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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仿若昨
第二天一早回到社里,尹烈烈看着自己的格子间的桌上那个火红色的水杯发愣。她回头看了一眼夏千溪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人却不在里面。
烈烈坐下来,握着那只杯子。
在那个遥远的日子里。有一天,烈烈代表师大附中去参加省里中学生辩论赛,正在跟千钰说不知道穿哪件衣服好,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千溪忽然说,你不是有件火红色的连衣裙吗?千钰说,哥哥你怎么知道烈烈有火红色的连衣裙。尹烈烈却当做没听见,把话题给引开了。最后参加辩论赛的时候果真穿了那件连衣裙。
“尹记者,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夏千溪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烈烈的思绪。
尹烈烈回头看见夏千溪正从姜主编的办公室出来,一边走一边喊她。
“哦。”烈烈应道。
“听说过一诺千金造梦工作室吗?”夏千溪问跟过来的尹烈烈。
也许是职业的原因,烈烈其实已经很少穿裙子了。可能是因为不出去采访,所以今天的烈烈难得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裙子,烈烈原本皮肤就好,天蓝色更好地衬出她肌肤的白皙。整个人给人感觉简洁、简单、简明。瘦,却又不是骨感瘦,而是有一点圆润润的肉感,给人感觉活泼有生机。
“听说过,但是并不十分了解。”千钰就在那个工作室工作,所以烈烈肯定知道,但也只是知道而已。高中毕业后,两个人的交集其实已经非常少了。
“怎么,只是听说过?”工作中的夏千溪说话直接干脆不拐弯抹角,仿佛昨天傍晚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做记者不光要学会思考,还需要观察的能力,需要随时摄取海量信息。文章光有深度没有广度也是不够的。”
“嗯。”可能是被昨晚夏千溪的“自作多情”四个字给吓着了,面前的烈烈看起来显得有些不苟言笑,一副虚心聆听教诲的表情。
“社里最近联系了几个业务,每一个业务都有相应的记者去负责采访,造梦工作室的这个专访就归你来做。到年底,这个就是你工作的重点。我什么都不说,你就按照你的理解和思路去做。如果做得好,反响好,那就做系列。”夏千溪布置工作的时候语速很快。
“造梦工作室,做梦吗?”尽管早就听说过,但是造梦工作室现在才真正引起尹烈烈的好奇心。
“嗯,给客户筑梦,一种新兴的职业。”夏千溪看了一眼尹烈烈,这丫头对新鲜事物从来都不具备免疫力,她终于不绷着了。
“嗯。”尹烈烈笑,“怎么会有人把做梦当做一种职业来做?”
话已出口,烈烈就后悔嘴太快。又是这样天真白痴的问题!她什么时候能学会记者的老练和沉稳来?
为什么说话总是这样脱口而出口无遮拦,很多事不能在脑子里转转再说出来吗?都是因为大脑皮层的褶皱太少。
尹烈烈迅速地把笑纹敛回来。
夏千溪看着尹烈烈,眼前的尹烈烈又是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微笑到懊恼在那张姣好的脸上一览无余,就像活在自己的梦里一样。
人有很多种,有一种人总是波澜不惊,喜怒哀乐不形于色;还有一种人开心的时候展颜欢笑,难过的时候眼泪汪汪,生气的时候怒目圆睁,喜欢的时候也放纵恣肆。前一种人城府太深,处久了给人感觉深不可测;后面一种人对人毫不设防,处久了让人感觉放松。
我的烈烈显然属于后者。
我的?
会是我的吗?
夏千溪笑笑。
感觉到了夏千溪的注视,烈烈晃过神来:“什么时候去?”
“明天一早你直接过去。所以今天就做好访谈计划。要做好一个专访,需要对这一行业了解透彻,否则容易信口开河。也许作为一个记者写一个专访只需要一万字左右,但是要了解的相关信息却需要远远超过一万字提供的信息。”
“但是有的时候随机问问题也能获得灵感和意外信息。”烈烈忍不住说道。
“没错,有的时候是可以见缝插针问许多问题,但是那样会获得很多无用信息,而且对方不一定会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时间对于一个工作室或者公司而言就是生命。”夏千溪看着烈烈,“你觉得访谈的生命在哪?”
“新意吧?”
“应该还有内涵和特质。”
尹烈烈看了一眼夏千溪,抿唇一笑。
虽然这个笑极短暂,但是依然没有逃过夏千溪犀利敏感的眼睛。夏千溪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说。”夏千溪低沉的声音让尹烈烈的心忽的一跳,语调太温柔,眸色太幽深。“你最好不要自作多情,”夏千溪昨天傍晚的警告让烈烈打住自己的心猿意马。
“我猜你写的专访文字一定是公式化的四平八稳的。”“四平八稳”听起来像是个褒义词,但是对于一个写作人而言,就是中规中举不懂变通的代名词,特别是公式化这个词更不客气。仿佛是非常担心太剥对方面子,烈烈又补了一个词,“不过一定很大气。”
但是夏千溪并没有烈烈预料的那样生气,却笑起来。
“跟我说话可以不要那么小心谨慎。”
“呵呵。”烈烈望着夏千溪周边的空气,尴尬一笑。仿佛带着一朝被那什么咬,十年怕井绳的余悸。维护着自己脆弱的尊严。
夏千溪看了看烈烈,半晌他说:“你说说看,你的文字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我……没有特点。”烈烈低眉浅笑。见对方许久没做声,烈烈抬头,递给对方一根皮鞭:“你说是什么?”
烈烈做好了被对方嘲弄的心理准备,以牙还牙天经地义。
结果对方却说:“我不告诉你。”
那语调那神情让烈烈的心怦怦乱跳,她的心又像是要跌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潭。
不,是泥沼。
“今天下班前,你把采访计划给我看一下。”夏千溪看了看失神的烈烈说道。
“我桌上的杯子.......”烈烈却没接夏千溪话说。
“什么杯子?”夏千溪端正身体警惕道。
烈烈像是后怕似的,没再往下说,不过一个杯子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还是不要又自取其辱比较好。于是她弯弯嘴角笑笑说:“没什么。”烈烈离开了夏千溪的办公室,虽然平步,但还是显得轻盈而灵动,就像她的文字一样充满灵气,夏千溪原本要冲口而出的那个词。
从夏千溪的办公室可以看到烈烈的那个格子间。看到那个火红色的水杯已经收起来了,夏千溪内心稍宽。从今天开始夏千溪只要抬头就能看见烈烈的背影,或者即使烈烈出去采访了,只要看一眼她格子间里的那盆绽放的小小绿萝,夏千溪的心就会安定下来,他的心再也不会四处漂泊了。
八年来在国外呆的每一刻都那样荒凉,纵然是坐在座无虚席的教室,纵然是走在人潮如织的大街,内心的那种空虚感荒芜感却从未消失。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回来了。
希望还来得及。
一定还来得及。
我亲爱的烈烈。
桌上的电话响了,夏千溪摁了接听键:“怎么了,以诺?”
“我中午没时间,工作室来了一个重要客户,要陪他们吃饭。”
“哦,晚上也行。”
“晚上我要接芮芮。”
“哦,那你定个时间。”夏千溪等乔以诺直接往下说。
“到时候我给你电话。你让你的记者明天直接来我工作室。我明天一定安排时间给他。”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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