下，你的体质我还不了解么？这么一下能出什么事儿！”娜欧米的个子非常高挑，身材丰满肌肉也绝对算得上均匀，说这话的时候，她还顺手豪爽地在米尔斯的后背拍了两下。

　　就德西娅能看到的，米尔斯嘴角慢慢渗出了一丝可疑的血丝。

　　“这位……女士。”德西娅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假如再不出声米尔斯可能会被这么拍晕过去，“米尔斯大人他看起来不太好……”

　　娜欧米听到了德西娅的声音，立刻转过头咧开嘴笑了：“放心吧！他从小就跟着我们一起的，我太了解他了。这种力道不会有事的！”话这么说着，她还生怕对方不相信似的，又在米尔斯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娜欧米？你怎么来……喂！拉斯你还好么？！”
　　娜欧米的声音很大，大到直接把布尔文从睡眠中吵醒了。他才刚刚推开门，穿着睡袍揉着眼睛努力用没能醒来的大脑判断眼前的状况，结果一个招呼还没打完，就看到拉斯稍微弯了腰，甚至没来得及用手捂住嘴，直接咳出一口血来，溅得一衣袖都是。

　　娜欧米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被这个状况吓到整个人一下子缩回了黑暗之中，过了一会才冷静下来，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面：“喂喂，米尔斯，你还好吧？你这难道是已经受了什么重伤？怎么刚刚见面没跟我提到过？”

　　布尔文听到“米尔斯”这个称呼的时候下意识地去看了德西娅的反应，不过德西娅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布尔文稍微松了口气：“他之前使用魔法力过度了，现在很虚弱。娜欧米，你能不能偶尔也动一动脑子？假如米尔斯没出什么状况，怎么可能现在这么急着召你回来？”

　　“我没事，不用放在心上。”米尔斯用已经染了血的衣袖把下巴上的血渍擦干净，随手把衣袖撕了下来扔到地上。好在衣袖颜色很深，看上去不算触目惊心，“空间魔法消耗总是很大的，这一回不算严重。”

　　“空间魔法？距离上一次用这才几天，你又用了一次？”娜欧米直接跳了起来，转身就去把走廊转角处的椅子拉了过来，放到米尔斯旁边，“布尔文魔法力也不弱啊？你怎么每次都自己上？你还要命么？”

　　“死神不在，就算我不要命了，一时半会儿也丢不掉。”米尔斯的语调毫无波动，他扶着把手坐了下来，将头靠到窗户边上，仰着头闭了一会儿眼睛，“我中午刚离开马戏团的时候，就已经发了讯号召回你了，你实在是到得比我想象中晚很多——本来我指望你能够在傍晚之前赶到的。”

　　娜欧米懊恼地抓了抓一头红色的头发：“你也没告诉我你现在这么虚弱，还有被困在这镇上了啊！我以为只是常规召唤，就没有特别赶。你要是早点说，我过来这一路顺手就把封锁解决掉了！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解决……”

　　“等等，娜欧米，你说‘困在’？”布尔文愣了一下，“那是什么？我们傍晚抵达这里的时候很顺利，没有看到什么封锁。”

　　娜欧米停了下来，显然对布尔文这个说法也很茫然，很是用力眨了眨眼睛：“是啊，你们被困在这个镇上了不是么？这个镇子周围已经完全被士兵围住了，看上去是一带所有者的私.兵。我是从城墙的影子里面混进来的，现在的话，整个小镇外面应该已经全部被封锁了，你居然不知道？”

　　布尔文稍微张着嘴，完全愣住了。

　　“血腥味。”德西娅小声插了一句，“我进城的时候其实注意到了，这里时不时能够闻到的，一直有血腥味。但是并不是很浓，也不能判断是不是属于人类的，所以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

　　布尔文总算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就在我们进城之后这么几个小时的工夫围困了整个城市？我们的运气有这么差么？”

　　“我刚刚抵达这里立刻和米尔斯汇合了，之前也想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娜欧米摊了摊手，“你们居然也不知道么？”

　　米尔斯看着自己两个下属一人一句地扯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确实是今天晚上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一带是怀特子爵的封地，怀特子爵的儿子前天失踪了，今天晚上的时候就在这个镇子上被人找到了，没有了脸。”

　　剩下三个人齐齐转头看他，娜欧米是被这个状况吓到了，德西娅则是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和他一起抵达的这个小镇，为什么这家伙什么都清楚了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布尔文的反应比德西娅更加直接得多：“等等，这么短时间这么详细的信息……你又花了多少钱？”

　　米尔斯当然听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只是眨了眨眼睛，没回答。

　　娜欧米这一回站了布尔文：“我提前说一句，米尔斯，我身上分文没有，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你们俩要是钱花光了，就真的要去卖泪钻了！”

　　布尔文看着米尔斯毫无反省精神的脸，用力捏了捏鼻梁让自己冷静一下：“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话说，你说的那个‘没有了脸’，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米尔斯迅速忘掉了刚才窘迫的状况，从容地理了理仅剩下的一只袖子，“被人把脸皮割掉了，然后扔在了镇子上，要不是凭着衣服和挂牌，都不会被认出身份。现在听说整个人都吓疯了，根本说不出来是谁干的。围住了整个小镇的，应该就是怀特子爵的私.兵，儿子变成那副样子，谁都不可能冷静。”

　　“那还好，这个镇子最多也就一百来人，要找到凶手不算难。而且他儿子是几天前失踪的，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布尔文松了口气，“只要耐心等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离开。”

　　米尔斯稍微斜了斜眼睛，扫了他一眼：“我由衷地希望，我们的运气有你说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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