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儿成了小龙“女”

　　第五十二章勿失勿忘

　　日上三竿。
　　杨过醒了有一会儿，欧阳克还在睡着，不忍闹了他的好梦，轻手轻脚地下床梳洗穿衣，又打了热水。准备好欧阳克喜欢的白衣放在一边，杨过坐回床边，凝视着——
　　欧阳克侧趴着身子，小半脸庞陷在枕头里，锦被稍稍滑下来，露出覆着发丝的左边肩膀和胳膊，透过被子稍开的小缝似乎还能看到点点红痕。
　　掖了掖被子，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又突然缩回来。杨过扭过头去，死死捂住口鼻，竟是无声地哭了出来。
　　今天已是第六日了...
　　蓦地有一只温柔的手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哭了？”
　　“没...没什么，你醒了。”杨过连忙擦干眼泪，扶欧阳克靠坐在床上，发现他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忙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欧阳克微怒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答话。杨过讪讪一笑，取了中衣过来，给欧阳克披上，然后让他头枕在自己肩上，伸手过去在他后腰处轻轻重重地揉捏起来。
　　这样让人熨帖且安心的暖，多么希望一直下去啊！欧阳克在心中哀叹一声，最后一日了，就让我多些回忆吧。“过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绝情谷的景色很美很怡人，虽已是深秋季节，花草依旧丰美。两人牵手信步，绕过院落，来到花园，小鹿小兔在肆意玩闹，和之前一样见人不惊。
　　“过儿，绿萼姑娘可是好好安葬了？”看这景致就能想起当初绿萼带着他在谷中四处参观时的情景。那个心思单纯、美好善良的姑娘，终究是可惜了...
　　“葬在后山了，要去看看她吗？”
　　欧阳克摇摇头，欠了身，想去摘道旁的情花。
　　“你要干什么？”杨过一把拦住，生怕他被情花树上的小刺扎到。
　　“大惊小怪的。我只是想摘花瓣。”说着伸手，避开了尖刺，摘了一片下来，送到杨过嘴边，“尝尝。”
　　杨过愕然，却也听话张嘴含下，细细品尝着。
　　“苦吗？”
　　“不苦，你给的，怎么会苦？”
　　“口不对心。”欧阳克轻笑，看着杨过皱眉的样子，明明最后是苦涩极了，怎么还说不苦？
　　“应该是心不对口。过儿心里是甜的，口中再苦也感觉不出来了。”杨过也弯腰摘了片花瓣，喂到了欧阳克嘴里，“你也尝尝，过儿给的，也不苦。”
　　“是，不苦，很甜很甜。”

　　“小美人，原来你们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却是老顽童周伯通轻身跃过来，“黄蓉和他爹黄老邪做了一桌子奇奇怪怪的菜，说让咱们猜菜名助兴。你俩快跟我去吧。”
　　“黄前辈是风雅的人物，我猜那些菜肴肯定也是精致华贵的。”欧阳克一笑，抬脚，“过儿，咱们也去看看吧。”
　　牵住欧阳克的手，杨过也是笑道：“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周伯通看到那拉在一起的手，不高兴地撇撇嘴。他一下子将杨过和欧阳克分开，“杨过，你到前面走去，我有话和小美人说！”
　　“喂喂喂！”杨过怎么能甘愿被周伯通推开，脚下千斤坠一使丝毫不动，手臂一隔一伸就把欧阳克带到怀里，“别以为我不敢跟你动手！”
　　周伯通被隔，转而出拳，只是碍着欧阳克在杨过身前，怕误伤到他才闷闷地放下了拳头。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欧阳克拍拍杨过，轻声安慰道：“周大哥小孩心性，你在前面走。”
　　杨过哼了一声，愤愤道：“他要是小孩心性就不会叫你小美人了！”杨过的步子踏踏直响，虽然走在前面还是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你真有话说还是就想和过儿闹？”欧阳克和周伯通并肩走在后面。
　　“嘿嘿嘿。”周伯通一摸头，“小美人，被你看出来了。”
　　欧阳克也没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瓶，递过去，“这里是玉蜂浆，潜运掌力，将热气传入瓶中，等蜜香散发出去就能召来蜜蜂了。”
　　周伯通有些愕然，握着木瓶看着欧阳克。那人一笑，“你不是让我教你怎么指挥蜜蜂吗？若是我不成，你让过儿教你。”
　　“小美人，你？”为什么他觉得小美人是在交代遗言呢？“什么成不成的，不许瞎说！”
　　“我自己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欧阳克幽幽一叹，望了眼杨过的背影，轻声恳求道：“帮我看着过儿。”
　　“好...”

　　中午的时间就在大厅和众人猜猜菜名，欢笑间度过。什么‘好逑汤’啊，‘二十四桥明月夜’啊，‘玉笛谁家听落梅’啊，欧阳克一猜一个准，直把黄药师和黄蓉看的愣了。
　　午后，杨过陪着欧阳克去拜祭了绿萼。只是杨过被远远遣开，不知道他在绿萼的坟茔前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两人下了后山，便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
　　“累吗？”杨过让欧阳克靠在自己颈间，伸手揽住。
　　“真当我弱不禁风了？现在虽然使不出多少功力，上下个山就能累着了？”
　　“不累就好，过儿不是担心你吗？”手上又紧了些，“明天我们干什么呢？要离开这儿吗？”
　　“这里很美，虽然有不好的记忆，但我不想离开。”后山的景色虽不如谷中花园，但也是草木丛生，几株深红色的鲜花正自盛放，直有碗口来大，在风中微微颤动，似牡丹不是牡丹，似芍药不是芍药，开得极其灿烂。阳光过了最毒辣的时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皆让人心旷神怡。
　　“好，听你的，咱们只要在一起，在哪都一样。”
　　欧阳克微微坐直了身子，看着杨过的眼睛，道：“那以后，你都得听我的，不管我说什么。”
　　杨过也笑着回答：“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呢？”
　　他们就静静地坐着，看着太阳慢慢西沉，照得半天云彩红中泛紫，蓝天薄雾衬着山顶积雪，实是美艳难以言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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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的时候，欧阳克特意下厨，给杨过做了碗肉糜粥当宵夜。杨过欢喜地接过喝得一点不剩，只是他不知粥的肉香掩盖了一种药香。
　　欧阳克下的药量很准，杨过抱着他酣畅淋漓地做了两次后才沉沉睡去，一点没有察觉自己被下了药。欧阳克也是累极，只是他不能睡过去，睁着眼睛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时辰，确定药效已经完全发挥，才慢慢掰开固在他腰间的手臂，翻身下床。
　　清透的泉水，吻过了那一张芙蓉面；一条棉布巾，拂过了他的玉肌颜；一柄桃木梳，滑过那乌亮轻柔的发丝；一双白玉手，轻巧地将它们拢起；一只银发圈，系住三千情思。移步衣架前，取下那白色的衣衫，一袭清冷的香风吹过，斯人已经系好了衣带。
　　欧阳克从柜子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长盒，打开，里面是宣纸抱住的断肠草。在桌边坐下，借着窗外透过来的一点点光亮，提笔在宣纸上上写了几行字，再重新抱好断肠草。
　　“过儿，对不起...”回到床边，轻轻地在杨过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拿上玄铁墨玉扇和纸包出门。
　　‘嘶嘶嘶’。
　　开门时，小金小银从屋里一角爬了过来，攀着他的衣衫一路游到了肩膀，两双晶亮的蛇瞳似乎在问着它们的主人，‘这次怎么没带上我们？’
　　“那好吧，你们送我最后一程。”欧阳克笑得温柔，将金银二蛇放入袖中，开门远去。
　　床上的人依旧昏昏睡着，并不知心爱之人即将与他天人永隔...

　　天将黎明。
　　谷西，断肠崖前。
　　欧阳克正在用墨色长剑在石碑上刻字，写完‘杨’字的最后一笔，他喘息了两下，抑制住痛得不能再痛的心，继续刻了下去，直到完成了最后的牵手小人符号。
　　长叹一声，放好墨扇和纸包，欧阳克起身，慢慢走到悬崖边上。
　　‘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听你的话呢...’
　　积攒了多时的泪水纷乱而下，“过儿，你可要记得。”
　　然后，纵身一跃——
　　从此在这世间，是否再不会出现，一身似雪白衣、惊艳绝才的翩翩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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