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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伏击
正说笑着,寒光一舍的粼粼青瓦已若隐若现。
枫岫猛然地攥着拂樱的袖子将他扯了住,并皆止了步伐,泠泠地环伺于四野。夕阳里芳草茸茸,毖流着似远似近的生人气息。二人互视一眼后,拂樱弯腰捻起一枚石子,聚力于指尖,朝密林深处打了去。
霁光斜袅,笼着密林半是殷绿半是昏黄,偶有枝桠顫筱,一曳一曳,仿若翳动的青灯无精打采地穿梭着。一把双头尖枪倏地划破暮色,乘风而来,直射枫岫胸口。枫岫应变也是极快,提气一跃,脚尖就势在枪身轻轻一点,凌空旋身,便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是何人偷袭?”见枫岫无恙,拂樱朗声朝林间问去。
暮风扬起了三个人的衣角,为首的是名高大魁梧的壮汉,面容丑陋不堪,一副寻常武人的行头,身后跟随着两名适龄女郎,年长一些的通身儿黑色劲装,另一个年纪小的肩挑朱红色绢伞,妙目流盼,却是前几日出现在拂樱斋的白裘女子。
那黑衣女郎提起右手,掌心凝劲,令那把双头尖枪在空中盘了三盘,便收回了她手心里,手法煞落落地干净。枫岫知此番非是故人挑衅,是实打实的来者不善,果然该来的一样都避不过,只得见机行事,走一步瞧一步了。
“几位有何贵干?”
“交出罗喉戒玺。”
“我不知罗喉戒玺为何物。”
“你曾为天都国师,如何不知?”
“我既然曾为天都国师,方才更是清楚天都从未有过此物。”
任凭他如何抵应,那三人只一口咬定罗喉戒玺在他手中,没有此物便只能拿命来偿,活活一副土匪做派。枫岫暗自怨嗟自己流年不利,这半年来竟没有过一个安生日子。拂樱连忙将他拉至一旁,悄悄地低声儿问他,是否当真藏有罗喉戒玺,如若没有,这三人又为何苦苦纠缠?枫岫大喊冤枉,他手里确实没有此物,如何论得上怀璧其罪?且他在天都十余年也闻所未闻,必定是民间的谣传。
“今日我是秀才遇上兵,有苦难言。”枫岫以扇遮面,长睫若掩,说不尽的委屈之意。
拂樱低头伫思了半晌,此时细细追问不合时宜,只得先与这三人周旋方是要紧事,便劝他莫要恋战,俩人大可暂时以拂樱斋为退路,日后再从长计议。
他二人窃窃私语个不停,那边厢早已失了耐心,怒不可遏。那壮汉冲着黑衣女郎略一颔首,莎莉罕身影迅捷似鬼魅,枪尖直挑枫岫咽部。
枫岫初时以扇格挡,不知对方根基,只得暂且做投石问路,怎料对方招式凌厉,步步皆是杀招。枫岫试了数招,虽不清楚莎莉罕武功来历,却也对其弱点起了猜疑,一招“逸风指”于错身间探其上臂处。莎莉罕亟亟向后退了三步,一个错愕,只见枫岫趁势默念口诀,漫天枫叶卷着黑色雾团弥衍着,如雨激风撞,幽窞难止。
这边枫岫游刃有余,那边拂樱亦是不甘落后,一击“四叶掌樱”,攒力于手心,化出数瓣绯樱,簇向那壮汉天灵。白裘女郎于旁执伞一挡,樱瓣削哺着落入尘土,同时厉声道,“拂樱,你真要背叛佛狱不成?”
“先前我说过,不让你们动他,”拂樱撤回了掌,修眸炤炤,揜郁道,“ 寒烟翠,是你违反约定在先。”
“佛狱利益重要,还是与你的约定重要?”寒烟翠阴凛凛地望着他,“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拂樱面沉似水,“你们这般鲁莽,只会坏事。”
那壮汉看向寒烟翠,“他与那枫岫私交甚密,话不能多信。”
寒烟翠犹记得当日拂樱斋内,二人谈及枫岫时,拂樱态度的暧昧,心中已然添了猜忌,顷刻间便横了决心,伞面弩张,向拂樱戳了来。拂樱持着花盏迎上伞尖,将内力提至了六成,寒烟翠不及防备,被逼着仓促后撤。
“为何不用佛狱的招式,来了苦境后,连原先的武学也都舍弃了么?”
“我不用杀招,是看在故人的情义,可你们只求罗喉戒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你真要决意为他与佛狱翻脸么?”
“现在主动权在你们手上。”
“既然你一意孤行,今日佛狱便趁此机会清理门户!”
昔日来苦境之前,寒烟翠只知拂樱离开佛狱已近二十余年,窅无音信,成了一缕缥缈消沉的轻烟,缭绕在故土的那一株株樱花树上,奄奄一息。
后经探子回报,他做了生意买了宅院,活得风生水起,更是觅得一良伴知音,好不逍遥。
原来世上果真会有一个地方,好山好水,令人流连忘返,魂牵梦萦;果真会遇到一个人,惺惺相惜,让他不惜深恩尽负,背那不忠不义不孝的骂名。
寒烟翠心中涌出一丝冷笑,伞柄于手心里一转,渗出丝丝飞絮萦绕左右,骤然将拂樱缠了住。拂樱见她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亦是不再犹豫,樱雨绽放,与那翩翩飞絮一皆荡灭。
眼见寒烟翠渐渐落败于下风,知她内力修为尚浅,仲裁者手心燃起焰火炵炵,朝着拂樱后背悍厉劈来。拂樱侧身迎掌对上,手中花盏蔼蔼轻翻,时而灵动似琼瑶,时而又利若快剑,寒光迫人。
彼刻莎莉罕俨然已力不从心,受制于枫叶红海中难得脱身,枫岫见拂樱被二人困住,斗得如火如荼,断然撇下莎莉罕,电光火石间掠身而出,引了扇尖朝仲裁者拍过。
拂樱却知这三人只求罗喉戒玺,必不会当真对枫岫痛下杀手,不愿长久结缭缠斗,遂暗示枫岫及早离开,由他来断后。
“这几人目标只在罗喉戒玺,引战必是为了耗尽体力,继而瓮中捉鳖,你我勿要中计。”
“你我一起走。”
枫岫对他的三番四次的示意虽不至于视若无物,却也不愿抛下他离开,一击“一剪红林叶九秋”震得仲裁者口淬鲜血。
枫岫当机立断,拼了八成内力,启动“三功布极阵”,欲以此阵措置自己与拂樱一同潜退。
“打得好盘算!”寒烟翠本就恚怒,既知此行若放虎归山,他二人必定会未雨绸缪,那时罗喉戒玺只怕更难得手,遂然向后急撤两步,自袖口中摸出一件细小之物,蕴力上了指尖,一道银光朝枫岫后心扎了去。
瞬息之间,拂樱怱遽迎了上,挡在枫岫身后,生生受了那一针之创,心口处隐隐地渗出了血丝。
“拂樱你!”变数攸生,寒烟翠瞠惑而视,反应已是慢了三慢。
彼时阵法冉冉催动,枫岫虽对方才寒烟翠那一声“拂樱”起了疑窦,却也不及思量,无暇他顾,趁势揽住拂樱腰身,跃出了阵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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