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养了四只鬼

　　回到宁姐家的房子时，院子里的灯并没有开，有些微微的萧瑟。
　　但是正屋的门却是开着的，屋里的灯开着，一桌子的菜，微微还冒着热气。
　　桌子前却没有一个人。
　　旁边的电视里还放着新闻。

　　唐糖进来，她并不开口叫人，从正屋出了门，往西边的走廊过去，却听到吱呀一声，门拉开的声音。宁姐和一个容貌端丽的女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眼睛种得像桃子，像是哭了一大场。哀伤得令人不忍直视。
　　那女人，唐糖见过，是当日在夏阳的婚礼上，唐糖看到过的凌晶母亲。
　　见到唐糖，宁姐和她都一愣。

　　“我去外面刚玩回来，进来叫了几声，没人答应，就过来看看宁姐你在不在。”唐糖笑。
　　宁姐一笑，“我还想着今天做的的菜没人吃呢。你回来就好，去坐着吧。我一会就过去。”
　　唐糖点头转身回了正屋。
　　宁姐看着唐糖离开，才对身边的女人冷声开口，“你回去吧。”
　　凌晶母亲点头。

　　唐糖坐在桌子前，一桌子的菜，东坡肉，肘子，蒸鱼，熏鸡，全是大鱼大肉。很浓重，和这两日她做的菜倒是完全不一样。
　　“这都几点了，这几个怎还不回来。”宁姐进来，嘴上带着笑。
　　唐糖笑，“吴盟应该在凌家，我刚才倒是和罗成在一起，他说他今天去祖宅那边，不过来睡了。寒姐，我倒是没看到。”
　　听他说起祖宅，宁姐微微一愣，“这孩子，怎么又跑到那边去了。”
　　“不知道，可能是心情不好。我还看到他和寒姐在桃花街那边拌了嘴，两人都很生气。”唐糖笑。

　　宁姐眼神一暗，叹气，“每年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今年倒是严重了些，往年至少还回来，今年是一个人影都不见着。算了，不说她两个了，唐糖，你饿了吧，快吃吧。”
　　唐糖一笑，端起碗，今日倒是不同昨儿。每双筷子前都有一只杯子，杯子中还有酒。
　　见唐糖有些讶异，宁姐笑，“今天是凌飞生日，做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宁姐很疼他。”唐糖轻声。
　　宁姐双目中几乎有些眼泪，“凌飞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我姐姐去的早，我自己也没有孩子。小时候他就经常来我这儿，他就和我自己孩子一样。可是这孩子去得太早了。”

　　唐糖抬起酒杯，“这杯我敬你和凌飞。”
　　一口而尽。
　　宁姐目中哀伤，抬起酒杯就直接喝了下去，那酒可能太烈了，呛得她全是眼泪。
　　唐糖过去，握住她的手，“宁姐，你别太难过，凌飞看到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宁姐微微点头，半天，才轻声，“凌飞为凌家，唉，凌家没什么好人。可惜我两个姐姐都……..”
　　见唐糖不解的样子，她也没说了下去。

　　两人一杯又一杯的酒，到了最后，一瓶酒就让两人喝了精光。
　　“刚才那个是宁姐的姐姐，和宁姐长得真像？”唐糖问，两颊红红的。

　　宁姐也有些醉了，心底的很多心事，在这一日，仿佛需要倾诉一般，她淡声，“我真希望我们不是姐妹。给你说，唐糖啊，姐妹多也不是好事。我大姐多好的一个人，可是却看上了凌之平。我父亲给了多少嫁妆，本来以为两人会好好的。可是凌之平竟然嫌弃我大姐太好强，我大姐不好强，凌之平能一步一步走上去？凌飞七八岁的时候，凌之平竟然和我二姐，唉，我二姐性格软弱，当年却做出这样的事，还让我大姐撞上了。没得两年，我大姐就去世了。那时候凌晶那丫头都三岁了。两姐妹一个男人，我们罗家的脸都让丢光了。我走在外面，人家都指指点点。不过最苦的不是我们，不是大人，而是孩子。”

　　唐糖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却没料到宁姐竟然一股脑的说出来。也许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太多年了。
　　“作孽啊。”宁姐笑笑，一双眼睛却暗沉得很，“不过，现在姓凌的死了，倒也是报应。”
　　对凌之平，她是完完全全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刚才看凌晶母亲眼睛都是红的。”唐糖轻声。
　　宁姐笑笑，“她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当年这个样子，现在丈夫死了，也是这个样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话，没得一会，宁姐竟倒在了桌子上，唐糖将她扶起来送到她房间里。
　　宁姐的房间很朴素。
　　一张梳妆台，古色古香的样子。梳妆台的抽屉拉开的，唐糖眼光扫了一眼 ，那抽屉里一张照片，一把袖箭。
　　唐糖伸手，那袖箭有些重量，手指轻轻划过箭尖，锋利异常。

　　床上的宁姐翻了个身。唐糖轻手将袖箭放了回去。
　　悄悄掩上了门，唐糖快步走了出去。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下来。
　　宁姐静静从床上坐了起来。叶寒说的没错，这姑娘，唉........

　　唐糖回了自己的房间，心还在砰砰直跳，她记得杨帆说过，凌之平死之前，让人来找过夏阳，而那个人是个女人。
　　那么那个女人到底是叶寒，还是宁姐？那把袖箭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宁姐一个女人家，怎么会有这东西？

　　杨帆会不会是因为当天看到她们，才被人挟持的？在罗家老宅，罗成被唐糖逼得说出很多事，包括婚礼当日，叶寒确实去了凌家。凌之平的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随身携带的药物不见了，一个就是袖箭杀死。
　　而会袖箭的人，罗成说除了那个死的凌飞，就只有叶寒会。可是现在袖箭就在宁姐的房间里。难道这两个女人都是凶手？

　　唐糖在房间里面来回踱步。
　　如果是宁姐和叶寒，那么吴盟，夏阳他们在这里面又是.........
　　还没待她想清楚的同时，却听外面有人撞进了院子。
　　唐糖赶紧躲在屋里，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罗宁，罗宁。”

　　唐糖住的这屋子在东边，有间小小的窗户，她轻轻拉开了窗户，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院子里。而这男人就是白日里见过的凌家凌晶的二伯父，凌之华。
　　而他的身边，竟然还带着凌晶。
　　唐糖正在思考要不要出去时，却见门外又有了急促的脚步声，院子门一开，叶寒进了院子。
　　见到凌之华和凌晶。
　　叶寒面上有些惊异，“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凌晶的眼睛红红的，她看着叶寒，“你们现在高兴了？”
　　叶寒不明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晶冷笑，“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自杀，这不就是你高兴看到的。”
　　凌晶妈妈自杀？
　　不但叶寒惊异，就连屋里的唐糖都吃惊，刚才不还好好的从罗家出去吗？

　　“你妈妈自杀，关我们什么事？”叶寒叹气。
　　凌晶轻声，“我知道你恨我爸妈，我爸爸的死，也和你们逃不了干系。”
　　“晶晶。”一边的凌之华打断了她的话，反而是看向叶寒，“叶寒，去将罗宁叫出来吧。今晚她到底和凌晶妈妈说了什么？凌晶妈妈回去就吞药了。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现在就没命了。我倒是想来问问，罗宁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那也比你的心好。”一声轻笑，罗宁慢慢走了出来，她的手上甚至带着那把袖箭。
　　见她如此，凌之华都往后退了好几步，谁也没料到她如此。
　　“当年若不是你设计，我二姐怎么会上凌之平的床。”罗宁面如寒霜，“凌晶，你父亲死了，不光高兴的是我，是叶寒，还有一个人比我们更高兴。就是你这二伯父。”
　　“你胡扯什么？”凌之华厉声。
　　罗宁笑笑，“我胡没胡扯，你最清楚了。凌晶，赶快回去，这儿不是你呆着的地方。去陪你妈妈。”

　　凌晶看着她，半箱，又扭头看向凌之华，“伯父。”
　　凌之华斥道，“晶晶，别听她胡话。我告诉你，罗宁，你别以为你扯些有的没的，我凌家就会放过你。二弟的死，警察说过致命的就是袖箭，而你今日却有这东西。这件事，我们去公安局说个明白。”
　　罗宁冷笑，“你也别忘了，凌之平身上一直带着的药可是被人换了呢。当日婚礼，除了凌之平和我二姐，就属你最忙了，而且就数你最清楚凌之平的习惯。去公安局，我倒是没什么，反正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倒是你……..”
　　“二伯父，是你们合谋杀了我爸爸？”凌晶轻声。

　　“自然不是。”凌之华接口，“你先回去，我明日对你解释。”
　　凌晶摇头。
　　“难道你不担心你妈妈？”一边的叶寒低声。
　　凌晶眼圈一红，挣扎了半天，最后心里到底是母亲重要。咬牙转身出了门。

　　等凌晶出去。
　　叶寒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看向罗宁，“宁姐，罗成呢？”
　　“在祖宅那边。”罗宁淡淡回答，她手中的袖箭垂了下来，“凌之华，你的戏演够了吧？”
　　凌之花冷笑，“你若是在对凌晶母亲胡说八道，别怪我做事太狠。”
　　“你说我二姐？”罗宁一笑，“她一辈子都被人拖着走，这一次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凌之华冷声，“罗星不是你和你大姐。”

　　“是啊，我二姐历来的是得过起过的。”罗宁嘲笑，“她若是我，又怎会当年爱上你这种小人，又怎会受你利用，中你的计躺在了凌之平的床上，后来又怎么会嫁给凌之平。到现在都搞不清凌晶是谁的孩子？一辈子都过得糊里糊涂。我这次不过是告诉她一点真相而已。你也别装什么好心，凌之平不是好东西，但是你可连他都比不上。”
　　一番话说话，凌之华脸色已经阴得出了水。可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望向她，“你说的人在哪儿？”

　　罗宁沉默。
　　这样的变化，叶寒面上带着惊异，望向两人，“宁姐，这是什么意思？”
　　见罗宁和凌之华竟然到了唐糖房间的门口，叶寒觉得事实和她预想中的去了很远，她一把拉住罗宁，“宁姐，她是吴盟的朋友。”

　　一边的凌之华冷笑，“你不是说你和罗成说话的时候被这小丫头跟踪吗？还有昨晚你和夏阳在凌家祠堂不是说也被人跟着吗？我告诉你，这小丫头和姓杨的那丫头可是朋友，她知道这么多事，若是不处理掉，以后对我们都是麻烦。”

　　也不等罗宁和叶寒说话，他已经过来撞开了门。
　　唐糖站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三人。
　　“凌之平是你们合谋杀的？”唐糖问。
　　罗宁不语，凌之华笑，“你知道得太多了。”
　　他并不等唐糖回答，手中一把枪，幽幽枪口对准了唐糖的脑袋。

　　这时间上没有比枪更快的兵器。在这个时候，唐糖也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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