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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高山峻岭，飞檐峭壁。水墨画般的晨景，在山间的迷雾中缓缓显现。亭台楼阁，青砖黛瓦在琅琊山顶上遗世独立。这就是在世人眼中最为神秘，却又最为明白的地方，琅琊阁。
说它最为明白，那是因为，琅琊阁位居琅琊山山顶，建有一条宽阔的石板主路，从庄园门外蜿蜒而下，直通山脚的官道。来自天南海北、水陆两行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很轻易地到达这里，随意地入它的门庭。
而琅琊阁隐于尘世，却又出于尘世。天下的问题，只有你问不出来的和付不出价格的，没有琅琊阁无法回答的。
说它最为神秘，又是因为迄今为止没有人能够弄明白，这能解答天下疑难，最为权威的琅琊阁，究竟缘起何处，又是如何运作的。
当年赤焰统帅林燮路经琅琊山，与琅琊阁老阁主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引为知己。这段故事，在赤焰军中一度传为佳话。
所以，当我跟随着白衣少年的车架，飘摇了千万里，来到这里的时候，如果我还说不明白那少年身份为何，就是说笑了。
白衣少年，蔺晨。身为琅琊阁少阁主的蔺晨，与赤焰少帅林殊年龄相仿，却又长上一些。我道为什么会有人不怕死的，去到那所谓朝廷剿灭叛国罪人的梅岭，原来是故人。怪不得他会不远千里奔赴，救得林殊一命。
只怪事情发动太快，而梅岭距离琅琊山有跨越大半大梁土地的距离。否则，也许我赤焰军能留存下来的人，也不会只有寥寥数十人了。
从梅岭到琅琊山脚下，路经三月，因为伤者太多无法赶路。没错，蔺晨除了救下少帅以外，又救下了数十名还有一线生机的赤焰将士。
当时几十名蓝色布衣束发童子，在蔺晨命下后，了无生息的出现，屏息不语地在梅岭上搜寻了两天三夜的生还者。任何身着赤焰军服，还有一丝气息的人，他们都会一一运送到停在梅岭山外，隐蔽处的几架板车上。
这一救，就救了将近百人。虽然仍有十几个重伤者，在返回琅琊山的途中，伤重去世。可也还有数十人留存了下来。
这些童子日夜兼程中，也不断照看治疗。我飘摇在车架外，看着曾经的战友有的活了下来，有的没有挺过去。但我内心最为担心的，却还是少帅林殊。
蔺晨将他安置在自己的车架之内，不许任何人探视。唯有我，摸不着看不到的孤魂，才有办法潜入车帐内看望。此时，我竟庆幸于自己早已经死去的事实。
不知在少帅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会让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蔺晨每日都会用自己的血液喂食，以此压制少帅红眼狂暴时的症状。可这似乎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蔺晨每日唉声叹气，只盼望着早日回到琅琊阁。
终于三月之期过后，我跟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琅琊山脚下。
…
“此毒名为火寒之毒，天下百毒之首，也是第一奇毒，唯有梅岭独有。之所以称之为奇毒，那是因为，它既可救命又可夺命。不过你放心，我救下的数十名赤焰战士中，只有你这么倒霉又幸运的中了这种毒。”
琅琊阁中，客卧榻上坐着的是发作之后，好不容易恢复片刻清醒的少帅。坐在他对面椅子上的，则是蔺晨。蔺晨闭退了身旁的仆人，独留自己一人，不慌不忙的和林殊，解释着他身上发生的状况。
他们独独不知道，这房中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我这个一路从梅岭缠着少帅过来的孤魂野鬼。我在屋内飘来飘去的转着，借着没有人能看到我的事实，再也不用遵守礼仪之道，自然也更不用听从命令的闭退了。
一边听着蔺晨的解释，我凑近着打量少帅的神色，看腻了又站起来，站在少帅身边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全身白毛绒绒的少帅。末了我更是放肆的在床榻上跳来跃去，反正也不会有人管教。
“说它唯有梅岭独有，是因为梅岭雪窝之中有寒蚧虫。这种毒虫性喜食焦肉，同时吐出毒素，以冰寒之气扼住火毒。”
随着蔺晨的解释，我看到了少帅缓缓拽紧的拳头。他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坐在榻上，但我却能轻易的感受到，少帅因为蔺晨提到的梅岭一词，而恨上心头。
“因而，它会在人体内形成一种新的奇毒。当时你全身烧伤，火毒攻心，本来会早早就断却生机。但恰好掉入了崖下雪窝之中，被寒蚧虫咬噬全身，这才保住了性命。”
蔺晨说到这里，一个停顿，让少帅着急起来。他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身手比划着自己的喉咙，示意为何自己说不出话来。
“别急，我提到了救命之说，这不是还没说到夺命么？火寒之毒之所以也夺命，那是因为解毒之难。你现在也亲身体会了火寒之毒的副作用，它会使人全身长满白毛，再无人形。舌苔也会随之僵硬，无法人言。”
蔺晨悠然自得的点燃了一缕焚香，插入炉中。然后才缓缓接着说道：“而这解毒之法，有两种。一种是解去一半，一种是全解。半解能让你享受常人之寿，而且身体不会再有亏损。只不过这全身的白毛和舌苔，不会因此恢复。”
“而这全解之法，就是减寿之法，更会让人经历地狱般的痛苦。这痛苦只会比你当初被烧伤时更疼，而不会更轻。不过它能让你恢复常人之貌，重新拥有说话的能力。当然，经过削骨剥皮的拨毒后，你将散去全身劲力。”
“不仅从此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会寿命有损，天生寒症。体弱多病，活不过常人的一半岁数。所以，我才要在开始治疗之前，说给你听让你自己选择。”
在这两个选项之中选择？不仅少帅一下怔住了，就是我也停下了在屋内乱飘的动作。我晃悠悠的倚靠在朝着阁外青山云景开着的廊台，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堵，却又有了一丝希望。
明明不是自己的选择，但是我的内心却已经默默知道了少帅会选择的解毒之法。
是从此像野兽一般，不能人言也无人形的偷生在世间。还是削骨剥皮，从此换了一副面貌，带着一身病骨，也要活出一副人样。
更何况林家七万赤焰军将士，如今被人污蔑背叛，天地为墓。少帅他难道真的能视而不见，偷生于世么？赤焰军中，就算是我这个无名小卒，也能轻易猜出少帅的选择。
蔺晨脸上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在少帅面前摊开了自己的左右手。他说道：“选择半解指向我的左手，选择全解指向我的右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他的话音未落，少帅就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向蔺晨的右手。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可他的眼里却仍然闪着星光，那种执着也从未曾变过。
“唉…”也许和我一样，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蔺晨也只留下了一片幽幽的叹息，他点头站起身来背对少帅。
“疗程明日开始，历时一月。一月的削骨剥皮拨毒，你会在拔毒结束后，卧床一年恢复。这一年中，你必须答应我除了想着自己要活，不要担忧太多。其他人我自会帮你照顾。”蔺晨留下这段话后，拂袖而去。
顿时，房内只剩下了林殊一人。虽然除了我这个孤鬼，再没人看着。可他仍保持着方才的坐姿，在榻上一动不动，不发一言，仿佛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
林殊十七岁，就能执掌自己的赤羽营，奇兵绝谋，天才之名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颗赤子之心，钟敏灵秀，更有着军人的血气和执着。
曾经他是战骨威名，傲然独立的少年将军。如今赤焰一劫后，他仿佛将所有光华都收敛了起来，可是我却仍然能从他茫然遥望着远方的眼中，看出战意如刀。只不过如今这刀，却朝向了那大梁的中心。
至少他还活着，这就意味着赤焰军还没有散，而赤焰之魂不散，我这孤魂野鬼也不会散。赤焰便是我最后的执念了，就算忘却自己的姓名，忘却自己的由来，我也会仍然记得赤焰之名。
我在见到少帅后，从此寸步不离。就是因为，心中那股莫名而来的相信。
我相信少帅一定能带着赤焰军，整军重来。没有杀到最后一兵一卒也不剩，那赤焰之魂就不会灭…总会有朝一日，他能够带着那些还活着的将士们，为赤焰军和祁王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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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_(:з」∠)_今天没有更狼崽，咳...如果我不把琅琊榜这个坎过了，估计是定不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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