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蓼月池

　　“什么？！你竟然把慕容夫人劫来了？……她……你没说服她吗？”
　　秦携月望了一眼宋无，抬起茶盏来轻啜了一口茶：“我后来觉得还是劫她过来比较保险，第一她不会再为月威出谋划策，第二如果我们战势不利也可以拿来当作人质。而且我发现她对月威好象也很依恋，金缕曲是舍不得放的吧！”
　　宋无闻言，冷笑了一声：“恐怕是少宫主一时妒火中烧吧？”
　　秦携月抬起头来，碰上的是宋无沉静的眼。不禁想起了他和月敏儿一同在阑干旁谈心事的事，心底微微一动，好象触摸到什么，但因为平时没有太注意，所以抓不到穿插头尾的那根弦。他也知道宋无的极其聪明，知道他对自己于慕容欢的感情看出了端倪，然而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语气对他说话。
　　心里，自然是并不愉快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淡淡地问，然后低头再啜了一口茶。滑入喉咙的清苦感，他微微蹙了蹙眉。
　　宋无惊觉失言，然后立即微微一笑：“没什么……”他立刻找了一个借口，“只不过觉得，少宫主既然喜欢她，就娶她吧！慕容夫人究竟也是江湖第一美人。”
　　隐藏在心里多年的情感突然被如此赤裸裸的揭示出来，让他觉得兴奋也觉得难堪，更别说一开始就把男婚女嫁的事盘上。毕竟在情事上还是少年青涩，初尝情滋味，他立刻把眼转开，清咳了一声，佯作生气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宋无抬起眼来深深望了他一眼。他很少见到这样的秦携月，不禁酸楚中也觉得好笑，然后肃容说：“宋无说的也是实在话。您如果喜欢她，就应该为她的未来想想。如果您杀了月威，她怎么办？殉葬吗？还是守寡一辈子？！这样她会幸福快乐吗？你喜欢她，就不该毁了她的幸福，不然就给她一份更好的。”
　　秦携月的笑容微微收敛。嗯，是啊，他差点都忘了。然而还是一时无法承认自己的心思和情感：“但是……她是我名义上的母亲……”
　　“既然宫主不敢娶她，那又何必喜欢她呢？”
　　秦携月哑口无言，第一次被人堵得说不出话过。实际他也不是那种被世俗礼法禁锢的人，不然他就不敢对月威动杀手了。然而面对感情，他还是无法那么快的拉下脸来，宋无自然也明白，虽然并不知道成因。
　　“好了，不说这个了。”宋无插开了话题，问：“……话说，慕容夫人也是出自武林名门世家，武艺听说很不错，你能把她劫来！难道……她没反抗么？”
　　“没有。我点了她穴道，她无法动也无法叫人帮忙……”
　　“不过月威可能也快下战书了，他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他的宝贝被人掳走了吧？”宋无轻笑了一声，看着秦携月的面色一沉，继续道：“我觉得有点草率，我们的准备还没有做好。”
　　“让他们速度加快一点，我们又不是行军打仗，要准备粮草军资什么的，连排个阵传个命令都那么慢吗？”秦携月的注意力重新转到这上面来，带着点不耐烦的蹙眉问，宋无也就很快的给予了回答：
　　“……主要是风堂的问题。风堂的安排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卢河要等月少宫主过门后才愿意完全派出自己的部众。你知道，为了防止月威请救兵和别的门派搅扰，一切都需要风堂筹备，而少宫主准备要让月少宫主像娶正室一样风风光光的抬进他卢家大门，筹办婚事还得一段时间。”
　　秦携月闻言，冷哼了一声：“该死卢河，和我讨价还价，我还不想把久仪嫁给他呢！要不是因为他风堂堂主的人选一时找不到的话，我早把他杀了！”眼中划过一道凶光，然后他抬起头来问：“婚事大约什么时候能筹备好？”
　　想想，也该是他跟月敏儿说说这件事的时候了。不知她会有什么反应……
　　“大约五天。”
　　正在这时，门咚咚响了两下。宋无和秦携月转过头，然后听到雕花门外清柔的声音：“里面的人，在吗？”
　　秦携月一怔，这明明是慕容欢的声音。而宋无没有见过这位被宫主宠爱得几乎要捧上天去的女子几面，对她的声音也不熟悉，正有些奇怪，便见到秦携月立刻走到了门前，深吸一口气后将门打开。
　　明艳如桃李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银紫相间的华丽裙装，发髻高高挽起，大和灵动的眼睛，如以往一样，走到那里都是绚丽的光彩照人。
　　宋无从未如此近的看过她，的确很美很漂亮，优美而圆润的下巴线条，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每一丝美都恰倒好处，艳丽，然而没有一点妖媚的味道。
　　“你是怎么出来的？”秦携月有些意外地望着她。两人的目光瞬间相碰，她的明澈，他的隐匿。他微微转开眼，慕容欢也便侧身从他身侧走入屋内。然后他想到，她既然能来到这儿，为什么她没有趁此逃走。
　　“携月好象忘了啊，我也是学过武艺的！”她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虽然好久没练了，然而还不是那么差。我现在来是想告诉你们，千万不要和月威再拼什么你死我活了！不然我想……今后你会后悔。”
　　秦携月微笑着望着她，坐到了她的身边：“是因为如果我杀了他你会尽全力来报复我吗？虽然我承认你很聪明并且家族势力强大，但是我不……”
　　“不是！”她打断了她的话，“我只是站在你和我夫君的角度考虑，尤其是你，你们不应该仇目以对，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月威杀了我母亲。”
　　慕容欢轻笑了一声，认真地说：“这么说你很在意亲情？那么你就更不应该和他动手。”
　　“我母亲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慕容欢望了他一眼，他的立场很坚定，没有一丝质疑的意味。她有些意外，也有些沮丧，“就是因为她对你很重要么？”接着她立刻站了起来，墙上正好挂着一把剑。她走了过去，然后在秦携月与宋无的惊讶眼光中，立即将剑取了下来。
　　迅速拔出，左手一弹，右手一转，剑已横于掌中，剑鞘随即落下。
　　“曾经杀你母亲的事，是我传的令，也有我的份。”看着秦携月眼中掠过的复杂震惊的情感，她微微一笑，“如果你想报仇，那直接杀我好了，也算。”
　　宋无和秦携月都沉默在当地，慕容欢继续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是因为雄霸武林、扬名四海的话，那你就放弃和宫主争夺了吧。反正你是他的义子，他死后所有的功业都是属于你的！那么一点名声相比起来，又何必那么看重？何况江湖人士也不见得会因此而有多少人景仰你。”
　　话音正落，门外就有一名风堂弟子奔了进来，手中持着一卷白绸。
　　“少宫主！宫主下达的卷书！”单膝跪下，卷奉过顶，秦携月将白绸拿了过来，在手中一下抖开，小隶的墨字，便映入眼帘。
　　笑容在唇角徐徐展开，秦携月一字一句认真的把绸卷读完，然后微微抬起眼来。慕容欢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吩咐那弟子退下。
　　“我的义父已经下了战书了。”他将白绸耐心卷起，看着慕容欢逐次变得苍白的脸，他缓缓说道：“三日后会战岐山，那是我月蓼宫地盘的中心地带。”
　　他将绸卷交给宋无，然后说道：“不过我会让人去跟义父说说将时间改一改。这一战会决胜负的。战后就知道月蓼宫归谁了，由此也就胜者生、败者亡。”

　　慕容欢疲惫地倒在床上。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告诉秦携月这个事实，但是作为她自己来说，她是不希望两人自相残杀的，但是他们却是亲父子，然而虽然是亲父子却也仇视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
　　虽然如果月威赢了，那么携月就得死，她也能继续安全地做她的宫主夫人。但如果携月赢了呢？那么她就是寡妇了，而且携月也犯了一个弑父的大罪。
　　她应该跟秦携月说他实际就是月威的亲生儿子吗？但却是月威先下的战书，月威实质上也没有对他有过什么养育之恩，哪怕他知道了也只会更加冲动吧？而月威也太凶残，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下杀手……
　　这么想着，心里也有了一点点的失落……
　　趴在床上，脸颊深深地埋进被窝里，她烦恼地想着。她是可以活下来了，但是如果月威死了，她该怎么办呢？她是应该殉葬以保节，还是为他守一辈子活寡，不、不要，她是那么不喜欢他，他死了实际对她要比较好……那么是要改嫁了？但是……不……名声不好。
　　那她该怎么办呢？她毕竟是那么地害怕寂寞……
　　正在苦恼间，突然一股剑气从斜上方迅速刺了过来。曾经练武时锻炼的灵敏感觉，慕容欢一惊，连忙翻身迎向剑光，却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她快速一避，剑就直直刺往了床洞里去，慕容欢立刻一掌击向黑衣人，被黑衣人闪过，功夫很好，然而还不到能伤害她的地步！
　　“你是何人？”一边打斗着一边问，黑衣人连连闪过她的掌风，身形灵活如鬼魅。
　　“来杀你的人！”
　　剑气舞得像银蛇一般，慕容欢大惊。是谁，是谁想害她……黑衣人见她手下微软，剑招立刻又唰唰唰地舞了过来，无一不是要把她置于死地的杀招，在她犹疑的时间中，从她的颈畔心口迅速擦过。慕容欢有生以来何曾应付过这种局面，也明白此刻一定要保住自己才行，立即出手一下夹住长剑剑柄，在黑衣人的大惊失色中点住他的穴道。玉指点入穴道的瞬间，黑衣人一顿，睁着一对充满仇视和敌意的眼睛，也不得不软软倒地！
　　然后她立刻打开门，吩咐小厮向秦携月在的地方迅速通报而去。

　　秦携月听说慕容欢遇刺的消息，立刻便赶了过来。黑衣人已经被扶到了一把椅子上绑了起来，宋无和四堂堂主都跟着秦携月陆续赶到，身后都带着一大批人。
　　人来齐了，秦携月看了一眼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的样子，有些不敢相信是慕容欢自己绑的。不过现在既然他们都来了，也就不需要再这么仔细对付黑衣人，他便吩咐人立刻给他松了绑，要他们把他带到地牢去。
　　“就这样把他带过去了啊？他是要刺杀我的耶，为什么不在这里审？”慕容欢立刻站了起来，抱持反对意见。
　　“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秦携月一脸严肃的拦住她。这样的亲昵让在场众位都有些诧异，不知他们的少宫主怎么这么维护宫主夫人，好象是朝夕相处的亲人一样，不禁脸色都是一变。
　　秦携月也已经意识到不妥，看见两位部众已经把黑衣人解了下来，以及慕容欢一脸不悦的神情，因为刚才具体的战斗事宜都已经讨论妥当，也有了空闲，便对四堂堂主说：“就这样，把他带下去，章然帮我尽快调查一下。”
　　居然有人要刺杀慕容欢，他实在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也觉得担心：“晚上我来看结果。你们先下去吧，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就是记得千万别把黑衣人弄死了就行。”
　　“是！”
　　所有人低头，然后规矩的都退了下去。这都是月蓼宫三堂的堂主以及身边最重要的亲信，任凭哪一个年龄都要比秦携月大得多，如此恭敬的模样，虽然刚才的事让慕容欢有些不高兴，然而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禁还是让慕容欢瞠目结舌。
　　人们陆续走出去，堂里便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慕容欢收回目光，看了秦携月一眼：“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秦携月怔了怔，然后才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心里有些尴尬，接着立刻想起了刚才宋无对他说的话：
　　“您如果喜欢她，就应该为她的未来想想，如果您杀了月威后她怎么办？殉葬吗？还是守寡一辈子？！”
　　“但是……她名义上是我的母亲……”
　　“既然宫主不敢娶她，那又何必喜欢她呢？”
　　难道他是那种被世俗礼法所禁锢的人吗？宋无显然明白这一点，也懂得他的话只是掩饰自己而已。秦携月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在宋无离开之后，仔细思量了很久，然后做了决定，就准备找个机会告诉她。也不知道慕容欢自己是什么想法。
　　而现在……机会到了……
　　“我们出去走走。”
　　慕容欢一愣，险些以为听错了耳朵，秦携月也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她会答应吗？会答应吗？不过……再怎么也要试试才是，如果她同意，那他会对她好一辈子，不然，她的事也就再和他没关系，他也就不用再这样心心念念下去了。
　　下定决心，他望向慕容欢，很温文的一个笑。
　　俊美的脸，逸起的是温文的微笑，温柔得几乎让慕容欢面红耳燥的地步，有些迷醉。接着手心一烫，秦携月已经鼓起勇气拉住了她的手，瞬间，慕容欢的脸色瞬间立即由微红变得刷白。
　　冰凉而白净的小手被他握在了掌中，丝绸一样的触感，秦携月的心立刻砰砰乱跳，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立即回过头，拉着她跨出房门向外走去。
　　他牵着她走，从开始的迅速变得不急不徐的泰然，一路穿廊而过，在众人的视线中毫不避嫌，而她走在他的身后。
　　她被他拉着走出去，神思恍惚，温柔有力的手指让她感觉到从没有过的安全和满足过。也许内心是幸福的，然而却因为其违背伦理的感情，让她的心里也有着不安与斥责。
　　她才到他的肩膀高度，显得极其娇小，再加上其本身娇美年轻的脸，就像是他的妹妹一般。从恍惚中醒悟过来，面对别人的目光，她感到有些不妥，然而才准备抽手，手指又立刻被更紧的抓住，丝毫不放松。她愣住。
　　秋风瑟瑟，两人共同走到马厩，马夫望着两人尴尬的行礼，秦携月这才松开她的手。
　　到马厩里去牵出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背着惨淡的夕阳他将它牵到了她的面前。马儿生得极其骏美，长长的鬃毛在它摇头打响鼻时在风中绚目的晃动，摇碎一身光影，配着一畔俊俏的少年，是格外协调的画面。
　　接着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顽皮神色，一把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扶到马鞍上去。然后在慕容欢的惊诧眼色中，满不在乎的也跟着跨上了骏马。
　　金黄色的落叶在风中簌簌飘下，如在飘飞一场金雨。残阳斜照，给林子蒙上一层梦幻的光辉。此处已是四处无人之境，慕容欢的脸色仍然沉重，默默不语。看着她的脸色，秦携月也知道自己太唐突，因为沉重反而没了勇气跟她说下面的话，于是也就一路沉寂。
　　“携月，不要杀月威。”
　　慕容欢沉沉地说着，然后秦携月的面色一冷。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秦携月轻声问：“是怕他死了之后做寡妇吗？”
　　慕容欢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某种角度来说，的确是这样的，然而……也有她自己的理由，因为她知道着秦携月所不知道的秘密，他和月威是亲生父子的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外人又不知道他和月威的关系，而且月威也没把他当亲生儿子看，他又何必尽那个孝道？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要回去！！”说着，慕容欢便挣扎着要从马上跳下来，本来秦携月也想阻拦，然而却挣扎不过她，也不知道有什么理由非要拦住她，然后便看着她从马上跃了下来。
　　秦携月也从马上跳下来。锦履接触到松软的叶子铺盖的土地。慕容欢心烦意乱的站着，微微低了低长长的眼睫。秦携月微微一笑：“你也许不知道，实际上，这些年来，我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你。”
　　慕容欢的心仿佛停止了半拍，站在原地，几乎都不敢看秦携月的眼睛。然后感觉到心跳在瞬息间咚咚急速了起来。长这么大，竟然从来没有过如此紧张而略带甜蜜的心情，虽然同时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罪恶和忐忑过。
　　“我每天晚上都看你从风月殿中出来，在湖边漫步。”秦携月轻声望着她说，“你的头发都是披散着的，穿白色的衣服。在月威睡前，他都喜欢给你梳头发。有时他送给你的珠宝，也在这时拣最漂亮的那支配着衣服给你绾上。”
　　慕容欢的心砰砰跳动着，然后感觉到脸上发烧一般的烫，然后立刻稳定住心绪，在秦携月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提前的打断了他的话：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她忐忑的往前行，“我是你母亲，你跟我说这些不是太过分了吗？”
　　“不……不过分……”
　　“这对你对我都不好，”慕容欢的脸色又转为苍白，抬起盈盈水眸，“你不该这样的，真的。我要回去了，你说过的话我就当作没听见。”
　　然后她回过身去，秦携月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断喝问：“为什么当作没听见？难道我要和你在一起是错的吗？男欢女悦本是天经地义，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
　　对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慕容欢心有所动，然而又立刻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月威对她那么好，虽然她不大喜欢他，但是她又怎么忍心做对不起他的事？更何况：“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不容许发生。现在的世界你或许可以看作已经足够宽容，然而……”她颤抖着嘴唇说道：“在男欢女悦的事情上，百姓从不宽容，并不是一切有爱就足够……”
　　秦携月一震，她继续说道：“你可以认为现在这世道犯上作乱勾心斗角违背伦理之事应有尽有，各国君主都有这么做过，然而女子忌嫁二次，更别说是嫁与自己的……儿子，这太荒唐了！”
　　她转身快速往来路走去：“我现在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和你父亲自相残杀的局面，我……”
　　秦携月的脸色逐渐变冷：“相信我，他不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为他说话也是为了你着想！……只是，有些事实我不能说，”看着秦携月的脸色，慕容欢轻轻地道：“当然到了你们非要打斗我也没有办法，那你放我回到我丈夫身边去！”秦携月一愣，她继续说道：“你不就是担心我为他出谋划策吗？我不帮忙便是。我的确不想做寡妇，但是做了也没什么关系。你说我自以为是也好多管闲事也罢，反正我是绝对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的！”
　　“你父亲这么些年来我对我百般关爱，哪怕我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感情，然而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些年来的朝夕相处之情还是有的！”她打断他道：“让我回去吧……”
　　他惊诧地抬起头。
　　“在这里，我已经没什么好说好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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