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梨花雪,瓣瓣落眸中
&
进入落华园,荷塘内浮莲香气宜人,这别院倒是别致,沿长廊走了约半刻钟,看到一处阁楼。楼上有人饮酒,那人长身玉立,背对着自己,辨不出何人。
“江南不如北方,这雪倒是未曾见到,为何唤作听雪楼?”藤原武中中华文化总是有那么多好奇。
钟离数驻足,双眸微微扬起望了望,又瞥了一眼听雪楼一泉之隔处,梨树枝条虽荣,梨花花瓣已坠。
“大概是因为梨花似雪的缘故吧。”
藤原武一听,脱口而出:“花如雪落雪如梨,梨如雪落雪如花。”
“你何时也变得文邹邹的了?”她本想对这诗句夸上一夸,小武却说是苏映月的诗句。
“不过如此。”话落地,倩影已绕过阁楼,留下藤原武迟疑,默念一番,转而去追。
钟离数又绕了几座小石桥,不知觉已经到了院内,诗社多是一些书院文人,其中四人还号称江南四大才子,逢年过节,时日佳令,他们都聚在这里赋诗填词,吟唱对弈。
透过壁窗,她望见一群公子小姐围着苏映月,她步伐慢了下来,就听到他们在对诗。一些酸腐文人聚一起,也就这般模样,她不想来的原因也在此。苏映月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在文人才子中颇有声誉,今天,不少才子都少不了要奉承她一番。
“的确,词句回环往复依旧押韵成句,苏姑娘有咏絮之才,小生着实钦佩。”开口的是四大才子之首赵子轩。
“见笑了,涂鸦之作怎敢在才子面前舞文弄墨。”湖蓝色裙衫女子颇有小家碧玉之范。
“苏小姐知书达理,这扬州城内无人不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在文人才子眼中,钟离数又是何种模样,她很好奇。“若说美貌,映月哪里比得过钟离家大小姐……”
闻言,钟离数驻足,打算细听一二。
赵子轩说她清纯有余,妖艳不足,不及苏映月文雅。另一人附和,说她骄横跋扈,不及苏映月柔情。
“是谁背后议论本姑娘?”她绕过屏风。
众人绕开一条道,那准备开口的人畏畏缩缩退到人群中,望见今日钟离数一袭红衣,一汪秋水要勾人魂魄,垂下头来。
“我当是逛秦淮楼的登徒子,原来是书院沽名钓誉,嚼人舌根的大才子?”
钟离数睥睨一眼赵子轩,绕至苏映月眼前,意味深长叹息道:“在背后对人品头论足,让赵才子在小女眼中的形象着实又低了不少。”
这话不知是对赵子轩讲,还是说给苏映月听。赵子轩自知理亏,不再言语,倒是有不服气的人顶了句:“你何时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你们衣锦还乡之时啊!”她说得理所应当。
四大才子都晓得钟离数在嘲笑他们。如今元朝轻视汉人,他们年年科考,而受重用者寥寥无几。
苏映月看到了一丝火苗星子,心知钟离数脾性,拉着她到假石边的石凳纳凉。
她自顾斟酒,笑意深了些:“数儿,今日不见,越发标致了。”
“哪有映月姑娘知书达理,文采斐然,多少书生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呢!”钟离数用他们的话回她。
“可不是嘛!李家公子为了提亲,聘礼从街头排到巷尾,佳话在城内传了数日,还不及钟离姑娘你气魄——现在还在传数儿你的风流事迹。”苏映月倒是一点都不谦虚,说完一阵得意的笑。
在钟离数听来,这笑声如牙齿磨瓷片一般,不堪入耳,尤其是苏映月提到钟离府招婿之事。
“听说你爹把一半家业传给未来夫婿,也无人登门。”
钟离数双手已经握成拳,游历在怒与忍的边缘。久久,久久,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怒气。这场较量,一旦一人显出气愤,便已经出局。她反唇相讥:“就算提亲的人把苏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但映月你还是没嫁出去!”
“总比没有提亲的好吧?”
钟离数的手臂已经抬起,却被一人拉住。她回眸,是小武。方才她几乎失控,若是给苏映月一耳光,怕是她面子也挂不住。
“怎么这么久才跟来?”钟离数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
“园林太大,绕弯路了。”
“该罚!”她指了指苏映月,让他把酒倒在她脸上。
“你敢!”苏映月一拍桌子站起来,她朝小武使眼色:“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钟离数顿时有被蒙蔽的感觉,问小武什么约定,他默默低下头:“我答应过苏姑娘……不能告诉任何人。”
自家的护卫居然与别人关系更密切,这人还是她的死对头,她一阵气堵。
苏映月将小武拉到身后,替他打抱不平:“你几年来骗小武为钟离家卖命,还不知足?”
钟离数此生不愿再理会小武的念头都有了,就算当初小武初到南方,被骗才做了她的护卫,但他也不该把这些告诉苏映月。更何况他有手有脚,随时都可以走,她没有拦着。
藤原武僵立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有人到这里打了圆场:“钟离姑娘也在这里?”
钟离数转身,望见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她有点眼熟,他轻佻地拉着男子,离开这个让她怒气的地方,走了两步,又被藤原武拦住了。
“小姐,他不是什么善类。”这人为扬州城内酿酒商的儿子良言,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商家子弟,在青楼中养着无数女子,他对数儿的心思尽人皆知。
“让开!”钟离数这时候什么劝也听不进去,推开小武,与良言绕到另一石桌处叙旧。说是叙旧,她也是不想在呆在方才僵持的气氛中。
藤原武想去追,却被苏映月拉住。他一边为当日对她的误会赔罪,一边朝数儿离开的方向张望。不远处,数儿正在和古良言喝酒。
苏映月知道,在小武心中,她家小姐就是个宝。她可不愿和他在一起时,话题时刻不离钟离数。
“你道歉也这么敷衍吗?”她对他很好奇,有问不完的问题,她问他的家乡,他说是在海岛上,她问他怎么来的扬州,他说乘船,她问他故乡恋人之间送什么花,他自言自语道:“小姐不知几日不理我了。”
他怕数儿被欺负,只想守护在她身边,哪还有心思回话。也许,他习惯了,习惯守护一个人。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一旦认定便很难改变。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