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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贝丝
他感到彻骨的寒冷。
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然后,战争结束了。他的葬礼上,人群来来去去,最终,所有人都离开了。
除了一个。
她穿着不起眼的黑衣,沉默的站立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在所有人都离开后,这冷寂、萧瑟的墓地,久久地注视他的墓碑。
最终,她过来。她的手指在颤抖,她的嘴唇蠕动着,最终流露出一个惨淡凄凉的自嘲笑意:“我想,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对吧?”
当然。
他冷嗤的回答。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对吗?”
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涌出、滴落,越来越多。
“梅林在上,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是这么的爱你……我是这么的爱着你,西弗。”
她嘶哑得难以成声。她抱着他的墓碑,把头紧紧的抵在他的名字上,嚎啕大哭,像失去了全世界。
斯内普仔细的思考,终于回忆起这个陌生女人似乎是他在霍格沃茨的同学。
叫什么来着……
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而她居然对他……
斯内普感到某种得意、骄傲,以及不屑一顾。
他停在她后面,看着她,哭泣到撕心裂肺,哭泣到喉咙破碎,哭泣到眼泪干涸。
如果不是墓地的管理员,她或许会一直哭泣到天黑。
不论如何,斯内普收起了他的轻蔑。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感激她的。
当他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在他死后如此真切的悲痛欲绝……总是对他灰暗人生的一点安慰。
出于某种心理,他跟着她,看着她一路踉跄的、失去了所有一般绝望的回到家里。
看着她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在黑暗中,喃呢着他的名字入睡。
他终于想起她的名字了。
贝丝。
那个拉文克劳的女生。
她在学校的时候是一个惯常被欺负和恶作剧的对象。在第一次战争结束后,他们似乎还在某几个场合上见过面,她那时处境也并不是很好。
斯内普忽然有些关心她现在又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他留了下来。
很快,他发现,他记忆中那个胆小、敏感、懦弱的小女生,非常出人意料的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
她进入了霍格沃茨,成为了魔纹学教授。她的知识深厚渊博,她的授课严谨充实。她近几年在国外的工作看起来很成功,即使在霍格沃茨任教,巫师界一些重大的魔法遗迹发掘工作,也总是会邀请她担任顾问。
在谈论她的专业时,她的作风强硬,充满自信、控制力和更深的责任感,并且受人尊敬。
斯内普发现,在很多地方,她行事的风格和他当初颇为相像。
在讲课中,她偶尔会穿插一些和授课内容有关联的、她在国外的遗迹探险经历。学生们非常爱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而他,从一点一滴的事情里,拼凑出了她成长的轨迹。
她……经历了很多。那些奇异的遗迹冒险、那些和她一起工作,带给她深厚影响的人。她如何挣脱了自己的怯懦胆小、释放自己的野心报复,最终,成为了如今这个光彩四溢的女人。
真是让人着迷。
斯内普有时候在想,如果不是战争,如果他对权利、名望的渴求,在一开始就束缚了他。如果他也像她一样,逃离开英国、逃离莉莉的死亡、逃离出他一生的悲剧,他的人生是否也会像她一样,多姿多彩?
毕竟,他们是如此相像。一样的曾经落魄、受欺凌,一样的心底燃烧着野心和渴望。
看到她的成功,斯内普几乎是欣慰的。
只是,她如今的生活,也并不是全然快乐。
她时常在半夜醒来,在黑暗中坐起来,拿出床头柜里的照片,留恋的抚摸,彻夜不眠。
傻女孩。
斯内普都忍不住喟叹。
时间一点点过去,战争的阴影都已经消散。他的名字成为了一段时间的报纸标题,就迅速的淹没在时光中。
所有人都开始了新生活,只有她,还在对着一个死人的照片,恋恋不忘。
愚不可及的傻瓜。
她的名声日益增长,频繁出席各种宴会。
自然少不了那些花花公子在她面前搔首弄姿。但她统统拒绝了。
看起来,她似乎下定了决心,要一个人终老一生。
斯内普很难形容自己对此的感受。
但他就这样一直留了下来。
不管她知不知道,在她夜不能寐,怀念他这个逝去已久的人时,他就在她身后,陪伴她,至少能让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像他曾经那样。
情况一直持续,直到有一年,她在假期里受邀前往一个古老遗迹。
工作组错误的启动了陷阱,一个和她同组的男巫为了保护她,几乎丧命。
斯内普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震惊和动摇。那时,斯内普就有了预感。
果然,那个男巫在圣芒戈醒来,向她求婚了。
斯内普感到一种深刻的情绪,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承认,他在妒忌。
他妒忌那些,可以活着、出现在她生命里,陪伴她、安慰她、爱她的人。
他能做什么呢?
他已经死了。
他是只一个过去的、等待被遗忘的人。
出于某种他不知道的原因,他成为了一个透明的游魂,还停留在人间。但他甚至不能让她感知到他的存在。
但她并没有答应这个求婚。
“本,你要明白,我已经不再年轻了。”她笑笑,摇头。
斯内普这才发现,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皱纹。
她一个人,对着老照片、怀念他的日子,已经过了太久。
是她的整个青春。
“我爱你已经很久了。”那个男巫却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个答案,他看着她,斯内普能看到他眼里情深似海,“我这一生,只会爱你。你不答应我的求婚对,丝毫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贝丝,我只想照顾你。你一个人已经很久了,如果你想继续这样下去,那也很好,只要你高兴。
“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一直在这里,一直在等你。如果某一天,你想和某个人携手走完生命剩下的时光,我希望我会是你名单上的第一个。”
油腔滑调。
斯内普冷嘲,但是在心底深处也有一丝动摇……
“你不需要等我。”贝丝却依然坚定的拒绝了。
“我需要。”男人却也一样执着,“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某个人,不愿意再接受另一个。但是,我的心毫无保留的属于你,等待你是我的每一天、我的一生里最想做的、最甜蜜的事情。”
贝丝无奈的笑着,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告别。男人抱怨着他付出性命,这个吻至少得在嘴上。贝丝满足了他,然后留下目瞪口呆的、摸着自己嘴唇一脸难以置信的男人离开了。
斯内普感到一波波嫉妒的浪潮涌过,同时,一种深刻的无力,还有一丝解脱和释然。
离开医院的贝丝并没有回到家里,而是来到了墓地。
她站在他的墓碑前,轻柔的描绘他的名字:“你相信吗?十年了。时间过去得如此快,西弗。”
她已经很久没有为他哭泣了。更多的时候,她想起他,只是一种平静宁和的怀念。
而现在,她在他的墓地前面,再一次泪水汹涌。
十年。
真是一个神奇的数字。
“我只想和一个人,度过的我一生。只想和你。”她把嘴唇轻轻的印在他的名字上,“你就是我的一生。”
斯内普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做了什么。他此刻,无比希望她记得他,永远记得他。
最终,几年后,她还是答应了那个男人的求婚。
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叫她艾米·西弗勒斯·泽勒。
她的丈夫数次要求她,辞去对她的事业没有太多帮助的霍格沃茨教授职位,她直到最后也没有答应。
在职位有空缺时,她申请成为了霍格沃茨的的魔药学教授,从此一直任教这个职位。
她使用他过去用的办公室,并认出了那个办公室里遗留的、所有属于他的痕迹,一直保留着。
后来,她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却依然坚持使用他的办公室。只是把自己的头像挂到了校长办公室里,就在他的头像旁边。
她在每年他的忌日,都会去墓地,长久的在他的墓碑前,怀念,用手指抚摸他的名字。
她的丈夫先她一步离世,她过了一段很恍惚的日子。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也不行了。
她已经是魔法界的一方巨擘,她的女儿小艾米也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儿女。
她儿孙满堂,在家人的环绕下去世。却在留下的遗嘱里,将自己的墓地改在了那个她从未亲口说出,却爱了一辈子、怀念了一辈子的人旁边。
她下葬的时候,艾米按照她的要求,把一张已经很老很老的照片,放在她手里,让她捂在心口前。
她静静的躺在棺木里面,头发已经完全银白了。深刻的皱纹之下,依然可见她年轻时的美貌。
斯内普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天是圣诞节。她在黑湖边寒冷结冰的草地上,伤心的哭泣。
他正因为和莉莉的分歧心烦意乱,看到她,毫无理由的感到一种对懦弱的厌恶。他应该对她说了一些不好的话,然后,他因为自己的迁怒感到更加厌恶。最终,他陪她在黑湖边,坐了一整天,直到她停止哭泣。
她记得她那时,红红的鼻子,嗡嗡的鼻音,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似乎说了什么。
然后她忽然破涕为笑:“你是个好人。”
她那时狼狈而青春的笑容,成为了斯内普最后的回忆。
他感到冰冷。
他闭上眼睛。
当他再一次恢复意识时,斯内普意识到,天空在下雪。
他发现自己站在黑湖边。
远方,有一个小小的背影。
他惊奇的低头,难以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发现他确实回到了这一天。
他还是只是一个一年级生。
他看见贝丝在不远处,伤心地抽噎。
斯内普深吸一口气……
不论这是不是梦境、不论贝丝是因为哪一件事,对他深陷……如果真的可以重来一次……
他坚定的向着贝丝走过去。
他的傻女孩。
这一次,不用她漫长的、毫无希望的独自等待和怀念;
这一次,他可以在她身边,可以让她听到、让她感觉到;
这一次,让他倾其所有,来爱她。
他的心中涌动着激动和柔情,舌尖默念那个他酝酿已久的名字,而他的贝丝却似乎感觉到他的靠近。
黑湖边的雪地里,她抬起头看过来,望进他黑暗深邃的眼底。
一切在这一秒凝固,她美得像一幅画。
岁月时光沉淀的深刻爱意,冲击他、将他淹没。
他眼底难以抑制的翻上泪光,嘴唇间情不自禁的喃呢:“亲爱的贝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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