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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惊魇（2）
即便猜到了——正是因为猜到了，日足才觉心中一凉。
在他与宁次谈话期间，隔着一张薄薄的门板，有人曾来到、驻足又离开，而他毫无察觉。
日足停在七海一米开外的地方，审慎地未发一语。
“我是来探望宁次的。在很小的时候，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却又转开话题，讲起了故事，“除了我哥哥执行任务而离开木叶的时候，我和他几乎每天都见面，要好得甚至在三位长老面前都挂上了号。”
注意到她说的是“三位”长老，日足的眉头微微一动。
“我三岁那年的新年前夕，宁次却没能跟我一起玩——您知道为什么吗？”
三岁——四代目火影故去那年便是雏田降生那年——
七海笑了一下，那眉眼弧度柔和，蓝瞳却因为背着光，幽深得看不见底：“因为雏田小姐过生日了。”
她略侧过脸，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正好赶上和谈庆典，村子里热闹极了，我本以为可以和宁次一起出去玩，不过他说‘有很重要的事’——等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头上却多了个东西。我那时见识短薄，虽然觉得‘咒印’有着非常不祥的涵义，可是他说‘没事的’，我就相信了。
“宁次跟我说，日差桑要他‘今后必须好好保护’那位妹妹，我那时就在想，为什么是‘今后’、为什么是‘必须’呢？可是听着他给我讲那位小妹妹多么可爱，他何时可以和那位妹妹一起修行，他打算怎么把妹妹介绍给我……我又觉得，那应该都没关系，因为宁次真的很喜欢那位小妹妹，一定也很愿意、很想要保护她。所以……没关系。”
日足不由随着那个怅惘的语气垂下眼。
“新年之后的某一天，他带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滚到身上的脏污跑到我们常常见面的地方，哭着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宿命。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她徐徐抬手，在日足的疑惑中比了一个“寅”之印：“因为您只要用这一个手势，就能让他的父亲生不如死。”
日足神情一滞。
记忆瞬间袭来，他并非未曾后悔过，在道场里，感知到日差对雏田的杀意时毫无犹豫地对他施咒，就在宁次的面前——
“宿命啊……就像云彩一样。宁次告诉我，宿命就是，从出生开始，就只能随着风……飘向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那时对他说了很浅薄的话，”少女那含笑的眼在强光中却显得虚幻，“我说——
“云彩虽然会被风吹走，但它并非不能选择方向……它会一点点地凝聚，然后变成雨、变成雪，它虽然不知道自己会被风吹到哪里去，可是它总能决定自己落在哪里……
“我却没想到，变成雨、变成雪，决定在此落下来的云——
“就是决定在此死去。”
日足骤然握紧双手。
少女却还在说：“日差桑就是这样的，不是吗？如果一个人只能选择死去，那真的能够被称为‘选择’吗？”
图穷匕见。
日足如此想着，却发现自己甚至已经错过了拂袖而去的机会。
“你在指责我逼迫他——”
“不，我决不怀疑您对宁次说的每一句话，更不会怀疑日差桑想要保护兄长的心。”她近乎温柔地笑了，抬头看着日足，“实不相瞒，我也有一个双胞胎兄弟。”
从未作此料想，更不防突然被如此坦诚，日足愣了一下，忽地回想起方才战斗中的九尾查克拉——
“漩涡鸣人？！”
七海点点头。
“没错……正如您和日差桑一样，鸣人与我也是一同出生的。虽然十余年不能相见，但我比任何人都更思念他……所以我决不怀疑您决意赴死时的真心，更不会怀疑日差桑保护兄长的心意。
“只是，就像之前所言……日足桑，您真的认为日差桑有其他选择吗？”
日足一时无言。
日差如果不主动替他……
“您虽然是宗家的人，却并非宗家唯一的人，倘若日差桑不主动代替您，他身为分家的待遇并不会因为宗家哥哥的离世而变好，宗家中最亲近的人不在了，其他人也只会对他的退缩心存不满，反而可能使全家——包括爱子宁次——在族中寸步难行；倒不如自己主动成为哥哥的替身，说不定还能换来哥哥的一点照拂——”
实际上并未能给宁次什么“照拂”的日足闭了闭眼。
“因此即便是为了宁次，日差桑也不能不‘自愿’。我当然认为日差桑的守护之心绝无虚假，只是……日向一族的宗族制度，终归还是为这高贵的选择蒙上了无法磨灭的阴影，如今被在这样的场合揭开，在其他任何人的眼里，它都不再会是纯粹的——您认为呢？”
日足用力地吐出一口气：“这本就是日向一族自己的事情，旁人如何看待无足轻重。”
“您说笑了。日向一族向来是木叶的佼佼者，某种程度上等同木叶的门面，无论是五大国还是各大隐村，恐怕都不会认为门面的名声无足轻重吧。”
日向一族自然是木叶最强，但如今却被她利用这点一言将死，日足还没应对，便听她继续开口：“何况……就算只是日向一族内部，真的能对这件事置若罔闻吗？”
日足哼了一声：“你太小看日向一族的团结。”
“当然不会有人质疑日向一族的凝聚力……”她的声音轻轻的，“可那是真正的‘团结’吗？”
日足皱起眉头。
“方才宁次和鸣人的对战中，雏田的内伤又发作了——我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没有大碍，不过需要疗养一段时间——即便是宁次那样善良、单纯的孩子，在得到机会时仍然很难克制住自己。”她略微侧头，“您觉得，日向一族为数如此之多的分家当中，又会有几个像他一样呢？像他一样对您的说辞全盘接受、像他一样在机会到来时仍然努力克制不去出手？”
——不会有。
日足无意识地收紧眼睑。
“善良”、“单纯”、“孩子”……以及与他如此亲近的血缘，不会找出第二个了。
他并非说谎，当时的情形确实是日差主动要求……但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深思过眼前这少女所说的那些可能。
日差的“自愿”到底有多少是完全真心，又有多少是迫不得已……
诚如波风七海所言，分家之人不会对这个真相心悦诚服，更不会全部对宗家怀抱着十足善意。
只不过……
日足双手揣在道服的袖子里，语气平静：“他们不会有‘机会’。”
七海笑了。
她抬起左手，柔软的掌心逐渐浮现淡乎透明的莹蓝微光，随后那只手向墙上轻轻一拍——
虹蓝符文自她掌下迸裂，蝥网般四散牵结，眨眼便在最外围相衔成圆，她起掌一拉，一把三叉戟似的苦无从墙中凭空拔出，深红细柄上载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墨黑字迹。
她将那怪异苦无灵活地在指间翻腾一圈，蓦地插向自己的右手掌心！
日足悚然一惊，下意识探手阻止，可刚踏出半步，却见同样的蓝色符文在她右掌和小臂上凭空浮现，紧接着，落潮般向刃尖刺中的掌心坍缩，苦无没入她手中之时，所有符文俱已缩成一点，似电花爆闪一瞬，倏尔消失无踪。
七海无声地摊开双手——没有血迹，没有伤痕，没有具现的查克拉符文。只有阳光与微尘光顾的走廊安谧幽静，让人险些将方才一切错认成幻觉。
日足瞪大眼。
“你……”
他说不出更多的话。
从未见过有人能这样使用封印术，不需要认真预写术式，不需要媒介承载查克拉，不需要稳定的介质固定封印，只是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便能在任何地方——随处可见的路墙、甚至是她自己的身体上，用查克拉瞬息谱成术式。
不管是她区区年岁封印术便如此纯熟，还是她对查克拉的掌控如臂使指，乃至她这令人惊异的使用方式，全都已经堪称离奇了。
日足不禁看向她的那头红发。
早听说漩涡一族的封印术强悍非常，甚至因此被围剿而亡……
他太过震惊，以至于过了一阵才顿然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表演当然不会是为了炫技。
日足收紧下颌，脊背却更加笔直：“你威胁我？”
“怎么会。”那少女谦和地笑笑，“我只是想与您探讨一种可能性……九年以来我一直都在追寻的可能性。”她展开手掌，像是虚虚托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窗棂的影子从她掌心流过，“这世间万物有解——有光即有暗，有生必有灭，我一直都如此相信着。” 她挑起视线，眼底涌过暗流，“封印术、结界术、咒印术、时空间忍术，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察觉其中的共通之处……
“或许正像我师父说的那样，年轻人总是对自己有着盲目的信心——我相信自己用不了很多个九年。”
威胁。
她的态度越是谦虚、语气越是和煦，日足就越感觉到那种威胁——她在邀请自己赌她的未来。赌她会解开笼中鸟的咒印，如果此时他不愿合作，有朝一日咒印被解开，她就会去寻找新的盟友——日向一族的分家。
未来，这足以引人发笑的筹码，在她身上却教人笑不出来。日足突然想起雏田被云隐袭击那夜，在议事厅门口他与挑着两具云忍尸体的卡卡西错身而过，当时他并未深思，如今想来，那两个忍者除了是去袭击眼前这个女孩以外别无可能。
四代目火影之女的身份尽人皆知，满头红发招摇着身为漩涡族裔的事实，她仿佛一个耀眼的靶子，可她就这样在隐村之外的世界里平安地成长至今，甚至连身在木叶的他都听说那个别名。
这样的人，没有人能够轻易笃定她的未来……除了她自己。
她和四代火影是那么相似，颜色温暖，神情柔和，湛蓝的眼底却闪着冰川的冷色。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日足沉下声音，“你在干涉日向一族一以贯之的传统，你在插手有自治权利的家族内部事务，你在打破木叶相沿成习的规则与平衡——你在做连火影都不能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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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后台才发现有一条评论被晋江审核给删了，还是我最喜欢的剧情讨论类
明明什么违禁都没有
十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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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在2022-06-12 16:46:05~2022-06-17 0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近战的caster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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