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连(下部)

作者:危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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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会


      伊瞳紧锁双眉问:“你确定这是真的?”
      冷艳至极的神秘女子暗冉很肯定地点头:“属下是亲耳听见薛太后告诉大皇子的。”
      并没有对送来的消息感到很吃惊,伊瞳有种恍然大悟的神情,段晔并没有猜错,原来执山王真的曾对蕈妃动过情。
      “你去查清楚这件事。”
      “是,属下告退。”暗冉如往常一样消失在夜幕之中。
      伊瞳交叉双手靠在椅背上,凝神沉思,就算执山王和蕈妃曾两情相悦,但事隔多年,两人的身份都不同以前,薛太后打算怎样利用呢?真的很想知道。
      伊瞳打定主意时突然想起了段晔,不觉间唇角露出苦笑,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想法,又会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呢?
      早朝后伊瞳留下薛丞相在御书房等候。薛丞相有些忐忑不安,当初自己并没有把这个新登基的皇帝放在眼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掀起什麽风浪?时至今日才发觉自己错看了一只猛虎,可为时已晚,如今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不禁捏了把汗。
      “丞相,坐啊。”伊瞳换了衣服,从后面转进来,笑盈盈地招呼他。
      “叩见皇上。”
      “诶,这不是在朝堂之上,丞相不必多礼。”伊瞳把他扶起来,两人坐下。薛丞相试探着问:“皇上召见老臣,不知道有什麽事?”
      “丞相终日为国家操劳,朕想替先皇谢谢您啊。”
      “应该的,应该的。”薛丞相的额角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丞相劳累这麽多年,如今也有了些年岁,也是时候安享晚年了。”伊瞳不动声色地说,眼睛却逼视着他。
      一时间薛誊觉得天旋地转,终于,点破了。急忙下跪:“皇上,是不是老臣做错了什麽事,您要让老臣让位啊。”
      伊瞳赶忙搀起他,“丞相想到哪里去了?朕决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在不忍心再让丞相一把年纪还终日为国事操劳,朕想,应该让您卸下这千斤重担,回家享受天伦之乐,这也是在替先皇感谢您啊。”
      薛誊抬头看见的是一位手腕强硬的君主凌厉的眼神,“臣……谢主龙恩……”
      从皇宫出来,薛誊仰望着苍天,那天上,什麽也没有。
      “什麽!皇上竟然免了您的职!”薛太后少了母仪天下的风度,玉容失色,薛丞相唉声叹气:“女儿啊,你看能不能挽回?”
      薛太后来回踱步,血气上涌,恨不得咬碎银牙:“封伊瞳,你也欺人太甚!”
      “现在说什麽也晚了,为父就指望你的地位稳固,好依靠。”
      “未必!”薛太后在他面前坐下,“皇上是怕泽儿动摇他的皇位,才急急罢免您的官职,断然不会留下哀家,早晚也会算计扳倒哀家的。”
      “你的意思是……”
      薛太后眼中闪着阴狠的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悠然的萧声清清亮亮地回响在庭院里。一轮明月洒下皎洁月光,不用点灯也照亮了半个庭院,在长长的回廊上依靠着柱子坐着一女子,独自吹奏,眼睑低垂,有着淡淡的哀怨。她停下来,对着一处角落柔声说:“怎麽不出来?”
      “母妃怎麽每次都知道我来了?”
      从暗处走出来一位锦衣华服的少年,面容充满稚气,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个出名的冷面皇子,沉默寡言,目光冷淡,故而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可当他一面对母亲,整个人都变了,冷冷的目光换成了忧伤,唇边的微笑是幸福的。
      他扑进蕈妃张开的怀抱中,仰望着母亲美丽的脸:“母妃吹得真好听,继续呀,我还想听。”
      蕈妃轻轻晃着他:“我们母子整天在一起,你什麽时候想听我都可以吹给你听。”
      四皇子封伊灏在母亲的臂弯里观赏明月,犹犹豫豫地说:“母妃……”
      “啊?”
      “……为什麽父皇不喜欢我?”
      轻轻晃动的手臂突然停下了,周围一片沉寂,他抬起头,看见母亲的目光中满是忧郁,慌忙说:“我只是随便说说,母妃不必放在心上。”
      蕈妃叹口气,在他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傻孩子,哪有父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不许乱想。”
      “知道啦!”封伊灏故意调皮地说。
      可两个人都知道这只是安慰的话。
      对封伊灏来说,父亲是个遥远而陌生的字眼,自记事起,父亲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模糊存在,他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怯生生随着母亲去见父皇时,原本在儿女成群中笑得开心的父亲,一看见他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
      是一种讨厌得近乎恨的神情。
      他呆住了,被吓得不敢动,母亲温柔地让自己去参拜父皇的声音远在天边,而那个背着双手的男人傲然盯着自己的恨的眼神却直直逼视自己。
      他向后退步,越退越远,转身跑下去,把母亲急切的呼唤,和那人阴沉的笑抛得远远的。
      最后自己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肩膀不停颤抖,忽然面前站着一个人,惊恐地抬眼,看见母亲哀伤地看着自己,不觉流下眼泪:“对不起,母妃,对不起……”
      母亲没有说话,蹲下来紧紧抱着自己,渐渐的,自己停止了颤动,却发觉后背有些潮热。
      从此,对父亲模糊的印象变成了几乎害怕的感觉,见到他只想逃,只想避开,慢慢的,宫里的人都知道虽然母亲得宠,儿子却受到皇上的嫌弃,就并不把他看在眼里。
      “皇上不喜欢四皇子哦,早晚也是个名副其实的挂名皇子。”
      人们常常私下里这麽议论,即使看见他也不避讳,草草地行礼,等他走过再指着他的背影窃窃私议。
      每当这个时候,只觉得惶恐,只想躲进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抑制一切不安。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会了适应,学会了不在意,学会了用一副冷淡的面孔拒绝一切伤害。
      “我告诉你们,谁再胆敢枉加议论,我绝对不放过他!”
      一次,一向好脾气的四皇子封伊灏用剑架在一个肆无忌惮的人的脖子上,稍稍用力,锋利的宝剑在那人的脖子上划出浅浅的血痕。
      周围的人吓得齐齐跪下,向他告饶:“四皇子,求您饶小的一命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那人害怕得连话也说不出,只是汗水直淌。
      “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皇上在侍卫的簇拥下走过来:“灏儿,你这是在干什麽!”
      他撤回剑,用脚尖踢了那人一下,说得轻松:“没什麽,教训一下这些口无遮拦的奴才而已。”
      “灏儿,不要以为我们身份尊贵就随便打杀别人,要知道,我们是以德服人。”
      “知道了,这件事是灏儿一个人做的,与父皇无关,更不会辱没父皇的圣德。”
      “你……”
      他露出的,除了满不在乎,还有几分不驯。
      不再害怕那个男人嫌恶的眼神,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

      蕈妃又何尝不知道先皇嫌弃自己的儿子,隐隐也感觉到原因,但毫无办法,只是更加哀伤。不觉搂紧封伊灏,垂着头说:“灏儿,天色已晚,赶紧回去休息吧,免得着凉。”
      “好。母妃,您也要早一点休息啊。”
      封伊灏说着,穿过庭院,准备回自己的寝室。蕈妃站起来,刚想回去,却看见一个黑影悄无声息落在庭院中,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刀,对准了封伊灏毫无防备的后背。
      蕈妃惊恐地睁大眼睛,抓紧着前胸的衣服。
      “不——”
      那刀闪着阴冷的光,从封伊灏的肩头划下,鲜红的血,如泉水一般涌出来,映红了蕈妃的视野。

      伊瞳急急忙忙赶往蕈妃的宫苑,半路上碰见闻讯赶来的段晔和两位公主,一见面就急急地问:“怎麽回事啊?”
      “不知道!朕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进了寝室,大群御医正在治疗。伊瞳探头看了看,封伊灏面无一丝血色,嘴唇灰白,手脚冰凉,肩头的伤触目惊心,不觉心痛:“一定要救他!不然,朕绝不饶恕!”
      在外屋坐下,封伊芑气恼:“究竟是谁?竟然接二连三行刺!”
      段晔发觉伊瞳默不作声,低头沉思,心中明白他肯定知道些什麽,走过去:“陛下,可否出去一下?”
      伊瞳跟她出去,站在屋檐下,已经猜到□□。段晔问:“这次行刺,皇上以为是什麽人主使?”
      “你说呢?”
      段晔顿了顿,说:“难道是大皇子?”
      “差不多,朕猜测是薛太后所为。因为朕免了薛丞相的职位,所以出此下策。”
      “那段晔就不明白了,皇上所做的决定为什麽要算在四皇子的头上?”
      “这个……大概是想要挟执山王吧。”
      执山王一直对封伊灏有种特殊的感情,这一点段晔也知道,可是以执山王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向薛太后妥协,此次行刺似乎只能激起执山王的恼怒。
      想要挟,有很多办法,惟有行刺是下下策。
      薛太后,应该是被逼急了,才会铤而走险。
      整件事情,总觉得发生的不自然。
      段晔突然睁大了眼睛,一个念头在脑中浮现,盯着伊瞳:“这件事,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
      唉,女子还是不要太聪明的比较好,果然还是没有瞒过她。伊瞳承认:“你说对了一半,朕只知道他们要有所行动,但并不知晓竟然会是刺杀四弟。”
      握紧了拳头,段晔逼视着他:“是你逼他们的,是你逼他们这麽做的?”
      伊瞳再次浮出苦笑,这种结果,自己也是料到的啊。
      “这件事早晚会发生,朕只不过是让它提前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要保护四皇子,当初你是满口应承,原来全是骗人的!”段晔退后一步,冷笑着,“枉薛太后自以为先发制人的高明,执山王拥兵自重的稳固,原来全是你封伊瞳手中的棋子!”
      伊瞳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双肩,急切地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刺杀四弟,不然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段晔眼睛盯着他,“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看过四弟的伤势,那伤口并不深,证明刺客并没有真的想要四弟的命。”
      段晔拨下他的手,“四皇子一直昏迷,蕈妃娘娘那麽悲伤,你只注意这个?从始至终,你都是在为自己算计,根本没有顾及他人!”
      段晔转身跑出去,只留下伊瞳独自在屋檐下呆呆发愣。
      在庭院的门边,还站着一个人,儒雅沉静的脸上透出忧伤,良久,长叹一声。
      段晔抱着双肩坐在花园里,满眼的芬芳也不能化开浓重的怒火,听见背后响起脚步声,回过头看见那是安亲王,挤出一丝笑容:“安亲王,您来了。”
      安亲王挨着她坐下:“本王听见你和皇上的谈话了。”
      “……我真的没什麽话好说了。”
      “你要体谅他。”
      “我不是不想,可上次是筱涟,这次是他的弟弟啊,他怎麽能为了自己,连弟弟也要利用呢?”
      “皇上处在那个位置,很多事是身不由己。”
      “王爷,您就不必为他做说客了。”段晔站起来,迎着微风眺望远方,“其实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不必发生,他也会坐稳江山的,只是时间长久,可他导演了这出戏,只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尽快稳固下来,所以,我没有错怪他。”
      “如果说别人还指责他,你是最不应该责怪他的。”
      段晔惊讶地看着他,“什麽?”
      “本王只知道,他真的很看重你。”
      “……那又如何?跪地叩头感谢他龙恩浩荡?”
      安亲王也站起来,“你和皇上真的很像,话总在心里,从不肯说出来。”离开的时候,风吹来他的话语。
      “你好好想想吧。”

      没了知觉,什麽也感觉不到。
      蕈妃就一直那样坐着,不吃不喝,两眼无神,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儿子,心痛,永远停止在那一刻。
      已经是第二次,自己再次面对失去至亲的人的可能。
      头抵着封伊灏冰凉的额角,蕈妃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对不起……灏儿,是为娘……一时私心,害了你啊……你父皇……其实很疼你的……记不记得……在他病危时……对你说的话……”
      那是父皇吗?是那个不怒而自威的君主吗?怎麽如此憔悴,如此无力?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父皇的床榻前,不明白叫自己来干什麽,先皇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放在怀中:“灏儿……”
      一时间,竟有些迷惘。这好象是第一次,父皇满含深情地叫自己的名字,心口微热,凑近说:“孩儿在。”
      “灏儿……对不起,是父皇……一直对不起你……”
      不要说,我并不想听,只有握住的手才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那份温暖。
      父皇的眼中,噙着泪水,除了怜爱,还有,愧疚。
      不要哭,不要为我哭。因为,我真的幸福。
      蕈妃突然睁大了眼睛:“灏儿,灏儿,你醒了!”
      封伊灏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母亲泪流满面,慢慢抬起手拂去晶莹的液体:“母妃……不……要哭,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幸福……”偏过头,望着幕帐。
      “还有……父皇……”

      听到伊灏苏醒的消息后,伊瞳长出了一口气。
      不是不担心,但自己不能失去冷静,有多少人都在看着自己,或冷眼旁观,或静观其变,或寻求安慰。
      伊瞳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来找段晔,上次在那种情况下分别,这次来自己是鼓足了勇气。
      鸾盈先看见他,行礼后悄悄退出去。段晔站在房间中央,说:“皇上大驾光临,怎麽不告诉段晔一声,也好迎接。”
      “段晔,朕宁愿你骂朕,也不想听见你用这种语气说话。”
      “段晔不敢。只想说一句,万一四皇子有个什麽三长两短,你对得起他吗?”
      “他不会有事。”
      “是啊,皇上英明神武,自己弟弟的性命尽在掌握之中。”
      两人就那样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
      忽然有人匆忙跑进来,跪下就说:“报皇上,执山王爷带军队向京城开拔!”
      什麽!两人大吃一惊,伊瞳忙问:“到底是怎麽回事?”
      “执山王爷让仲翔程老将军镇守边关,自己带领一部分军队回转中原,很快就会到京城!”
      啊?伊瞳跌进椅子里,第一次,真正露出慌乱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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