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黄叶

　　冬天以前，是什么？

　　切……什么问题，秋天啊

　　那秋天，是怎么结束的？

　　叶从前经常这么问自己，然后每次，旁边的炎都会狠狠敲下她的脑袋。笨蛋！她记得，炎是这么说的没错。

　　她只是笑笑，从不回话。

　　那是，多久前呢？好象不久，但为什么，觉得仿佛那么遥远？

　　直到她发现炎已然离去，才想起曾经他给予她的温暖。

　　叶在树下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黄叶落到她肩上。

　　突然发现脸颊上残留的湿凉，她慌了。

　　她不记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掉过泪了。

　　从那天起，叶每天都会到公园来放风筝，同学们笑话她幼稚，但是她仍然像以前一样，笑笑，不说话。

　　有时候她会想想，炎去哪了……

　　在她请了一个星期病假之后回到学校，大家告诉她，炎走了。

　　而叶问同学们他去哪里了，大家只是说不知道。

　　叶注视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看了好久。

　　心里有什么地方空荡荡的，原先闹哄哄的教室似乎异常安静，静得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但是每每她抬头，四周的同学们依然嬉笑着，追跑着。

　　一切都没变，不过为什么有一个破洞开在她心上。

　　这个洞不大，但是刚刚足够把所有的感觉流尽。

　　晃神了，叶手中的风筝线在下一秒就飞上了天，风筝挂到了湖中央小岛的树上。

　　叶不停的跑着，进了公园的森林里面，好深好深。

　　直到她累得一步也跑不动了，叶倒坐在地上哭着。

　　这是头一次她哭得那么痛快，就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无助且大声的哭着。

　　炎！

　　她喊着炎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她。

　　炎……！炎！

　　她的竭力地、不顾一切地喊着。

　　一阵风吹进林子，不大不小，树上已然干枯的黄叶尽被吹下来。

　　叶倒坐在金黄的正中央，泪水浸湿了一切她能触即到的地方。

　　这一天，那年的秋天结束了。

　　炎这个名字似乎从叶的生命里完全蒸发殆尽。

　　叶又大病了一场，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

　　这天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巨大的落地窗外面飘起了淡淡雪片。

　　叶睁着眼睛，喉咙好干好涩。

　　冬天来了……炎……秋天结束了呢，只是我仍然没有明白，它到底是怎么结束的。

　　正如她不明白炎为什么离开的一样。

　　冬天是无情且寒冷的，它以冻结一切的温度展现着它的魅力。

　　风吹着那些走在街上的人们，大家都快速地往家赶，想要远离这种吞噬的寒冷。

　　叶漫无目的地团起一个雪球，丢出去，然后再团一个雪球……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好象是失恋了一样。

　　她也明白自己对炎的感情不能用爱来形容。

　　也许根本什么都不是。

　　天色有些晚了，雪花也开始飘下，落在她的黑发上。

　　叶走上大街，混入人群里。

　　她在拥挤的人流里穿行，看这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们与她擦身而过。

　　……！

　　有一瞬间她失了神，猛然转身向后看去。

　　那只不过是匆匆的人群而已。

　　但她感觉到了。

　　只是一刹那的错过，他已走入人群。

　　佛说，前世的千万次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所以那是佛说的，和她无关。

　　许多年后叶已经是为人妻了。

　　那是冬天，她牵着2岁的孩子，看他团起一个个雪球，扔出去，然后再团……

　　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

　　叶想起从前的自己，同样的事情，却是完全相反的心情。

　　从她身后经过一个人。

　　她转身叫住那个人。

　　你好啊。

　　她给他了一个微笑，他也回给她一个。

　　冬天真冷呢。

　　是啊。

　　然后他坐下来和她聊天。

　　叶觉得他好亲切。

　　你知道吗？ 他问。

　　什么啊。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生，她总是问自己同一个很白痴的问题呢。

　　哦？

　　她问‘冬天以前，是什么？’

　　呵呵……还有呢？

　　她还问秋天是怎么结束的。

　　他笑得好温柔，伸出掌接下一片雪。

　　很好笑的问题吧。

　　嗯。

　　很高兴和你聊天呢，我要走了。

　　我也是，那么再见。

　　望着他的背影，叶不愿移开目光。

　　他没有认出她来吗？

　　叶笑了。

　　或许吧……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佛说，前世的千万次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那么那是佛说的。

　　所以她凝视着他，很久。

　　她求的，只是下一世的擦肩而过罢了。

　　雪下着，盖住了地上的脚印。

　　也许下世他们擦肩而过之时，会给对方一个微笑吧。

　　这就是她求的。

　　佛说，前世的千万次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那是佛说的。

　　所以她会等。

　　偶然的，她低头看见一片好似刚落下的黄叶停在雪上。

　　最后一片黄叶。

　　于是她找到答案了。

　　身边的孩子举起那片叶子，用稚嫩的童音说着。

　　叶子哦~

　　嗯，是叶子呢。秋天结束了。

　　嗯~？秋天已经结束很久了，不是吗？

　　叶摸摸他的小脸，印上一个吻。

　　那都不重要了……

　　远处，她的丈夫在挥手。

　　她回应着，然后抱起孩子走过去。

　　最后的，她回首向那个人的方向看去。

　　那个背影还隐隐约约得在雪中徘徊。

　　佛说，前世的千万次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那是佛说的。

　　也就是她求的。

　　只是下一世的擦肩而过罢了。

　　罢了……

　　仿佛是幻觉般。

　　她从雪中听见的声音。

　　冬天以前，是什么？

　　切……什么问题，秋天啊。

　　那秋天，是怎么结束的？

　　笨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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