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刀之女铁匠

　　“啊呀！”突来的疼痛让我的回忆戛然而止。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把我丢在山洞里的唐小糖喊道：“唐小糖，你又发什么疯！”

　　“表妹…我…”唐小糖沉默很久，她漂亮的唇形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这次真对不住，表妹，你好自为之。”她双手合十向我致歉，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溜得不见踪影了。

　　“喂喂，唐小糖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啊！你是不是又欠了一屁股的债，把我作抵押给卖了，喂喂！”我大惊失色，急忙跳去追唐小糖，却不想前面好似有什么东西把我拦了下来，我试探地探出手去，指尖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殷红的血珠滴落了下来，下一秒，成千上百交错的红线赫然出现在我眼前，“这是什么？”我伸手试图再去一探究竟。就在这个时候，背后响起一个阴森的声音。

　　“小姑娘，最好别去碰它们。”

　　“谁？”我循声回头望去，摇曳的灯火下映着一张爬满褶子的脸，“你…老乞丐！”

　　“嘿嘿，女娃娃我们又见面了。”老乞丐提着手中的红色的灯笼，照着我眼前的红线，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蝈蝈葫，倒出里面的蝈蝈，小心翼翼地放在红线上，我还来不及眨眼，那只刚刚触碰到红线的蝈蝈竟被活生生的割成了两截。“看明白了吗，女娃娃你刚刚若是再靠近些，你这根手指就保不住了。”

　　我惊悸地楞了楞，“可是，我明明看到我表姐从这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老乞丐叹了一口气，“她是不同的。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走，我们要去哪？”

　　老乞丐静默了一会儿，半响才道：“自是你该去的地方。”他微微眯起眼睛，继续说着，“…你表姐把你卖了，你出不去了。”老乞丐低声说着，提着手中的灯笼一瘸一拐往洞里面走。

　　唐小糖真得把我卖了！虽然我之前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当我从老乞丐那里得到确认时，我的心顿时生寒，唐小糖这次不是玩笑，她是真的把我卖出去抵债了。我与她的亲情仅仅只有这样的价值。“喂，老乞丐，我我不会跟着你去的，我还有事没做，你快放了我，老乞丐！我答应你，唐小糖从你手中拿了多少钱，我一定会加倍给你，你就放了我吧。”

　　“我不要你的钱。”

　　我听他这么一说，更急了，“那你要什么？”

　　老乞丐向我招了招手。我不明所以走到他身边，他眯着眼睛盯着我的脸老半天，看着我很不好意思。然后他摸了摸我的肩膀，又摸了摸我的手，低低开口，“女娃娃，‘修罗堂’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什么‘修罗堂’？老乞丐你刚才说唐小糖把我卖给了‘修罗堂’？”我怎么也没想到，我费尽心思去寻冉厥的下落，到头来，竟因唐小糖无心插柳地将我推到了一个离我仇人最近的地方。可是这又能如何？它改变不了我被卖掉的事实，更改变不了我无法杀死冉厥的现状吗？我只能懊恼着看着我的仇人在我眼皮底下好好的活着。这比让我死还要痛苦。我身陷在悲伤的漩涡中，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却不知道该从何自嘲。

　　“女娃娃，那块玄铁令可还在你身上？”老乞丐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着。

　　我冷哼了一声，“不在了，早就被你们‘修罗堂’的人拿走了。”

　　“…”听我这么一说，老乞丐停了下来，他目光扫过来看着我，“这也好。”

　　我忽然隐隐觉得老乞丐知道很多关于那块玄铁令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连迦南他们都不清楚。油然升起的好奇驱使着我去探究这个秘密，可还没等我开口，老乞丐道：“女娃娃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就不好了。”他语气中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意，生生将我挡在真相的门前。随后在很长的一段世间里，老乞丐没有再主动与我交谈，他只是领着我一圈一圈地往山洞深处走去。我跟在老乞丐的身后，走得很慢，他动了动，倒影在洞里那佝偻的影子也动了动。其实山洞里面的路很宽，可以同时并行两个人，但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上老乞丐，一直与他保持不算远也不近的距离，让我足够的空间地去偷偷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找从这个该死的地方逃出去的机会。

　　“这是什么？”突然，我的视线被眼前一堵五颜六色的石壁吸引了过去，我走近仔细端详着，丈高的石壁上栩栩如生地挥着一张冰冷的画，画中是一个貌美的女人和一个凶煞的男人，他们几乎半裸着上半身，双目贪婪地盯着手中提着骷髅头，红色眼睛里闪着恐怖的饥渴，整副画在灯火忽明忽暗地照亮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这画的是什么？”我被这幅壁画吓到，畏惧地退了几步。

　　老乞丐见我如此，笑道：“不过只是一个罗刹小鬼罢了。”他提高手中的灯笼朝四周照去，我这才发现这一路走来的山洞石壁上原来竟绵连绘制着内容丰富多彩的壁画，乍一看像是一幅幅独立的故事，但细看却又无法分割。

　　“罗刹鬼？”我口中喃喃着抬眼再次把目光落在那副壁画上，眉头不自觉得一紧，那两双血红的眸子在昏暗中格外清晰，让我瞬时想起了战歌，“原来罗刹鬼是长这样。”迦南说过，“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也。”迦南说，“罗刹娑，梵语也。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迦南又说，罗刹是生前不修善业，犯了杀生，死后堕入地狱，因杀生的果报化成了厉鬼，永世不得超生。难道战歌死后也会变成他们吗？我…我怎么突然担心起他来了，那疯子说不定早已经毒发死了。我心一惊，将目光移到别处。

　　“…那也是罗刹吗？”手指指着赫然映入我眼帘中的壁画，我开口问道。那是一幅比我之前在山洞中见过的任何一幅壁画都要庄严华丽数倍的画，高高在上的画中人并没有像之前看到的罗刹男那般长得面目凶恶，但又没有俊美到让我误以为是罗刹女，他有着别样的一种让人无法描述的缥缈和神秘，他桀骜不驯地目视前方，但却让观者觉得得他冷冽的目光不是在寻找什么,而是在盯着我们。他仿佛是活着的。

　　老乞丐呵呵低声笑了，“不，那是修罗…《长阿含经》曰，‘修罗有美女而无好食，诸天有好食而无美女，互相憎嫉，经常战斗，但战斗结果常以修罗失败收场，而后他们藏匿于藕孔之中。其果报胜似天而非天，虽有福德，然性憍慢，执着之念强，虽被种种教化，其心不为所动，虽听闻佛法，亦不能证悟。’故而成了六道十界中界于神、鬼、人之间非神、非鬼、非人的怪物…女娃娃，我们到了。”

　　他阴森的话音刚落，手中的灯笼突然灭了，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山洞的墙壁上竟同一时刻发出闪闪的光亮，如繁星一般，使我仿佛置身在星空下。忽然一阵钻心地疼，我按着太阳穴摇晃了一下，眼前出现了一双洁白无瑕，如同玉瓷的手，它灵巧地跳跃在一支玉制的短箫上，动听的箫声带着它独有的低沉，有时像是幽谷中花儿逐渐绽放的声音，有时像是林间的回风，让听者屏息欣赏着这由箫声幻化出的春色。春风拂过，吹散了朵朵花瓣儿，我急忙伸手，抓住了一把，还未来得及去嗅上面的香气，一摊开手，一片片干枯的花瓣，随风而逝。引领着我将目光挪到花丛中的另一边，那里矗立着一个被花瓣包裹了大半个身的人，只露出了一张脸，他阖眸着，额前的刘海遮掩了他的上半脸。我被他吸引走了过去，一滴血泪从他的右眼眶中徐徐滑落了下来，滴在他脚下，引起地上成堆的花瓣儿在半空中乱舞，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以及血的味道。

　　血的味道！我猛地在水中挣扎，竭力浮出水面，气息仿佛已经被冰冷的潭水凝固。我急促喘息着，抬头看着头顶，见不到一颗星星，更看不见藏在乌云后若隐若现的月亮，我依旧还在山洞中。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壁画染料中混合的某种东西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老乞丐！老乞丐！”我一边喊着不见人影的老乞丐，一边朝着岸边游去。可还没等精疲力竭的我爬上岸时，猛地被人压|在地上。我惊慌地抬头看着我身上的男人，“…冉…厥…！”

　　冉厥喘息着，满头都是汗，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他低下头在我脖子间嗅了嗅，声音几乎听不见，只是发出微微的嘶哑音节。我伸手去推他，可刚碰到他的身子，手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冉厥见状更用力地压|着我，他凝视了我片刻，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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