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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方进走后，陆遥躺床上在脑子里才开始整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值班的医生便来看她了。
医生是个看起来快四十岁的女性，常规性地检查了下陆遥的身体状况后提笔就在记录册上刷拉拉地写字，一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身体检查下来没多大问题。可能有些感冒的症状，吃几副药很快就能恢复了，平时注意保暖。”说着又纳罕地抬头看了陆遥一眼，“体质再怎么差的人也不至于泡点水就昏迷过去啊，检查结果也正常。你以前有过什么病史没？”
陆遥挠了挠头：“小感冒小发热算吗？”接着弯起眼睛，“可能最近赶工忙吧，身体就虚了。”
女医生翻了下她的病历开始写狂草：“听说你也是当职业演员的？正在拍哪部戏啊？我们医院来看诊的小演员也不少的。”
陆遥眼中有光：“《情浅浅雨重重》您知道吗？我在里面演女二号呢！”
医生大姐停下笔来了兴趣：“哎呀原来是这部？我看过小说版的，蛮好看的！你的角色叫赵绘香是吧？”
陆遥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是啊是啊，以后播出了您一定要记得看噢！”
医生仿佛才开始好好打量陆遥的相貌，然后露出了进病房后的第一个笑：
“那是肯定的，小姑娘看你样子以后绝对能红的！我也算提前见过一回大明星了啊。”
“承您吉言了。”陆遥的心里却微微泛起苦来。顿了顿，她又问道，“对了医生，您这里有没有水果手机的充电器？能借我充下电吗？我的手机是水果250s的。”
医生合上病历整理好记录册，说道：“有的，等我回办公室给你拿过来。”
“谢谢您！”
拿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后，陆遥给宁姐回了电话，给白玲回了电话，又陆续回了剧组导演场务的电话。一通联系人忙下来之后，她好像才感觉到无边的空寂，坐在病床上出神地看着窗外夜景。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医院门诊大楼漆黑一片之余几盏零星灯火。更远的城市道路上，橘黄的路灯顺着蜿蜒的马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病房中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连隔壁拖动桌椅的声音都能听见。她想着拍戏的事情，想着这段日子一连串的挫折，想着宁姐复杂的眼神，又想着方进无端的殷勤。
她拿过手机，手指在锁屏上划来划去。最后还是点开了界面，戳进微信。还是只有经纪人和剧组人员几条客气的问候留言。她很是觉得此刻的心情是孤单彷徨的，想找人说两句话，但又怕自己会不会显得太小气矫情了。
她想起滑入水中马上包裹住全身的冰冷河水，最后还是没忍住，点开朋友圈，将自己被吊针扎过、贴着棉花的左手照片发了上去，配字：
“光荣负伤了怎么办，急，在线等！[可怜][可怜][拜拜][拜拜][拜拜]”
然后想了想，又打开围脖自己的大号po了同样的话。陆遥的围脖大号作为自己演员职业的公众账号，除了平时自己在用外，经纪人宁姐和助理白玲也一直在帮着打理。当然其实不那么用心注意一言一行也没大多关系，谁会对她认真研究呢。陆遥粉丝数量显示有五十五万，其中五十万是买的僵尸粉复读机。
发完博，陆遥这边刷刷围脖八卦荤段子，那边看看朋友圈谁谁又去新西兰过冬谁谁又买新车啦，不知不觉鬼使神差地就点进了方进的微信朋友圈里。
实际上之前在的拍戏空余时间她已经刷过好几次他的朋友圈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藏在暗处的潜行者，偷偷地窥视着别人的生活，想要捕捉他在网上留下的哪怕一点点痕迹，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来，来……来干嘛呢？她也不知道，大概是满足自己奇怪的八卦心理吧？
只不过方进的朋友圈实在乏善可陈，只有零落的几条状态，退休老干部一样的汇报语气，像什么：
“从叽里咕噜岛出发了，感谢柯基姐的盛情款待。”
“在艾伯特演奏厅欣赏了阿巴少大师指挥榔敦爱乐乐团的音乐会。大师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精准严谨又浪漫生动。[微笑] [微笑]。”
“萨摩哥送的球杆用起来果然不同凡响。[微笑]”
……
寥寥几条扑面而来一股浓浓的强行高大上的装逼风味，配着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陆遥只能提炼出方进这人有事没事爱跑去哪里哪里的小岛上乱窜，有事没事会玩个高端运动，还会有事没事当当文艺青年听听音乐会，至于真文艺还是假文艺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多了朋友圈里晒奢侈品晒旅游晒看书的，陆遥对他的这些状态没什么感觉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诡异。基本上，她觉得方进是个做事矛盾行踪飘忽的一个人。说他是龙套艺人吧，可怎么有钱有闲满世界乱窜也没作品？说他可能家境好吧，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斤斤计较贪小便宜，欠她的两百五十块钱到现在也没还。
不过说起来，她对他的印象大多数时候都停留在“脑子有问题”这个层面上的原因，其实也和她认识他的糟糕过程脱不了干系……
陆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眼皮越来越耷拉，最后捧着手机就那么睡着了。
而陆遥满脑子琢磨着的方进正在回去的路上。离开了医院的他坐在温暖的车里闭目养神，耳边是助理小朱的汇报：
“…………已经和她成功解约……”
“……美丽娱乐今天上午发布了去年截至12月31日的第四季度财报和还没审计的全年财报，第四季度…………”
“高远哲上午和您见过面之后就直接回去了。陆小姐那边的事情也基本上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本人应该没有大碍……”
方进微睁开眼，转脸透过车窗望向远方，在飞速向后的灯花中望向陆遥所在医院的方向，内心里既是觉得她蠢得无可救药又有种心安理得的自在。
这时有手机来电响起，打破了沉滞的空气。小朱递过来给他接听。
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虽然好听，可之后的语气里却带着冷漠不屑。
那个声音最后是这样说的：
“方先生，这次就算你欠我的。”
方进哂笑。
他一边舒展脖子将衬衣领口的扣子又解开两颗，一边眯着眼想：
人啊，太低调了就变得默默无闻了。
黑色的车子疾驰在公路上，路灯在车身上投下橘黄的光晕。车头标志像一只徐徐的天鹅，又像一只翱翔的雄鹰，中间一个显眼的字母“B”，张着一双飞扬跋扈的翅膀，随着车子徜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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