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克儿成了小龙“女”

　　第三章 “故人”之子

　　“你还不自尽，更待何时？”
　　郝大通听得杨过叫她“龙姑姑”，便知道眼前的人就是逐走霍都的古墓主人，这身男装打扮怕是不愿让人瞧了她身姿去，特意做的伪装吧。霍都王子锻羽败逃之事数月来传遍江湖，小龙女虽未下终南山一步，名头在武林中却已颇为响亮。不过那人冷冷抛下的‘自尽’，让他一怔，道：“怎么？”
　　“杀人抵命，你自刎了结，我就饶了你满观道士的性命。”欧阳克素来不是什么心软之人，又逢婆婆新仇，当下撂了狠话。
　　郝大通尚未答话，旁边群道已哗然叫了起来。此时大殿上已聚了三四十名道人，纷纷斥责：“瞎说八道！什么自刎了结，饶了我们满观道士的性命？”
　　欧阳克对群道之言恍若未闻，他缓缓展开了墨扇，冷声道：“你若贪生怕死，不肯自刎，便取出兵刃动手吧。”
　　说罢，欧阳克一个鹞子翻身，墨扇之锋已然朝着郝大通的面门攻来。那郝大通即使想看在先师故人门下的邻居关系容让一番，却也不得不回击了。
　　欧阳克有师承、家传两种精妙高深的武功，他现在年纪虽轻，但古墓之宝寒玉床的功效不可小觑，加之多年勤心练武，与上辈子逐鹿中原的他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克儿一柄墨扇使得出神入化。瞬息之间，墨扇已前后攻向郝大通脸上‘迎香’、‘承泣’、‘人中’三个穴道，逼得他格挡出掌，把全真派上乘玄功内力使了出来。
　　郝大通年纪摆在那里，这临危的一掌含了十层功力，克儿不敢硬接，他抽身后退，在空中旋了几转卸去这掌风的力道。黑夜之中，克儿白色的衣袍纷飞，美得不似凡人。全真教众连同杨过皆是目瞪口呆。
　　欧阳克趁郝大通两掌不可连发的间隙又飞身过来，郝大通举剑相迎。克儿却如未见剑锋攻来一般，他悬在空中，竟让长剑刺进了墨扇两片扇骨之间。
　　郝大通一喜，以为已经取胜，正要破了他的兵器。怎料欧阳克嘴角一扬，冷哼一声，右手迅速合拢墨扇，运功挽了几个花儿，将郝大通的长剑折弯，断成几截。
　　克儿再接再厉，重展墨扇，将把那几片断刃扇了回去，将郝大通钉在门扉上动弹不得。他又一旋身后退，双脚顶住这正院中的一棵大树，以腰力支撑身体，墨扇横摆胸前，笑意盈盈地看向脸色惨白的郝大通。
　　那郝大通怎知这玄铁墨玉扇的来历——刀枪不入、浴火不容。他随身的长剑被扇骨碾压、掰弯、折断，一败涂地。他颤声说道：“好好好，贫道认输，你把这孩子带走吧。”
　　“只一句认输就完，当真要我亲手取你性命吗？”
　　郝大通仰天打个哈哈，惨然道：“我当真老胡涂了！”他抓过一截断剑就往颈中抹去。
　　忽听铮的一响，郝大通手上剧震，却是一枚铜钱从墙外飞入，将断剑击在地下。他内力深厚，要从他手中将剑击落，真是谈何容易？郝大通一凛，从这钱镖打剑的功夫，已知是师兄丘处机到了，抬起头来，叫道：“丘师兄，小弟无能，辱及我教，你瞧着办罢。”
　　只听墙外一人纵声长笑，说道：“胜负乃是常事，若是打个败仗就得抹脖子，你师兄再有十八颗脑袋也都割完啦。”人随身至，丘处机手持长剑，从墙外跃了进来。
　　丘处机扫了一眼院中情景，也不废话，长剑挺出，直指欧阳克：“全真门下丘处机向高邻讨教。”
　　克儿双脚离树跃下，定睛看向丘处机。上辈子他曾与丘处机有一面之缘，却未曾交过手。今日再见，他那一手钱镖打剑的招数实属上乘，想必这老道的功夫比二十年前高了不少。
　　“也请长春子赐教。”克儿再展墨扇，以迅雷之势用扇骨制住了丘处机的长剑。
　　“师兄，留神！”郝大通见他使同一招数，立即提醒道。可惜为时已晚，克儿手上使劲，想再次挽花而折断利刃。丘处机力透刀锋，两人手劲对上了手劲。
　　欧阳克见挽花不成，便侧身反转，喀喇一声，长剑对半折断。紧接着左掌推出，使出了美人拳法中的‘西施捧心’。
　　丘处机同样出掌相接，怎知那人却不欲与他再斗，挡了一下后立即飞身后退。只这两招之间，欧阳克已知丘处机的功夫远在郝大通之上。克制全真教武功的玉女心经他尚未练成，又不愿泄露身份用毒，实在胜不得丘处机。
　　“这笔账且先记下！”欧阳克放下话，将墨扇所夹断剑掷出，左手夹着孙婆婆的尸身，右手抱起杨过，双足一登，身子腾空而起，轻飘飘地从墙头飞了出去。
　　丘处机、郝大通等人见他忽然露了这手轻身功夫，不由得相顾骇然。丘郝二人与他交手，己知他武功虽精，比之自己终究尚有不及，但如此了得的轻身功夫却当真是见所未见。他们却不知那是白驼山家传的瞬息千里与古墓派轻灵身法相结合的独创轻功。丘处机虽与李莫愁交过手，这等轻功却未曾见那赤练仙子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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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儿带杨过回到古墓，一脸平静地安葬了孙婆婆之后便枯坐在孙婆婆的房中，久久不语，连杨过小声啜泣的声音都忽略了...
　　上辈子爹不疼娘不爱、想真心相待的女子恨不得他死；这辈子父母早亡、师父过世，连相依为命的孙婆婆竟也离他而去！难道这辈子他还是孤身一人然后惨淡收场吗？
　　“龙姑姑，龙姑姑。”杨过上前拽了拽龙姑姑的袖子，“您别伤心了。”杨过看到龙姑姑低下头瞧了自己一眼。这屋中微弱烛光的映衬下，那一双眸子仿佛蕴着泪般。
　　杨过知他伤心，便抹了抹眼泪道：“龙姑姑，还有过儿陪您，过儿一定练好武功，给孙婆婆报仇！”杨过在他身前跪下，“求龙姑姑收过儿为徒，让我留在这里！”
　　欧阳克淡然一笑。孙婆婆的临终遗愿让他照顾这个孩子，古墓生活寂静，有个机灵的孩子陪着也好，不过...欧阳克盯住他的眼睛，“你拜我为师，若他日敢行背叛之事，我定会取你性命！”。
　　“杨过绝不会背叛龙姑姑！”
　　“好。”欧阳克起身，“今日天色已晚先歇息吧。明日再行拜师礼。”
　　他让杨过睡在孙婆婆房中。杨过自幼独身，浪迹江湖，常在荒郊古庙中过夜，本来胆子甚壮，但这时要他在墓中独睡一室，想起刚才安葬婆婆时看到的那些石棺还有姑姑说的那些死人，却是说不出的害怕。
　　“姑姑，我怕，我跟你睡一起行吗？”
　　欧阳克皱皱眉，到底没禁住他的苦求，带了杨过来到自己的卧房中。
　　原来的龙儿生活简单，素来不在意所处环境如何，是以卧房中陈设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简朴。直到克儿重生才慢慢布置了，虽然不像当年白驼山那样极尽奢华，却也清新雅致。
　　杨过进入房中，入眼的就是正中央寒气绕绕的白色石床，他四处看了看不见其他能睡觉的地方，心想难道姑姑会让他睡在这上面？
　　“还不快躺下？”克儿在寒玉床上撒了特制的药水，寒气又甚一层。杨过抽了抽嘴角，这就“心想事成”了？
　　杨过伸手碰了碰寒玉床，冰得他立刻缩回来含在嘴里。“这床实在是太冰了，这怎么睡人啊？”
　　这边克儿搭好一根吊绳，飞身倚了上去，见杨过迟迟不肯躺下，便道：“你要留在这里的话就要听话。”
　　杨过不敢不听，狠下心扑在了寒玉床上，被冻得连打了几个摆子，苦着脸瞧着龙姑姑。
　　克儿看到忍不住一笑，好心解释道：“这是祖师婆婆花了七年心血，到极北苦寒之地，在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的寒玉。睡在这玉床上练内功，一年抵得上平常修练的十年。”
　　杨过喜道：“啊，原来有这等好处。”
　　克儿接着说道：“初时你睡在上面，觉得奇寒难熬，只得运全身功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之中也是练功不辍。常人练功，就算是最劝奋之人，每日总须有几个时辰睡觉。要知道练功是逆天而行之事，气血运转，均与常时不同，但每晚睡将下来，睡梦中非但不耗白日之功，反而更增功力。”
　　他当下教了杨过几句口诀与修习内功的法门，抵挡玉床上的寒冷。那是古墓派的入门根基功夫。杨过依法而练，只练得片刻，便觉寒气大减，待得内息转到第三转，但感身上火热，再也不嫌冰冷难熬，反觉睡在石床上甚是清凉舒服，双眼一合，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睡了小半个时辰，热气消失，被床上的寒意冷醒了过来，当下又依法用功。如此忽醒忽睡，闹了一夜，次晨醒转却丝毫不觉困倦。原来只一夜之间，内力修为上便已有了好处。

　　翌日，两人吃了早饭，杨过将碗筷拿到厨下，洗涤干净，便被龙姑姑带去了后堂，准备行拜师大礼。
　　后堂的东西两壁都挂着一幅画。西壁画中是两个女子。一个二十五六岁，正在对镜梳装，另一个是十四五岁的丫鬟，手捧面盆，在旁侍候。画中镜里映出那年长的容貌绝美，眉目入鬓，眼角之间却隐隐带着一层杀气。经姑姑指认，杨过跪下向画像磕了头。
　　拜过师祖，依古墓拜师规矩，克儿又让杨过朝东壁画上的王重阳吐口水。杨过照着做完，疑问道：“祖师婆婆很恨这个臭道士吗？”
　　“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吧。”克儿望向林朝英祖师，道出了心中早有的猜想。若非如此，为何祖师婆婆不毁了画像而是挂在这东壁上？东西相对，画中的祖师婆婆正好能从镜中一直看着王朝阳？
　　“龙姑姑？”杨过见他望着画像出神，叫了一声。
　　“你拜师吧。”欧阳克侧身站在墙壁边，等杨过行拜师大礼。
　　“姑姑。”杨过跪下却没有立刻叩头，“我心里当你是师父，敬你重你，可我嘴上不叫你师父，只叫你姑姑，行吗？”
　　“这是为何？”欧阳克转了几转手中墨扇，有些不解。
　　杨过解释道：“我拜过全真教那个臭道士做师父，他待我不好，我在梦里也咒骂师父。因此还是叫你姑姑的好，免得我骂师父时连累到你。”
　　欧阳克哑然失笑，想着杨过拜师之后定然和自己朝夕相对，定不会时时伪装。等他知道自己姑姑长姑姑短的师父其实不是女子，不知会有何反应。
　　“好，我答应你便是。”克儿收了墨扇，严肃了表情。
　　得了允许，杨过当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八个响头，“弟子杨过，今日拜龙姑姑为师，绝不会背叛姑姑，要照顾姑姑一生一世，倘若以后姑姑有什么危难凶险，杨过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护姑姑！”
　　那语气诚恳，虽然话中带有稚气，却也不禁欧阳克感动，他眯了眯眼，浅笑而止。
　　“你起来。”克儿伸手扶杨过站起，“过儿，过儿。”他念了两句，问道：“这‘过’字是有过人之处的意思？”
　　杨过摇摇头，“是郭伯伯给我取的名字，让我有过必改，力行仁义。”
　　“郭伯伯？郭靖！”欧阳克睁大了双眼，细细地端详杨过的容貌，声音陡然提高，“是郭靖送你上终南山拜师学艺的？”
　　“是...是啊。姑姑，你怎么了？”杨过瞧姑姑的反应不对，立刻上前拽住了姑姑的衣摆。难道姑姑和郭伯伯有什么恩怨吗？
　　“哈哈哈。”欧阳克仰天大笑，“我竟然没有想到，也没看出来！”他一把甩开杨过，“老天，你是玩我吗！”边说边疾步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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