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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我们还想继续观察,但这明显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野生成年大天的爆发力极强,健壮有力的四肢能令他瞬间提速冲刺百米,将猎物的喉咙咬断。
他们的双眼如鹰般犀利,他的爪牙刀片般锋利,他的怒吼声震撼天地,他是这片丛林草原的霸主,是食物链顶端的王者。
而现在,他的后腿紧绷,牢牢盯着眼前的猎物——无声无息。
野生大天匍匐着向那罗延天靠近,他的速度缓慢,而眼神却犀利又饱含煞气,眉心那撮犹如火焰般的绒毛栩栩如生。
他后腿蓄力、猛地扑向毫无防备的野生那罗延天,将他死死按在身下,纤长的尾巴示威一般地来回甩动。
他的利爪弹出肉垫,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刺眼。
这头野生大天十分镇静,也不急着将已捕获的那罗延天处刑。他将利爪按在那罗延天的肚腹,爪尖慢慢的摩挲着,一轻一重,控制着那罗延天的行为。
他低下头埋在那罗延天的颈侧,似是在闻嗅——他背对着隐藏式摄像机,整个遮住了身下的那罗延天——野生那罗延天天相教野生大天还是略微娇小了些。
那罗延天闭上了眼——他们似乎谈谈判失败。野生大天焦躁地低吼了几声,利爪在那罗延天的肚腹上反复挠抓。
对比不再冷静的野生大天,正遭受着磨难的野生那罗延天相较就平静的多,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境况,正坦然地、安静的等待命运的降临。
而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伴随着摄像机的坠落和报废,我们最后能看到的,是野生大天兴奋的目光,和嵌入皮肉的深深的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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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另一只野生大天——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这细心的随行小天使在另一侧安放的摄像机才得以记录下这珍贵的一刻!
他比前一只更强壮,更有力,他的怒吼声响彻云霄,他的奔跑迅疾凶猛,将固定在树上的隐藏式摄像机都震落在地,踏碎在他那强健有力的前肢下。
他额上三道白色的绒毛极具特色,隐约在那正中还有一搓黑色绒毛,却不显的滑稽。
大天——让我们这么区分他们——的低矮着前躯,流线型地身躯十分完美,他的后肢紧紧绷住,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却因有顾虑而迟迟未动。
大天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野生大天的利爪,他的怒火无法遮掩,也许那只野生那罗延天是他的储备粮,而这只野生大天的行为恰恰激怒了他。
野生大天松开了对那罗延天的压制,似乎对大天的出现十分满意。
而失去了利爪抑制的血液,顿时从那骇人的血洞中喷涌而出。
而那血液的主人,自大天出现后就没了动静,安静地与阳光融为一体。
怒吼、长啸贯空,大天从灌丛中跃出,他全身毛发炸开,眼中满是怒火,龇牙咧嘴犹如诞生于黑暗中的恶魔、罗刹。
他的目光凶猛逼人,在他的逼视下即便是借由摄像机观察到这一幕的我们也不由深吸一口凉气。
他是黑暗的化身,他的眼中不再有火焰;他是绝望的代表,他的哀痛笼罩在他身旁。他的速度太快,他似乎化作一道闪电,电光火石已不足以形容他的迅猛,仿佛是一眨眼间,好似回到了初遇野生那罗延天的时刻,安静、祥和,从未有过杀伐,从未有过血泪。
大天越过敌人的尸体。他的动作是如此小心,他的鼻尖凑向那罗延天,温热的呼吸扑在那罗延天的脸上,惊起绒毛浮动,这似乎是两者之间的游戏,当他想叫醒对方的时候就会用鼻息打乱他绵长的呼吸,在他苏醒时舔舐他的面颊,与他颈侧私磨交换一句耳语。
而现在,游戏的另一方不会回应他的低吟,他温热的鼻息也再不能温暖他一丝一毫。
大天的眼神暗淡下来,连正午的阳光也不能将他周围照亮。
他向摄像机的位置看来,富有智慧的大天发现了我们,但他没有动作,或许是在思考如何破坏这台相机?
在我们胡乱猜测时,他却低下了头颅,没有示威、没有戒备,这一瞬我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又或是没有,那太短暂了,当我们回过神的时候是大天背着那罗延天远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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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跟着那地上的朵朵梅花印,那是大天的右爪印,在踩碎掉落的闭路电视时,塑料碎片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刀片划开他的皮肉,深深嵌进他的肉垫里。
而当时正被愤怒淹没的大天,他丝毫没有发现这些细小的隐患正波及他的生命。
我们随着这一路的梅花印,跟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那里面十分宽敞干净、顶部的镂空使阳光得以撒入这片净土。
大天和那罗延天紧紧地圈包在一起。可怜的小家伙,他的右爪还淌着血,漫长磕绊的山路令他的伤口恶化,我们想为他包扎,但聪慧的大天拒绝了我们。
他将身体挪开一点,在他与那罗延天的肚腹之间,一个幼小的生命正乖巧地呼吸着双亲的味道,他是那么特别,完美地融合了大天与那罗延天的外貌,这或许是一例格外成功的混血的案例。
但很快我们也意识到,那不是乖巧,随着小生命胸口逐渐平静的起伏我们猛然惊醒,无法喝到初乳,这对新生的混血生命来说是致命的。
我们试图得到大天的首肯——这个刚丧配偶的父亲是否会允许我们救治他的孩子——这令我们十分紧张,我们从未有过和野生食肉型霸主谈判的经历。
但我们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我们要救治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家伙,我们必须令他的父亲放心。
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大天用鼻子拱了拱怀中的孩子,我们受意将小家伙抱离了双亲的怀抱……希望他不会聪慧到记住他母亲现在的样子。
小家伙的声音很小,微弱地恐怕随时会消失——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他还没有足月,如果不是及时从母体中取出,得以双亲皮毛的保温,这个小家伙撑不到我们的救治。
但野外条件有限,我们只能简单、尽自己所能地挽留他的生命。
期间他的父亲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静静地看着我们,又或是我们手中的小家伙,目不转睛。
好在这个小家伙继承了他双亲的坚韧,在恶劣的环境下顽强地,跳动着他的心脏,愈发有力。
我们舒了一口气,大天似乎也发现了端倪,他直起身却没有离开那罗延天一步,我们会意地将小家伙抱到他的身旁。
大天将毛绒绒地脑袋凑到小家伙的身侧,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孩子,他将鼻子缓缓凑进,温热的鼻息扑打在小家伙的身上,他等待着。
不可思意又或是父子间的感应,小家伙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缓缓张开了眼,对着他的父亲。
而那森林的霸主、凶猛的大天却在此时流下了泪水。
他舔舐着自己的新生子,用眼、用鼻、用舌尖记住他的眉眼、他的气味、他的触感。
随后便又埋回那罗延天的颈侧,不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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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们将小家伙带回国内安置,再回来时山洞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也没有了那对跨越天性结合的夫夫。
我们试图找过他,而当我们想故计重施跟随着他的梅花印时,我们在一颗巨大的浆果树下失去了“它”的踪迹。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又或是终于得偿所愿,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而那个孩子,被取名叫摩尼犍檀的小家伙,则交由摩诃提婆夫夫抚养——那最先发现大天和那罗延天这两种物种存在、并赋予他们名字的著名冒险家夫夫,今天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冒险吧,带着那奇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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