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华半世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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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两天，赵立一直往秦淮楼里跑，弄得藤原武也不得不在那里候着他。赵立被五花大绑，口也被掩住，只是不住地点头。钟离数明白过来，命人把布拿掉。
　　“钟离数你这个刁女，为所欲为没有王法，以后不要落在我手上！”
　　“你坏我名声，开口竟给我讲王法？”他自己还仗着是知府儿子，在扬州城内欺行霸市，无法无天呢。
　　“你的名声算个屁，虽有几分姿势，可比得了秦淮楼的小蝶吗？”
　　小武上前给了他一拳，那些青楼女子怎么能和数儿小姐相提并论！
　　赵立嘴上便宜硬要讨够，这言语轻佻惹恼了钟离数，她从来不是好惹的主儿。
　　“听说你经常来这烟花之地？”
　　赵立冷哼一声：“本大爷有的是银子。”
　　“财大就是气粗，不过哪位大爷若被传得了花柳病，怕是再多银子，秦淮楼也不管欢迎他来寻欢作乐了。”
　　看赵立咬牙切齿的模样，就知道这招对他够狠。她立刻吩咐小武去墨香坊，告诉坊主秦公子，刊载赵立染上花柳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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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之地，钟离数自然很少接触，小武去墨香坊后，她打算马上走的，可到了阁楼外，她察觉到今日秦淮楼格外热闹，曲艺杂谈不断，各式各样的女子登台献唱，连一面千金的小蝶居然也出来了。
　　她不由得好奇，寻思着找个正对中央的位置坐下。
　　“大人，赵立派人在暗中查看。”
　　“看本官是不是如传闻中好色？”纳兰绰不屑地笑了笑。
　　真正的把柄总会被主人掩饰，讳莫如深，世人皆知的好色，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外衣罢了。
　　他起身，路经阁楼雕栏处，望见一个熟悉的倩影，那一身红衣惊艳不已，他袖袍一扬，已拉她入怀。
　　“放开！”还没有人敢这么无礼。
　　她胳膊一挥，却被他握住，她一扬眸，正对上那人眸子，两人挨得很近，呼吸相闻。她认出他，正是大都来的那个官员。
　　“即便是你，再放肆本姑娘也饶不了你！”
　　纳兰绰魅惑一笑，倾身向前，将她脸颊一缕发丝拂到耳后，她退到栏杆旁，他顺势将她堵在双臂之间，在她耳边道：“真是颠倒众生。”
　　钟离数向后仰着身子，上半身已经探到栏杆外，她俯视了一眼阁楼下，自己枉若悬在空中，她的傲气被他的轻蔑打散了几分，气势也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消散。
　　他一点一点靠近怀中的猎物，他俯身吻上她，浅尝辄止。她挣扎地推开他，说了一声“讨厌”，转身出了秦淮楼。
　　那“讨厌”二字，说得轻浅，似是娇嗔，又不像做作，留下他意犹未尽。
　　他望向窗外，觉得今夜月色很美，好似十年前相遇的那个夜晚。
　　当年，他父亲那时是一个小官吏，七夕佳节，受邀到扬州观花灯，他和一群小孩子到秦淮河玩耍。那时候，几个男孩和女孩都在追着跑，他在一旁好奇地看。
　　扬州知府的儿子，也就是赵立，忽然推了他一把，他撞上迎面追来的小女孩——钟离数。然后，他们一起跌落水中。落水声惊扰了当时大大小小的官吏，幸亏钟离数身边有个小跟班武士，熟习水性，将她救了上来。
　　他知道闯了祸，第二天没有出门，可钟离数亲自登门，牵着他的手，邀他去游湖，他摇头。
　　“胆小鬼！”她小小年纪就知道挑衅。
　　他以为钟离家小姐热情好客，对昨天的事没放在心上。其实也该这样，小孩子推让打闹，都是常有的事，何况是赵立推了他。
　　那天来的还有赵立，几个小孩坐在船上，钟离数突然退推了他，让他和赵立一起跌下水。当时没有大人在身边，他们在水里扑腾了很久，赵立被游湖的人救上来后，大病一场，而他自己也是在那时，对水有了深深的恐惧。
　　因为赵立是知府的儿子，他连同父亲也被牵连。
　　“是她故意推我的。”
　　他指着钟离数，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孩有心机，不吃亏，不饶人，傲娇自负，气焰嚣张。
　　他父亲本就不愿与其他官吏同流合污，在扬州受排挤，经这一遭，算是给了扬州知府赵庆一个冠冕弹簧的理由，将他父亲调出了扬州。
　　只是造化弄人，他因为据理力争，加上他父亲是出了名的清廉，被回扬州过节的威武大将军器重，将他父亲辗转调到大都。
　　大都尔虞我诈，绝不亚于精明的江南人。相比而言，扬州的一切太小儿科。在大都，父亲遇见的是更大的阴谋、排挤。被陷害，被免职，最后含恨而终……
　　这一切，似乎就是在那一年，遇见钟离数之后改变的。
　　过了有十年了吧，他们都渐渐长大，而他们的眉目，停留在离开那一天，他站在船头，望着他们欢送他的样子。
　　“不要太嚣张，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这是他最后对钟离数说的话。
　　而那时的她，朝他吐舌头扮鬼脸：“谁让你和赵立合伙算计我。”
　　钟离家财大势大，那时候的他怎么有资格算计她？
　　如今，他终于等到有资格的一天了。
　　虽说在大都明升暗降，但他的官职依旧高于扬州知府，这次回来，也算是荣归故里。一个当初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已经成了他们敬仰献媚的朝堂政客。
　　回扬州前，他就有一种期待，让当初轻视他的人瞧瞧，当初他们是多么有眼无珠。
　　他的归来，本就带着挑衅的意味。
　　到扬州第一天，他竟然真就遇到了她。
　　从小打到，扬州城的霸王们打打闹闹，这一打，也是这么多年。可是，他们那么健忘，谁也没有把他和十年前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也罢，十年过去了，该忘记的也应该忘记。可是为什么，她的傲慢一直都没有收敛分毫，总是让他那么清晰地回想起当年的一切。
　　那么，他凭什么不能让她回想起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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