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思皇后

　　昭宁帝泰和元年元旦，拂晓时分，因着昨日君民同欢，往常此时已有些热闹的街市现下还是沉寂，一日繁忙过后，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但是，在百姓梦里都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一群人忙碌起来了。

　　郸城皇宫内，御林军已齐整有序地准备皇帝今日面见百官的所需，陈设卤簿、仪仗于丹陛及丹墀，设明扇于殿内，列车辂于丹墀。仪式上所需的鸣鞭者四人已左右各二站立在殿外，教坊司奏鸣御用音乐的乐队也在丹陛东西面北侍立。仪礼司中人也已将同文、玉帛两案设于丹陛之东。护卫官于殿内及丹陛，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从正殿丹墀一直排列到午门之外，御林军则设将军于丹陛至承天门外，皇帝的龙旗排列于承天门外。专门负责报时的司晨郎位于内道东，近北处。

　　当这一切设置好，奉贤街也已苏醒。百官俱着礼服，反复检查了自己的仪表，确认无误后，才往承天门赶去。

　　而乾元殿里，方天睿也已在一众宫人的服侍下，整理好了仪表。

　　天蒙蒙亮，仪式正式开始----鼓初严，听到鼓初严，身穿正式朝服的百官开始列队于午门之外；鼓再严，通知参与仪式的人员端肃，百官由左、右掖门入，来到丹墀东西，朝北肃立；鼓三严，击鼓、执事官来到乾元殿，方天睿早穿戴好衮服龙冕，端坐于大殿御座之上。执事官向方天睿行五叩之礼，叩首毕，请皇帝驾临太和殿。

　　方天睿摆手，免礼，于是启驾，教坊司乐队开始演奏“中和乐”。尚宝司官员手捧皇帝御玺走在皇帝前面，由导驾官作为前导。

　　方天睿来到太和殿后，随侍在后的李元福便将陈设于此的明扇打开，珠帘卷起，而后，乐停。

　　此时，已预先安排好的四名鸣鞭者开始鸣鞭报时，对赞官员高喊：“排班！”，站立在丹墀东西的百官听到，马上排列好队形。见得底下官员排好队形，赞礼官员才高喊：“鞠躬！”，教坊司乐队开始演奏韶乐。百官朝北向端坐于大殿御座上的方天睿行四叩礼，官员起身后，典仪官高喊：“进表！”。由两名给事中来到文案前，引导序班官员手捧放置着“表目”的小几案由东门入，放置于大殿之内，此时，韶乐止。

　　内赞官员高喊：“宣表目！”。宣表官于是再度行礼，皇帝赏下如意荷包，免了礼，而后，宣表官来到皇帝御座前的珠帘外，高声朗读“表目”，百官跪聆“表目”。

　　宣表结束，大殿内外的臣工集体跪拜，山呼万岁。

　　之后，序班官员将宣读完的“表目”移到大殿东侧，外赞官员高喊：“众官皆跪！”代表百官向皇帝致贺的“代致词官”薛城跪在丹陛之中，向皇帝致词：“具官臣薛，兹遇正旦，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说完这番话后，众官起身。此时，教坊司乐队再次演奏韶乐，百官再向皇帝行四叩礼，然后起身。

　　音乐停止。传制官跪在皇帝面前向皇帝请旨，然后传制官由大殿东门出，来到丹陛前，面朝东站立，高喊：“皇帝有旨！”。赞礼官高喊：“跪！”，百官再次跪倒，传制官高声朗读皇帝的旨意：“履端之庆，与卿等同之。”

　　赞礼官高喊：“山呼！”百官跪地把双手举到头顶高呼“万岁”！赞礼官再喊：“山呼！”百官再高呼“万岁”！赞礼官再喊：“再山呼！”百官再呼“万万岁”。

　　方天睿于是叫内侍官员将节礼颁下，宣布仪礼完成，百官休假五日。而后，乘辇离开。

　　百官恭送，领了节礼，各自回府。

　　方天睿坐上御辇，往坤宁宫而去。而坤宁宫内，昨日劳累了一日的顾琬还未起。

　　坤宁宫宫人遥见皇帝御驾前来，忙通报了苏离，苏离得知消息，又立刻去告诉了卿云。卿云暗自思忖了会，还是去叫醒了顾琬。顾琬睡得迷糊，并没有听到卿云的话，不知是皇帝往坤宁宫来了，被摇醒之后，揉着尚还酸痛的眼，抱怨:“这都干什么呢，我不是早说了今天不用她们来吗？”

　　卿云替顾琬洗脸，吩咐侍候穿衣梳妆的宫人进来，才柔声回答:“各宫娘娘都未来，是皇上来了坤宁宫。”

　　“方天睿？”顾琬觉得有些懵，他今天不应该很忙吗，怎么有时间来坤宁宫？

　　顾琬疑惑间，宫人已为顾琬穿好了衣裳，收拾了一个比较简单却也还算庄重的发型，正要为她施粉化腮之时，外头已传来沉沉的脚步声。这么快就来了！顾琬心里头感叹一句，这方天睿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皇后娘娘，皇上遣奴才来问一句，娘娘可准备好了？若是准备好了，奴才这就去回了皇上。”外头，李元福声音传来。

　　卿云看了看顾琬这边情况，回道“快了，还请公公等会儿再回。”然后，从桌上陈列的赏礼中，取出两份，打开门，给了李元福，“这是皇后娘娘的一点节赏，还望您收下。”

　　李元福笑呵呵地收下，陪着卿云聊着除夕的一些事，谈话间，顾琬妆容已成。于是，一行人望坤宁宫正殿而去。见到身穿衮服龙冕的方天睿，顾琬伏身下拜，“臣妾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天睿亲自走下，扶起顾琬，牵着她的手往后殿走去，“早说了，只得这几人之时不必如此拘礼。”顾琬认真地，“这不是元日吗，理应行礼。”待到了后殿，饭桌上已满是热气腾腾的早膳，顾琬故作诧异道“这些是皇上吩咐做的？”

　　方天睿拉着她坐下，盛了一碗粥，递给了顾琬，语气轻松，“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膳食是小厨房早就做好，热着，等你睡醒来吃。”

　　顾琬有些羞赫地吃了口粥，好不容易奉承一次，却并没有效果。吃了几口粥，抬头，给方天睿夹了菜，然后直接问“皇上今日应是极忙的，怎的有时间来坤宁宫？”
　　方天睿头也不抬，吃了顾琬夹来的菜，咽下食物，才说，“你快些吃饭，吃完饭你就知了。”

　　“哦！”见他并不正面回答，顾琬闷声应了，闷声吃饭。

　　用完早膳，方天睿摒退了侍从，单携着顾琬向外宫走去。

　　虽然这些日子常常下雪，昨日又出了太阳，但是宫里头的宫人打扫地很是干净，宫道也还算是干爽。两人就这样不急不慢地走着，也算是闲适。路上遇见一些打扫的宫人，方天睿也免了他们的礼，又随手赏了一些物品。顾琬自然跟着赏了些物品给他们，心里头暗想，还好听了卿云的话，收拾了一些如意荷包在袖里。待那几个宫人谢恩离开，她才启唇，似是没有任何外意的:“皇上今日仿佛很欢喜。”

　　方天睿却并不搭话，仿佛压根没有听到顾琬的话。顾琬心下有些不悦，但略一偏头，便见了他严肃的神色，到底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于是一路静默地走着，顾琬觉得气氛太过死沉，打算再开口，调节调节气氛的时候，只听见方天睿寡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奉先殿到了，我们进去吧。”

　　顾琬回转头，看向眼前，宏大古朴的宫殿静静矗立，虽给人以一点的肃穆之感，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仿佛来自先辈的和蔼之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之感。顾琬看着宫殿，喃喃道:“这就是奉先殿？”

　　方天睿淡淡地“嗯”了一声，拉起她，走向那古朴的供奉着大晋王朝先辈的宫殿走去。

　　宫殿内，首先入眼的是两排红彤彤的长明灯，灯色温煦，温暖着这个平日里除了打扫的宫人，便几乎没人来的殿堂。长明灯尽头，是大晋先帝及其正妻的灵牌。密密麻麻，却又井然有序。两人入得大殿，身后有人蹒跚着将门关上，而后，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取了六支香，就着长明灯点燃，然后，缓慢跪下，低着头，将香奉上。许久，顾琬也不见方天睿接她的香，于是，只好自己接过，没想到，方天睿却一把扔掉顾琬手里的香，他嫌弃地“这妇人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她点的香，不配供奉先祖。”然后，驱了那老妇人走，自己重新取了六支香，点燃，递给顾琬。

　　顾琬看着那老妇人满怀落寞地颤抖着离开，心里疑惑，那人到底做了怎样的事，竟让方天睿厌恶至此，而又是什么原因，让方天睿即使厌恶她至此也不能杀了她？顾琬想得有些沉，等到方天睿将手里头的三支香递了过来，才终于回过神来，接过香，恭恭敬敬地鞠躬，而后，再交与方天睿，由他将香奉至香炉。

　　方天睿上好香，拿起一旁放置的布巾，仔细的擦拭灵桌上的灰尘，认真无比，自将外界隔绝。顾琬无事，又不忍扰了他，只好自己在这殿内，看各代帝后的画像。看了一圈，顾琬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越过长明灯，仔细地看了起来，终于，发现了不对。每一代帝后的画像都是差不多同时期画的，纸张新旧程度差不多，只有嘉沅帝，他的皇后的纸张和彩墨，一看就能感觉出，是近些年新作的。

　　可是，嘉沅帝肖皇后，嘉沅帝明元三年便已薨逝，画像便已奉于奉先殿，怎会需要新制？这，和刚刚被方天睿驱赶的老妇，有什么联系吗？

《上仙独宠一只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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