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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孙天伟近来非常焦躁，原因无他，都是他那个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的好兄弟。
呃……当然，他的好兄弟有两个，但是……说实话，他更在意孟浮生一些。
不管怎么说，以前孟浮生怎样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好歹不会出事啥的。可现在，他已经一年多没见孟浮生了。
这种心情估计别人不会体会，但孙天伟的感受就是，他像没了孩子的娘一样，急得快脱毛了。
想孟浮生刚刚失踪那会儿，他差点要报警。
还好他及时收到项凯的消息，说是孟浮生在他那看病，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虽然当时很好奇是啥病，但也没多问，万一是类似于性冷淡之类的呢……咳，那多难为情。
孙天伟因此安分了些时日，可没多久后，他又坐不住了。
尝试用任何能联系到孟浮生的方式联系对方，孟浮生却像失联了一样没有半分讯息。
他甚至自己用密码登陆孟浮生的账号，然而一无所获，某些账号的上一次登陆时间显示的都是一年前。
孙天伟开始担心了，如今他都是孩子爹了，宝宝刚出生不久，还等着孟浮生来，好认干爹呢，可人却不见了。
孙天伟跟老婆安庭商量这事，安庭说她怀疑项凯有问题。
孙天伟当然是一点也不想怀疑项凯的，而且他义气满满的说，“我们仨那是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人品绝对没问题。”
说是这么说了，孙天伟自己暗地里却悄悄地心虚。
从小到大他主动热脸贴冷屁股的往另外那两个大爷身边凑，久了后也知道他俩就那德行，并不是不拿自己当回事。但是项凯和孟浮生又不一样，孟浮生是的确没啥隐瞒的，做什么都坦坦荡荡，但项凯总像有什么心事一般，永远将心思遮一半。
而且……有一段时间，孙天伟一度怀疑项凯对孟浮生有点那个意思……
总之，纠结了很久之后，孙天伟终于下定决心去项凯的城市碰碰运气。
虽然早在半年前项凯就说孟浮生已经离开，说是旅游散心，但孙天伟不放心，他现在做梦都梦见孟浮生还在项凯所在的那座城市，而且此时正水深火热着。
孙天伟偷摸着，谁也没告诉就坐车去了。
他一直知道项凯的工作室在哪里，他并没有直接露面打草惊蛇，而是整体打扮得跟个变态狂似的藏身在各种角落观察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孙天伟持续偷窥一个月之后，他终于，见到孟浮生现身了。
那天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孙天伟一天只跟踪项凯一小段距离，总算让他知道了项凯的住处。
也就是在项凯的住处附近，他一眼看到了家居装的孟浮生。
他当时差点没敢认，也不是孟浮生有什么变化吧，但怎么说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想了半天之后，孙天伟总结，估计孟浮生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有妇之夫。
当时孙天伟还是没有轻举妄动的凑上去，而是隔天，趁项凯上班之后，孙天伟就在项凯家门口守着。
他等得口干舌燥，一个上午过去，他终于想到可以去按门铃，把孟浮生叫下来……
孟浮生果然下楼了，不过在看到孙天伟的脸之后似乎很惊讶，隔着铁门对孙天伟说，“你怎么来了？”
孙天伟见孟浮生云淡风轻的样子快要气死了，他气咻咻的说，“你还问我？！你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孙天伟说完后才察觉自己跟个被抛弃的弃妇一样苦逼，一时自己都有些想笑。
孟浮生这回总算不那么淡然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冲孙天伟招招手，打开门，说，“你进来吧。”
孙天伟却不知为啥不想进去，他犹豫了半天，扭扭捏捏的说，“你出来行不行……”
孟浮生毫不犹豫的点头，将门一带，走了出来。
孙天伟无语凝噎的看了孟浮生一会儿，又四周鬼鬼祟祟看了看，一把拉起孟浮生就跑。
孟浮生被孙天伟拽得很不情愿，感觉大老爷们拉拉扯扯的跑着挺丢人的，于是就皱着眉有些抗拒。
好在孙天伟不一会儿就停了，他抬头扫一眼街边的旅馆字样，拉着孟浮生就进去开了个房……
两人相对坐在床上，孟浮生凉凉的看着孙天伟。
孙天伟像是不自在的自己别扭了一会儿，然后他将情绪酝酿了一下，一下子扑进孟浮生怀里，以哭天抢地的气势嚎啕，“我的浮生啊！我可想死你了！”
预料中的被嫌弃的推开却没有，孙天伟诡异的“咦？”了一声，自己主动从孟浮生身上离开，傻兮兮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嫌弃我了？”
孟浮生却是有些认真的看着孙天伟的眼睛，“你原谅我了？”
孙天伟，“啊？”
孟浮生顿了顿，状似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和我绝交了吗？”
孙天伟，“啊？？？”
孟浮生似也感觉到不对，他慢慢说，“当年我和项凯在一起，你说有他就没你这兄弟，还说老死不相往来。”
孙天伟傻眼的看着孟浮生，“……你啥时候和项凯……在一起了？”
孟浮生冷眼看着孙天伟，“你失忆了？”
孙天伟“卧槽”一声，“什么情况？那你说你什么时候和项凯在一起的？”
孟浮生说，“我们……”他迟疑了一瞬，立刻继续说，“高二的时候，分班后他从你家搬出来，住在我那里。当时你就开始怀疑了，不过正式跟你说是高考结束。你说你不能接受这种事，所以大学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
孙天伟一脸懵逼的说，“可是……咱俩大学不是住在一块儿的吗？”
孟浮生皱眉，“你傻了？大学后我和项凯一起去了南方。”
孙天伟确实傻了，“我的……天，浮生，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孟浮生没答，但神色非常认真。
孙天伟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他一脸震惊的对孟浮生说，“浮生……你的记忆全是错的……项凯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孟浮生的样子似乎过于冷静了，他只是轻声反问了一句，“我的记忆是错的？”
孙天伟连忙殷切地说，“是啊！你怎么可能和项凯在一起？你……你从来都没注意过他啊。小时候你们就不冷不热，高中后关系也很一般，大学后更是连我都没和他联系了。直到我结婚那天，项凯来参加婚礼，他好像在你那里住了一宿，再之后你忽然就跑来这里说是找他看什么病，结果就一去不复返了……”
孟浮生只是看着项凯，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
孙天伟的话音一噎，他心痛的说，“你不信我？”
然而孟浮生却摇了摇头，“我信你……”
孙天伟倒是惊讶了，“哎？那你……”
孟浮生一笑，平静地说，“我有时候觉得我的记忆自相矛盾，可我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很多东西我都忘了，记着的却像假的一样不真切。”
孙天伟“唉……”了一声，忽然又神色一正，一把拉住孟浮生的手腕，“浮生，你快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
孟浮生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动了一下。
孙天伟心惊肉跳得猛然扭头看过去，竟然发现项凯就站在那里。
孙天伟一下子傻了，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个完整句子，“你你你……”
“你”字没说完，项凯抬头，神情冷漠的看过来。
小旅馆太破了，这间房子没有窗户，所以屋里的光明全仰仗着头顶那青白的灯光。
孙天伟只听“咔哒”一声，眼前骤然黑了。
他最后听到的只有三个字，声音低低的，却又不容置疑的——“对不起”
……
项凯面前摆着一个小火盆，里面是一个一个小纸团，此时纸团被烧得蜷缩着，挣扎着，最终变为灰烬。
孟浮生走过来，望一眼火盆，又望向项凯头顶，“在做什么？”
项凯仰头，冲孟浮生明朗一笑，“没什么。”
孟浮生也没多在意，他将手探进项凯的脖子里，抚摸了一会儿就半跪下去，环抱住项凯，亲吻项凯的脖子。
项凯沉迷地窝在孟浮生怀里，眼神渐渐迷离。
纸团们被烧尽了，没人知道它们上面写着的字。
——我本来打算把我所有的记忆都给你，然后我就去死，去找他。可我后悔了，我决定把你留在身边，让你成为我的。反正你和他有一样的脸，这就够了。
——浮生，你还在吗？我写得字你看见了吗？
——浮生，我听你的，不去找他。
——浮生，你去哪了？你不是说一直陪着我吗？
尾声
孟浮生醒过来之后，惊喜的发现，自己似乎从过去的幽灵状态脱离出来了。
四周一片雪白，他似乎是在病房里。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见到日历上的时间禁不住心里一动，这个时间……似乎正是自己找项凯看病，后来一个人在项凯的房间发生意外那天。
孟浮生心里有些激动，他恨不得现在就看见项凯，跟他说经历过的一切，向他确定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这时病房门开了，孟浮生抬头，项凯适时望过来，对着孟浮生轻轻一笑。
孟浮生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他的眼前忽然就黑了。
而当他再次醒来，他再也没机会跟项凯确认那段经历了，因为，所有的一切，他全都忘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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