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结姻缘日月年年(思无尽)
今日女留苑虽非热闹可言,来来往往,人流物资也不见少,却没有什么稀罕。丫头一行人四下游窜,又回想起昨晚的热闹,豪杰仍在,只是进了这楼,“真是一副谈婚论嫁的派头,两个样儿。”丫头却是不自觉鼻头一酸,双眼微润却不好发泄,又抽了一口气,瘪着嘴嘀咕。
“我说这里真没什么好玩的。今日姐姐们只在后院活动,不能随意出门的,昨晚的连宵……”
“还是听书儿的,咱们去西市,看遍奇珍异宝,江湖异士。”二人察觉到丫头情绪变化,左右提议,有一话没一搭地说着,和丫头下楼去了。
大堂柜台传来已有烦躁的高亮女音,期间又杂有央告式的粗犷男声,“壮士,我就说最后一遍,碧螺姑娘已经离开这儿了。你来迟了。”
“她如今身在何处?还请您相告。”
“我也再说最后一遍,女留苑对此恕不相告。”
三人本不欲理会,谁想那男音却是越发急躁,破口大骂:“哪个浑人立的破规矩,叫我好找!”
丫头只觉得他聒噪无比,又无礼至极,心中只道哪个不知事的在这样的场合撒泼,定要瞧个仔细把他说教一番。
不料刚一定睛,那气冲冲自顾自在柜台边收卷画卷的汉子正是百面书生!
“真是无处不成巧。”辰云自笑一声,“咱门说不过,更打不得。”
“他停下来了!”书儿急呼,对此人乍闹乍静的转变觉得怪异而难以置信。
“碧螺……”百面书生复又将画卷展开,痴对美人心塞不已,只得吐露不甘碎碎念。
“让我好找……哈哈……”念罢便倏然飞身上壁,将画卷高悬堂中,央告道:“还请有心人,将此画转赠与她,百面一心,万念一言,祝幸福!”
百面书生深情作空,恍恍惚惚间已趔趄而去。
三人得见画中人,俱是一惊,此碧螺不是旁人,正是苑长身边的婢女!
“咱门说不说啊?”书儿犹豫着,想着碧螺平日的好,这样重要的事,真想立马回去告诉她。
“大庭广众,早晚传开了,哪里还等你回去。可有一件事,是别人都说不上,而我们知道的。”辰云上前收了画卷便往外走。
铃丫头会意一笑,不妨再探探情况,若当两情相悦,也使百面欠她三人一个情分,让他羞愧一场,岂不妙焉。遂打消书儿的犹豫,跟上辰云。
书儿朝柜台去了,正是昨晚与姨娘对事的七婶婶在此,也趁个面熟,才好表愿代劳,转了画卷。
“辰云哥,我看他似傻半疯,万一发现我们,怎么对付?”
“咱门就看他住哪,又不照面似的死磕,再说离这么远,人来人往,跑躲一下,准能完事儿。”
“停!停!停?他进客栈了!”
“他不出来,我们便进去。”
片刻,百面书生自客栈出来,左肩悬着两坛酒,右边怀里也不落闲,一壶酒只往嘴里灌去,一时呛了气,慌不跌就直往外吐,不到一息,气足了,撒腿狂奔,一路朝着河岩寺方向去了。
三人哪料他醉酒后突然卯劲,脚力哪里跟得上一分半点。转眼的功夫,莫说跟踪,便是连一点儿人影也消失在大道尽头。
正巧书儿往年与姨娘常去河岩寺礼佛还愿,识得此道。拿捏了九分的把握,复回西市买了三匹马,又托人付了书信回去,一行人才朝河岩寺急急追赶。
河岩寺虽由来不久,却广受香火。乃汴封交战之末,河驿百姓不堪连年兵乱之苦,常担兵败国没之忧。河驿驻将邀高人取万世风水灵脉,设碑以挡四方兵祸,奉天意长存,以慰民心。
后汴兵败,赔钱银地皮无数,而保河驿边疆未失。此碑取自河岩,形貌天成,故设河岩亭以庇。
期年,翟华新任,大兴商路,大改城风,河驿由此而兴。民以河岩为佑,集资兴建河岩寺,供奉至今。
丫头听罢,连连惊呼,为河驿之难,为河驿之盛,对翟华夫妇的敬佩更添三分。
“河岩寺不司姻缘,却可出家……”
只待辰云这一句说破,三人由不得催马狂奔,再无半分儿戏。
稍时,便至河岩寺下。
只见此山绵延向西而去,渐次拔高,竟有与天相争之态。三人所在目之仰,竟似天斧劈过,峭壁陡立,西脉在此戛然而断,改道向西南伸展。就在那峭壁之上,赫然有屋舍坐落,即河岩寺。
眼下,可望而不可即,三人却要取道向东,在低处寻着山脉,再向西,方有官道盘旋着上去。午时将至,三人渐有疲意,加之饥饿,实在不满这山路
“难怪别人说望山跑死马,明明就在眼前……”
“铃儿姐,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快了。”
“我们加把劲儿,还能赶上河岩寺的斋饭。你们两暂且忍一忍。”
辰云一边哄着二人,一边领头,深知腹中饥饿最是难耐,也一路四处探寻野果之类,终闻山涧流水潺潺之音,翻身下马,三人饮水充饥,一洗面目疲倦,加快马力,继续赶路。
殊不知身后,恍惚间多了一条人影,不紧不慢,继续窥探着三人。
如此行进,果然不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峭崖之顶,借山势远眺,雄伟的河驿城塞,中心竟坐落着一座山,两条长河交汇向东,恰恰划过断崖的背面,依稀向着来时方向。
“那就是河岩!”
“陈叔叔说它来自汴城,绵延数百里,福泽万民,是国脉。”
“铃儿姐,喂了肚子再看嘛!”一旁少些年岁的书儿,不知他们在意些什么,只想早些进到河岩寺。
寺门前练功的小沙弥,见了书儿,只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刚好你在,我是来找人的。”
“翟将军他们就在河岩亭喝茶,你不必找。”小沙弥牵过书儿手中马缰,引着三人去了马棚。“稍时开斋,我领你们一起过去就是。”
“那她也在这里吗?”丫头突然展开画卷,兴奋问到。
“碧螺姐姐可能在后院吧……”说罢,小沙弥颇为不好意思的笑着,表示并不清楚。
“寺里有来过书生打扮醉醺醺的壮汉么?”
“这倒没有。”小沙弥被问得有些迷糊,不知他们究竟想找谁。
三人听了,相互之间一眼诧异,也被自己搞晕了,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此时,寺里传来斋钟,共计十八响,深沉,洪亮,而绵长。
丫头一路顺声探望,只见一座钟楼,落在东方,西面自是鼓楼。
“叔叔什么时候来的?”
“巳时初,已在河岩亭谈了约一个时辰,也不见有结束的样子,适才还让送饭去。”
“还是吃饭要紧。”书儿眼下饿得厉害,又打听不到百面的消息只管急急拉了众人奔向五观堂。
丫头听闻碧螺在此,寻思本该是天赐良机,好让他二人在此相遇,偏偏又没了踪影,那只管把画与他交付了,也不枉他一番心意。如此心里也愉悦了片刻,不作他想跟了上去。
五观堂内僧在上,临佛观心,男女香客分而居之,均仪态端正,正意受食。
丫头寻了下座,见辰云等人与己相距甚远,落座之后,便有前排挡着,一片衣角也是看不见了,方要叫他们走出来些,突然想起小沙弥的叮嘱,此间不得随意穿行,不得喧哗,一个人难免又生了些情绪。
长鱼云板声起,上供仪式行毕,方分食而就。期间众人有模有样,将龙口含珠,凤点头的样子学了七分像,恰斋饭合口,两轮方足。
三人出了门,欢欢喜喜,就要去见碧螺。
辰云一直关注着丫头的情绪,落座时心里尚有些担心,但此刻不见她有何异样,反倒是明朗了几分,放心了不少。
“可是,见了碧螺姐姐,这事儿我们怎么说啊?”
“实话实说啊!”
“可是我们本来是想跟踪百面,然后知道他的去处,再回去给碧落姐姐报信儿的,现在人丢了,贸贸然去了,一幅画儿两句话啊?”
“就这两点,任是谁能做到的吗?”
“可是万一他是个大坏人怎么办?”
“这不至于吧?”
“虽然他行事粗鲁了些,却不至于是个坏人。”
临到头来,三人才意识到一心想凑个热闹,倒是有点不妥,如他是个坏人,却让碧螺姐姐白受牵连。
“我也觉得他不是坏人诶。”丫头复又开了画卷,审视许久,犹豫着该怎么办。
“主持见多识广,不如去问他老人家?”
“好啊。”三人拿定主意,脚下有力,直向禅院而去,但见一瘦削老者端坐在堂,正值冥想。
门口小沙弥见众人彳亍不前,解释道,“主持吩咐了,凡有困惑,但进无妨。三位请进吧!”
但进,四周佛像威严,心神一震,畏意丛生。
书儿方要开口,木鱼声歇,老者起身,面目和善之极,抬袖扶过三人头顶,骤解三人畏意。
“三位小友所为何事?”
“主持可知百面书生的名号?”
书儿见主持点头示意,迫切追问道:“他是个好人吗?”
主持但笑不语,三人自然明了,早已欢呼雀跃起来。
“既然是好人,我们想听听他的事。”
“人已在此方,不如请他出来,你们也听得真切。”三人一头雾水,对主持所言更是不解。
原来,百面虽失意买醉,胡乱撞了条道撒野去了,却也发现了暗中的三人,遂将计就计反跟踪起来,方才见丫头拿的正是碧螺画像,才听了几人言语,心中大喜,跟得近了,却被主持发现,如此才将真相明了。
此刻四人已出了禅院,百面一顿憨笑,拿回了画卷,又知晓碧螺尚无婚嫁之事,得了丫头等人的帮助,就要寻碧螺了却相思。
“画都给你了,你还没说后来的事呢!”
“后来不是还没见着吗。”
“不是吧,一面之交?”
“你凭什么夺人家芳心?”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