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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乐天再一次醒来前，耳边缠绕的是阎一的那一句：有两个你。
如果他猜想的没有错：那个怪会变成喜欢人的模样。
是不是代表着……
半梦半醒间，脑海里的两个声音吵了好久。
无非是阎一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最后乐天自己都累了。也不想拥有一个答案，放空了自己，让意识休息一下。
恍惚间，他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
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带着干冰雾气的地面，眼前的建筑富丽堂皇古朴威严。
满目的金色高柱巍峨耸天，带着刺眼的光芒，案台上有一株红梅，插在一个并不起眼的陶瓷瓶里。
明明那株红梅在周围偏冷的色调里显得格外醒目，伸展的枝丫和花朵摆出了万种风情的姿势。更何况红梅上还覆着逼真的雪粒子。
雪粒子像一层糖霜，一点也没有要融化的意思。
乐天离那株红梅极近，他以为自己正在欣赏这一株红梅覆雪的美景。
却是，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仿佛那一层糖霜不化不灭，把周身凝结成了冰……
“瓶子裂了！”
乐天大喊一句。
颓然坐起。
瞬间，冷意散去，全身的痛处都涌上了心脏。
“瓶子裂了！”
乐天无意识的喊着。
他发现自己在哭。
是他最珍视的东西打碎在面前的恐惧和悲伤。
悲伤太浓，绕的他喘不过气来。
伤口太疼，他的眼睛里都是泪水。
乐天想起，他们都说自己是个容器。
是故事因果里那个微不足道的道具。
又足够戏剧性的，成了这个故事的主角，成了所有人需要争抢的对象。
难道自己就是那株梅花下的瓷瓶？
还怪好看的。
乐天自我安慰了一翻。
终于睁开了潮湿的眼睛。
阎一已经不在了。
……
乐天感慨打工人的觉悟太过根深蒂固。也感慨女娲石的惊人修复力。等他中午上完两节课，感觉整个人喘气都顺畅了，此刻拉出去还能顺利的跑个1500米，冲个小名次。
他去程莫那里买了乌梅，还把小花接回家，顺带还翻出了一口大锅，烧上了水，然后就安静的在家里等着怪。
把小花哄睡着。
“啊，我真的没什么。”乐天对着杵在家门口的角落里一动没动过的田园猫轻松道。
想到钱由一整天都跟着他或许只是为了盯着他的行踪或者是放心不下小花。
他也就乖乖的在家里做做教研写写反馈，好让人放心。
却是等到了傍晚，等小花醒了，猫咪还在。
阎一回来了。
阎一：“……”
田园猫：“……”
阎一：“你在这干什么。”
田园猫：“……小花。”
阎一：“我去问了莫全，小花是魔，几天不管吃喝她也能活的很好。”
田园猫：“……”
田园猫：“有感情。舍不得。”
阎一：“……”
十五分钟后，程莫过来把猫抱走。很罕见的，田园猫挣扎了一番，最后爪子软趴趴的打在程莫的身上，最后无力的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走。
极难得的，乐天和阎一能听到钱由可怜兮兮的猫叫声。像是在撒娇求助。
阎一长手抱着小花喂奶，问：“他在怕什么？”
乐天：“啊？”?阎一：“你有遇到什么怪吗？钱由明显是在害怕。”
乐天下意识去看了看手上的珠串，锁妖绳上，魍魉已经回来了，还多了一个小鱼图案的珠子。
“不用乌梅吗？我乌梅汤都煮好了。”乐天眼睛一亮，不知道珠串什么时候回来的。
“应该是消化完了，就回来了。”阎一的目光还在乐天的胸口。
他听乐天随意道：“看来百度百科不够全面。”
阎一没吭声。
乐天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他特别想此时此刻就把横公鱼叫出来，然后让他在阎一的面前变型。
然后他可以随意的问一句：你看到的是谁呀。
自然就会有答案。
一直以来乐天心里的阴霾来的快，走的也快。
快乐也是同理，他特别害怕乐极生悲。
有营销号说，爱笑没心眼的人之所以总是乐观，是因为身体对疼痛和悲伤更加敏感，所以身体的保护机制才让这类人总是乐呵呵的，不会被痛折磨。
也不知道这套理论在他身上是不是适用。
乐天心里纠结了会儿。
发现天黑了。他饿了。
——“你饿了吗，我去弄吃的。”
——“我暂时留在这里。”
阎一和乐天同时开口。
乐天没忍住，笑了起来。
……
乐天没有问阎一不和腾蛇去修炼的原因。
他有些固执坚定的想法，特别是当天晚上大半夜，他在厕所把横公鱼偷偷叫出来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能让人看到喜欢人的模样？”
那条小鱼点了点头，瞬间，阎一就站在他面前。
乐天：“那，阎一来的时候，你变成了谁？”
“阎一”摇摇头：“只有他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见。”
乐天假装无所谓的哦了一声。
心里已经百花齐放。
然后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
激动了一晚上的乐天又跑去了厕所。
他又把横公鱼喊了出来。
乐天有些扭捏的：“等我死了，如果你们这些怪都去了阎一那儿，能不能告诉一下他，你能变成喜欢的人的模样？”
小鱼儿在空气里游了几圈：“我现在就能告诉他。”
乐天：“不不不，要等我不在了，你再告诉他。可以吗？”
鱼眼睛盯着乐天，转了转：“好。”
这件事才终于翻篇。
……
梁董发现，之前上班有些半死不活的乐天，突然变得爱说爱笑。
上完课也不在单位干耗时间，加课又没那么容易商量了。
作为乐天的小领导，还是需要时刻关心组员的。
于是梁董观察了三天，发出了灵魂拷问：
“乐天，你是不是换宠物了？”
“啊？”乐天下课要往家里赶，归心似箭，没懂领导的意思。
“以前见你养过一条狗，这几天换成了这只猫。”梁董指了指校区门口蹲着的一只花斑中华田园猫。
乐天这才发现钱由竟然跟着他来上班了。
“这几天你都看到他了？”乐天皱眉问。
梁董点头：“我昨天早上也看到了，你没发现？今天在外面趴了一天了，好多学生都拍过照。”
梁董一脸神情疑惑的看着乐天。
乐天尴尬笑了一下，出去一把捞起钱由对着梁董摇摇手：“啊，我其实还有个小女儿，这是她的宠物猫。领导辛苦领导再见。”
乐天着急的抱着猫就跑。
不是因为怕领导。
是因为——
他认真观察了一下，怀里的中华田园猫也就几天时间，瘦了不止一圈，而且一直在发抖！
“你怎么了？没吃饭吗？和程莫吵架了？还是受伤了？”
花斑猫的状态很不好。
在谈到程莫的时候，一直蔫蔫没有精神的猫咪突然用琉璃色的猫眼瞪了眼乐天。
作为好哥们的乐天瞬间意会。在便利店门口转了弯，直径把猫带回了家。
阎一白天不知道会去哪里。晚上六七点都会回来。于是乐天现在都不上晚上的课，在家和阎一吃吃饭，看看电视剧和综艺，带着女儿玩会儿游戏。
气氛不咸不淡的，就是刚刚好。
这天开始，晚上家里多了只猫。
乐天到哪里，猫咪就跟到哪里。
第一天阎一没说什么。
第二天阎一变成了狗的模样，猫咪到哪里，他就堵在哪里，隔断乐天和猫咪的距离。
第三天，当乐天着急的把猫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担心猫咪生病，开始查百度的时候。阎一变回了人的样子。把猫直接提溜走了。
此时。
乐天翻着百度百科，正专注的看一只山海经上的怪：吼。
吼。形状长得像兔子，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狮子很畏惧它，唾液着体即腐。
“阎一，你说钱由是不是被兔子吓到了？”乐天抬眼问了一句。
只有婴儿床上咿咿呀呀的小花，睁着丑陋的小眼睛看着他。
“人呢？”
一猫一狗都不见了。
……
另一边，程莫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在白天见到钱由了。
我有钱只有在晚上他快睡觉的时候按时过来给他暖个床。
早上醒来也能见到一下，白天都没有影子。
程莫在乐天下班的路上见到过尾随着他的我有钱。
他没多想，只当钱由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直到这天晚上，猫咪没有在他睡觉的时间出现在他的枕边。
10点半。程莫热了一杯牛奶。
11点半。程莫合上了没怎么看进去的小说。
12点半。程莫关了手机，皱着眉盖上了被子。
凌晨1点半。程莫换了睡衣，出门了。
关于家里住着一个随时会变成人的田园猫，而且田园猫时不时会在半夜变成人形偷亲他这件事，程莫很早就消化完毕，坦然接受。
这些日子他总是淡淡的。不管家里来的是神仙，妖怪，还是魔头，他都能坦然接受。这些人吵吵闹闹的，并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
那只猫的陪伴总是小心翼翼，看不出更多端倪来。
偶尔程莫会问自己，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好像认知这些仙魔妖怪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像是一团雾，什么都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程莫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也不喜欢等不到猫的失落。
程莫穿着宽松的衣衫在2月的夜里走的有些冷了。
但是他好像知道要去哪里。冥冥之中，在每个分叉口他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他丢失的猫咪。
他好像可以感受到钱由的气息！
越来越近。
那只猫就在……
“兔子？”
程莫穿过了两个小区，进了一所职业高中的教学楼。
在教学楼六楼的楼顶，一猫一狗正和一只巴掌大的白色长耳兔子对峙着。
兔子人畜无害的模样，红色眼睛甚至有些可怜兮兮。
反观一猫一狗，都长着獠牙，要决一死战的气势一触即发。
确切的说是黑狗很认真的在对峙。
那只中华田园猫抖着猫腿，一步一步的在往后挪，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害怕。
不远处，乐天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往嘴里塞牛肉条。
程莫：“……”
乐天见程莫来了，赶忙把人招呼过来，把薯片，娃哈哈AD钙奶，还有一包瓜子递给他，有些吃惊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来，吃点宵夜。”
程莫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瘦弱的田园猫：“你们在干什么？”
乐天指了指胳膊上被刮破的一处衣衫：“这是一只妖怪，名字叫做“吼”，就是吼叫的那个吼字，但是你看，他是那么可爱的长耳兔。”
程莫皱皱眉：“他们在收妖怪？”
乐天带着几分得意道：“没，妖怪已经收了，我的锁妖绳上有一个怪叫绩女，特别会编绳子，一出来把兔子缠住，阎一就把他办了。”
“那他们现在在干什么？”程莫发出灵魂拷问。
乐天眨眨眼睛：“练胆子。”
程莫：“……”
乐天特别严肃道：“你知道你家钱由是狮子？”
“知道，怎么了？”
“他们怕兔子。”
程莫：“……”
乐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邪门。这只兔子出现在我们周围以后，他就吃不好睡不好，你看都瘦成这样了。”
程莫：“嗯。”
家里的猫是瘦了不少，他当时只以为是猫粮不好吃特地换了不同的牌子换着喂。
程莫：“我换了不同的牌子猫粮。”
乐天挠挠脑袋，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讲一下的：“啊，钱由是只狮子，他不吃猫粮的。”
程莫：“……”
乐天继续挠挠脑袋：“他们说这是戒断练习，毕竟小兔子收了以后会经常见面，他得接受怪的存在。”
程莫皱起了好看的眉，因为他看到小花猫的前腿上，少了一大片的毛：“他的腿怎么了？”
“吼的唾液有腐蚀性。”乐天眨眨眼。怀里被送回了薯片和AD钙奶。
程莫已经过去抓兔子了。
“你叫吼？”钱由目瞪口呆的看着程莫提溜着怪的后脖颈，把兔子一把拉起。冷声问道。
“吱——”小兔子很可爱的叫了一句。
“装可爱没用的，我问你，这是你干的？”程莫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瑟瑟发抖，在见到程莫以后明显抖的更厉害的猫咪：“他的右前腿。”
“吱——”小兔子很可爱的点了点头。
然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到程莫毫无感情的伸手，把兔子右前腿的毛给糊了下来！
是真徒-手-拔！
没有一点犹豫和怜悯。
乐天只觉得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名的一股子疼的感觉涌上全身。好像被拔毛的是自己。
小兔子的红眼睛更红了。楚楚可怜的被抓着，不能动弹还不能反抗。
“看清楚这只猫，以后离它远点。不然我把你毛全拔了，我的拿手菜是辣子兔肉。就是把你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和一盆辣椒和热油一起炸……”程莫的声音不响，甚至没什么语调。但是乐天听着有一种自己要被油炸的恐惧感。
那边可怜的小兔子被威胁了以后吓得变回了珠子模样回到了乐天手上。
程莫已经走到了花斑猫的面前。
没什么表情的把猫抱起。
“麒麟说过，我是你的师叔？”程莫垂眼看着往他怀里钻的猫咪。
是真的瘦了很多。
被一只兔子吓的。
是挺丢脸。
“喵。”猫咪承认了。
“答应每天给我暖床的话，当真吗？”程莫淡淡的问着。
“喵。”
“说人话。”
“嗯。”
钱由感觉到抱着他的人在生气。
于是鼓足勇气抬头看向程莫。
男人的五官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立体精致。
他的睫毛很长。
“我可以保护你。所以你不用害怕。”男人说。“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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