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7
　　言红豆攥紧了自己的书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就这么让北殷看尽了笑话。
　　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少女的心思总纤细敏感，有些伤心事，独自在心底生根发酵，可行，拿出来给人辩白赏眼，就伤自尊了。

　　言红豆要强，这些心底事只能见星星见月亮，见不得人。
　　她咬了一下唇，说：“北殷，你别把这事说出去。”

　　他似笑非笑，笑容里带了一丝嘲讽，看着她：“你看不起你爸吗？”
　　言红豆摇了摇头，说：“没有看不起他……”

　　“那你怕什么？怕说出去了，被人笑话？”
　　“你怎么会懂？”言红豆并不想和他讨论这样尖锐的话题，可戳到痛脚，又忍不住反击一句。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是不懂的？”
　　“……”言红豆能说什么？和他说，人言可畏，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吗？和他说，起早贪黑卖谷子的苦吗？和他说唇枪舌剑占尽一分一厘的苦吗？和他说大过年不敢回家生怕债主登堂入室搜钱的苦吗？

　　有那么多的苦，一人一句都说不清楚，更别提要告诉北殷了。
　　于是她哑口无言，拿了书包就走，没说任何一句话。

　　北殷就是这点好，人傲气，一旦被拒，头也不回就走。
　　言红豆如释重负，一旦松懈下来，疲惫感排山倒海而来。

　　回家后，她洗完澡躺到床上。言红豆将脸埋到枕头里，摸出手机。
　　北殷的头像亮着，显示在线。

　　一瞬间，言红豆心里闪过他说的话：“给你设置了对其隐身可见。”

　　为什么他对其他人隐身，却对她可见呢？
　　言红豆想着，敲下一句话：“今天的事，谢谢你。”
　　很快，那头回过来：“不用谢，言同学有什么值得我帮忙的。”

　　下午刚闹了别扭，想要敞开心扉没那么容易，让他呛两句也就呛两句。
　　“我小时候很少见到我爸，每次见他，无非都是讨债要钱，看了几次，怕了腻了，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生理性想吐。老实说，我很怕别人看见他，知道我有这么丢人的父亲，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

　　“所以，为了这样一个人，你就得一辈子遮遮掩掩，被他抓住把柄威胁？”
　　言红豆没说话，握手机的手松了又紧。

　　北殷再发过来一句话：“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我的确看不起你。”

　　言红豆醍醐灌顶，懂了。并非因为地域问题遭到歧视，而是极度自卑、自我厌弃才惹人非议，遭到他的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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