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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暖帐之中,一黑衣人负手立于纱幕前……
纱幕后,一道朦胧人影:“听说这次支援浩气盟的援军中天策府也出兵了?”
“正是”黑衣人回话。
“哼!江湖之事朝廷何必插手?天策府就是爱管闲事!为首的是哪位将军,杨宁吗?还是李承恩亲自出马了?”
“都不是,只是一个无名小辈。”
“哈哈哈,此计果然妙极,朝廷的走狗已然放松警惕,大计成功之时指日可待!”
“那我便先恭贺姑娘了!”
“你先回去吧。”
黑衣人应声自窗而出,黑影一闪即消失在夜幕中。
一女子自幕后缓步而出,薄纱掩面,肤若凝脂,眸如春水,只是一双瞳孔异同常人,呈现金蓝双色。
那女子缓缓再道:“进来吧……”
门后似凭空间闪出一男子,连帽斗篷遮住大半张脸,难窥真容:“主人,有何吩咐?”
“传令下去,天策府的人,能杀便杀,最好一个不留。”
“呵呵呵……”男子一阵轻笑,悄然隐在夜色之中……
东方将白,五鼓天明,一战眉睫在即。
此役是展凌煜入天策后的第一战,也决定了他日后将相之路的锦绣前程。
而展凌煜临行之前,只问了楚无忧一句话:
“敢不敢赌?”
那人的回答却是:“在下自幼不喜争赌,而若是阁下定要以千条天策将士性命下注,在下只得奉陪。”
军阵前……
振威副尉将浊酒分与每位天策将士,举碗,敛容屏气:“诸位同门将士……”
众人回应:“主帅……”
千言万语,化为简短三字:“有劳了……”
说罢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众将士随之饮尽碗中烈酒,将碗朝地上重重一掷。
振威副尉一拽缰绳,胯下马儿嘶叫一声,队伍浩荡前行……
天策军一行队伍不过千人,而他们面对的,却是近万恶徒。
振威副尉依计行事,整兵于长江北岸……
不多时,远处两到红烟依次腾空而起,几乎是瞬间,杀伐之声四起。
振威副尉眼中一凛:“众将士听令!随我偷袭敌军后方,将敌军引入峡谷!”
“且慢!”一将士洪声震天……
振威副尉小小从六品,既非名将之后,又是新将,初次领兵便行此险计,何以服众?
那将士进言:“主帅!峡谷后乃绝路,我军无路可退,如引恶人大军来袭,岂不如同送羊如虎口?”
战况迫在眉睫,展凌煜心中焦急,无暇解释,当下怒吼道:“虎符在此!如有不从,军法处置!”
那人见此不再多言,只是眼中多有不服……
“杀~!”
一声令下,战鼓震天。
恶人谷大军行至路途狭窄处突然遇袭,两侧高地上落石弓箭频频而……
“我们后方有敌军!”一语出众人恐慌。
万军阵末端,战鼓正盛,“天”字大旗迎风而舞,为首之人一骑当先,骑术精湛,枪法如龙,其勇盖世……
恶人主帅当机立断稳住军心:“听我号令,以尾为首,全军调转对敌!”
天策府大军,节节败退,落荒而逃,恶人谷大军瞬间士气大振:“朝廷的走狗一个不留!”
因地势狭窄,大军只得保持如长龙般的队形,眼见天策军逃入一处路途极为狭窄的山谷,两侧峭壁嶙峋,只容几人并排穿行。
“且慢,小心有诈!”恶人主帅见此地形即刻命大军止步:“去两个人,一探究竟。”
大军于峡谷外静候了半柱香的时辰,见派去的探子未归,即再加派了两个人手:“再探!”
再候多时,去的两拨探子皆未回,已断定此处必有埋伏,大军一时间不敢上前。
峡谷深处看似机关暗藏,实则为死路,刚才那一战只是凭借地势之优。虽未损太多士卒,而天策将士们已退至绝境,负伤的也不在少数,只是见主帅在侧同生共死,军心稳若泰山。
只是若此时敌军攻入,天策这一千精骑必定命丧此地!
虽入府已有些时日,而此真刀真枪的阵仗却是头一次见,展凌煜看着脚下四具敌军探子的尸体头皮有些发麻,紧握长枪的手掌已被汗水浸湿……
峡谷地势呈沙漏形,外路虽窄而内宽,恶人大军对话清晰可闻……
“主帅,此次浩气盟派来的先锋已被我军击败,其他的四散而逃,此地只剩数百天策府走狗,不如我军攻而杀之!”
“我又何尝不想?只怕此地有诈呀……”
“主帅不必担心,此次各派的联军中也就只有天策府多派了些人,丐帮和唐门估计不会出手。”
而后所说的一些话,并非中土语言,展凌煜没有听懂……
只片刻后,再闻恶人大军一声令下:“随我杀进去!”
展凌煜心一横:糟了!
正当此紧要关头,只听接连起伏,杀声漫天,紧接着远处第三道红烟腾空而起。
恶人谷大军缕遭埋伏偷袭,此时呐喊之声由四周而起,即刻乱了军心:“我们中计了!”
主帅当即下令:“莫要与这些只会使诈的鼠辈浪费时间,随我直取浩气老窝!”
随后听得大军调转之声…… 渐行渐远。
众天策将士皆捏了一把冷汗,展凌煜心中一喜:成了!
恶人谷大军一路攻致浩气南屏营地,破营而入,却发现营中空无一人,才得知大事不妙。正欲退出营地与援军厮杀,于城墙之上见远处浩气联军与各派援军兵临池下,便直接缴械投降。
大军庆功宴上,诸位将士此时已对振威副尉敬佩的五体投地。
“主帅用的到底是何妙计?快给我们说说!”
众人附和,包括李隐在内也是不知所以:“是啊,怎么敌军突然就退兵了?而且那叫喊声是怎么回事?”
“快说说呀!”
振威副尉一笑:“还是让沈副将来说吧。”
沈天佑察言观色细致入微,又熟知兵法,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诸位稍安勿躁……”
一旁急性子的柳临忍不住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主帅先派我埋伏于敌军必经之路以投石弓箭偷袭其中部,再派柳师兄劫其粮草。待敌军军心稍有涣散,身先士卒率精锐攻其后方出其不意,诱敌至峡谷……此为主帅睿智所在之一;敌军两度遭遇突袭,见峡谷地形必会心生怯意,故一时半刻不敢上前,此乃睿智之二。”
李隐一拍桌子道:“原来如此!主帅再派我此时入浩气营地接应,故意弃营而逃就为引敌兵入内而不损士卒?”
“正是,而那四起之声……”沈天佑话间稍顿,看了看展凌煜,却见他摇了摇头,当下会意:“必是浩气主力及时赶到助我等退敌。”
众将连连叫好之时,振威副尉确举杯中之酒:“诸位劳苦,今晚尽管吃好喝好,本帅有些乏了,先行告退”说罢不顾众人阻拦,只顺手牵了一坛佳酿,出营牵马直奔那人所在而去。
楚无忧喜静,并未参加庆功之宴,此时正独自于帐外赏月,耳听马蹄声由远及近……
突觉腰间被一条有力的手臂缠住,还未来得及挣扎已被揽入那天策将领的马背上…… 急道:“军营中如此不妥!成何体统?快放我下来!”
展凌煜毫不在乎,唇角一扬,神采奕奕:“在这里我说了算!”说着一夹马肚,纵马直朝营外而去……
马背颠簸,楚无忧只有抓紧展凌煜才不会被甩下马,而展凌煜见此竟全然放开缠在楚无忧腰间的手臂,任由怀中那人将自己抱的更紧。
楚无忧暗自在心中叹息:你可知身在军中这般妄为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长江之畔疾驰数里,直至周围已看不到人烟,展凌煜方勒马止步……
楚无忧已有些体力不支,语调低到零点:“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展凌煜这才作罢,而楚无忧刚一落地便把展凌煜推开:“军爷请自重!”
展凌煜对楚无忧此等言行已习以为常,只自顾自启了酒坛,对那漆黑中映射点点月光的江面行一军礼,再举坛将些许美酒撒入江中。
长江东流水,浊酒祭英魂……
展凌煜静听江水之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温润之声打破了压抑:“军爷何不留在营中庆功却携在下来此处?”
“我有一惑,望无忧解之。”
楚无忧心中一紧,而未表于形:“请讲。”
展凌煜直入正题:“不知怎么,我总觉得……此次来犯南屏营地的这帮人似乎和恶人谷没关系。”
楚无忧闻言宽心:“何以见得?”
“疑点甚多”展凌煜边说边饮了口坛中所剩美酒:“那日我在峡谷中之时,听他们说话之时有些所用并非中土语言,而且你可否还记得我最初入纯阳宫所谓何事?”
“可是所为盟军出兵一事?”
“所以才颇为奇怪!浩气盟刚要商议出兵压制恶人谷,他们便不请自来了,恶人谷总部远在昆仑苦寒之地,要攻打浩气盟何须绕过浩气盟建于中原的分部,而在长江之畔起兵?而且这么多人自西北南下,一路横跨中原,天策府的探子竟没有任何消息。再说敌军投降之事,便更奇怪了……”
楚无忧不屑:“放虎归山还不都是你们天策府的主意?”
“……”展凌煜久居天策府,深知朝廷所欲,谙平衡之道,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好说歹说才将各派的不满压了下去,此时楚无忧再行兴师问罪,只好错开矛头:“我指的不是这个,我与敌军交战之时,他们杀气颇胜,隐子那第三道信令和你造势之声可谓是来的千钧一发,再迟半分我绝无活路!而怪就怪在此处,待江湖各派弟子将他们围堵在营地之时,敌众我寡,敌军冲出与我军正面交锋拼死一搏未尝不可,怎么就突然投降了呢?恶人谷可皆是天下恶徒,而且为首的十位首领杀人如麻,哪个不是背着几十到几百条命案?什么时候如此畏首畏尾过?更何况‘十大恶人’根本未曾出谷……”
楚无忧细思,颇为赞同:“如此说来,还有一事,颇为反常。”
“说来听听。”
楚无忧随展凌煜缓步沿江边而行,“你可记得那日敌军领兵的总帅么?”
“记得,他如何了?”
“他所用的兵器可是双剑?”
展凌煜回想再三:“似乎是吧,可我未曾与他交过手,那么远也看不出什么门路。”江湖中使用双兵的武学并非只有七秀坊剑舞独树一帜,何况七秀坊极少收纳男弟子,早年间公孙所收的唯一男弟子孙飞亮如今也已随五毒教主曲云离开中原…… 话间稍顿,思绪至此,又接着道:“那群人招式可以说的上是五花八门,似出自各派,按理说应是恶人之众不会有错,但似乎……”
“似乎什么?”
“说不上来,或许是因那些招式我从未见过……”二人行至一树下,展凌煜随性往斜生的树杆上一倚,又饮了几口美酒:“算了,不说这些了,江湖这些琐事和我天策府没关系,说说其他的。”
展凌煜除到关键时刻不愿多想,而楚无忧却隐隐觉得其中似有什么不对,思虑之际,红衣人将一坛酒递到自己面前……
楚无忧回绝:“酒乃腐肠之药”。
“你尝尝!”展凌煜说着直接将酒坛塞到楚无忧手中,楚无忧不再好回绝,只得品了一口,入口香醇,确是好酒。
几轮酒下肚,羁绊尽去。
那晚,二人于皓水之畔饮酒话江湖,彻夜未归。
直至楚无忧不胜酒力倒头睡去,展凌煜望着那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轮廓许久,才轻声开口:
“无忧在侧,凌煜之幸也……”
然天命有归……
若逆天而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其幸亦其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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