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

　　清早，苏云桓陪着向均容往乐正樊和Ryan的住所赶去。
　　坐在车子上，他从后视镜里看坐在后座的向均容和梁慕暄，想起方才在家里，几乎两天没有进食的向均容在梁慕暄“如果不吃早餐的话就也不能出门”的逼迫下终于吃下了早餐的模样，觉得悬得厉害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向均容便也看向镜子里，苏云桓便转开了视线。
　　曾经，DEUS四个人当中，向均容虽是大哥，却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好脾气的那个，其他几人钻牛角尖的时候，他也总是有办法化解——即便是以固执坚持出了名的队长乐正樊也是一样。
　　但事实是，这个甚少有着负面情绪的大哥也会有任性固执、一意孤行的时候，苏云桓却不记得有人能拗得过他。
　　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想起梁慕暄整个人挡在门边无论如何不肯相让的神情——
　　苏云桓想，真难得，这世上总也还是有人能治得住这个人的。

　　到了乐正两人的住处后，按下门铃，半晌，助理小杨才来开了门，看见向均容和苏云桓站在门外，一下便张大了嘴，道：“你们……”
　　苏云桓径直道：“乐正哥怎么样了？”
　　听见门口的声响，Ryan从乐正樊的房间走出来，看见门口立的几个人，登时皱了眉。
　　小杨迎了几个人进来，Ryan便走过去，一面向着苏云桓道：“不是跟你说了——”
　　苏云桓不等他说完便申辩道：“不能怪我。均容哥非要过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Ryan看看向均容，似是有点无奈，道：“哥。”
　　向均容道：“乐正怎样了？”
　　Ryan神色疲惫，道：“打了镇定剂之后，现在还睡着——医生也还在。”
　　向均容道：“沈豫哥的事——”
　　Ryan点头，缓了一下，才道：“出事之前几个小时，沈豫哥给乐正哥打了电话-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说好像很久没一起出来喝酒了；还说，这些年里，他一直都很担心你还有乐正哥，又说还好你们都比他有出息，没有跟他走上一样的路。”
　　“当时我们在忙，就也没能多说什么。回来之后，乐正哥跟我说觉得沈豫哥那通电话有点奇怪，正说着，就来了消息，说豫哥他——”
　　梁慕暄立在那里，侧头去看一旁的向均容。
　　他的眼眶虽红了，但神色却还能自持。他道：“然后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Ryan道：“一开始，乐正哥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就进去房间里了。后来我听见里面有动静，不放心，就敲门进去了，发现他不停在屋子里走动着，浑身发着颤，满头都是冷汗，但是又仿佛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所以紧紧拿手掐着自己的手臂，指甲戳破了皮，血一滴滴流下来……”
　　Ryan一面说着，眼眶红了，便没能再说下去。
　　一旁，苏云桓听见哽咽声，转头去看时，见到梁慕暄只手掩住了口，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他便忍不住一愣。
　　向均容道：“我去看看他。”而后便向着乐正樊卧室的方向走去了。
　　看他过去了，梁慕暄方才开始就已经心急如焚，此刻忙忙跟了过去。

　　苏云桓也要跟在后面进去，Ryan却一下拉住了他。
　　待到容暄两人都进去了，Ryan方轻声道：“均容哥怎么样了？慕暄怎么也回来了？”
　　苏云桓看看容暄两人走去的方向，半晌，轻声道：“慕暄是送均容哥回来的，怕他一个人坐飞机出状况。至于均容哥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但看起来大概还好。”
　　Ryan皱眉，道：“什么意思？”
　　苏云桓顿了顿，却有点答非所问，他道：“Ryan哥，你还记得刚解约的时候的事吗？”
　　Ryan抿唇没说话，但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怎么可能忘得了？
　　官司还在打着，各种关于解约和向均容身世的不堪揣测满天乱飞，向均容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一周的时间，他一口饭也没有吃，即便有人哭着在他身边求他，他也一点反应也没有-后来，卓亦甯一封简讯丢过来跟他分了手，再后来，就是那场车祸。
　　苏云桓望着从阳台落地窗里透进来的晨曦，道：“当时，我以为真的完了。因为他已经放弃了。既然放弃了，就不可能再活下来了。”
　　“我本来也担心这次会不会又变成上次一样，甚至更糟，因为乐正哥也-，”顿了顿，他看着Ryan，道：“可是现在我又觉得不会的。这八年的时间，我们毕竟没有白过。”

　　快要中午了，乐正仍然睡着。
　　向均容跟乐正的心理医生聊过后就坐在客厅的一张单人沙发里，不知在想什么。
　　Ryan端了三杯热茶过来，放在茶几上，道：“喝点水吧，哥，”而后看看四周，方才还在这里的梁慕暄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就又道：“慕暄呢？”
　　向均容向着玄关方向看了看，道：“她去打电话了。应该是美国那边学校里的事。”
　　Ryan道：“现在也不是假期，她就这么回来了肯定翘课了——不过还好今天周六，美国那边周五，也快周末了。”
　　向均容看着他泛黑的眼圈，道：“昨天乐正突然就倒了，吓坏你了吧？”
　　Ryan看看向均容。
　　昨天吓着他的，又何止是乐正樊一个？
　　Ryan唇边稍稍弯起了些弧度，道：“我昨天一直都在想云桓常说的那句话，他说‘就是你们这两个当大哥的最不让人省心’——越想越觉得他说得真对。”
　　向均容看着他，也忍不住轻轻扯了唇角，道：“真难得，你也会抱怨了，”顿了顿，又道：“是我不对，不该一声不吭跑到美国去了。以后不会了。”
　　有一个问题到了嘴边，想了想，Ryan还是改了方向，道：“哥，于家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听见了Ryan的问题，向均容便不由自主地提了一口气在胸口。
　　看他不说话，Ryan便又道：“哥。”
　　向均容就道：“医生刚才说乐正应该快醒了。等他醒了之后我就去于家看看。”
　　Ryan道：“那边肯定有记者守着吧？哥，你想好要怎么应付了吗？”
　　静默了一瞬，向均容道：“没有什么可应付的。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问心有愧。去看一眼也算是一个了结了。”
　　想了想，Ryan道：“我懂你的意思，哥。只不过于家那边既然准备要把脏水泼到你身上，你过去的话岂不是……”
　　苏云桓从乐正的房间里出来，听见他们的谈话，便道：“即便不过去，也还是会有不三不四的话传出来的，没什么差别。”
　　而后走到了向均容身旁，道：“哥，我陪你一道去。在这个圈子里这么多年，身上各种难听的流言蜚语不知道有多少。别人怎么想我们无法左右，但至少我们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之后，苏云桓又指指自己刚才走来的方向，道：“乐正哥醒了。”

　　房间里，乐正樊躺在床上，向均容坐在床脚旁的一张高脚凳上。
　　落地窗的窗帘掩了五分之四，只透进来些许正午的微光。虽然有一盏落地灯开着，但也被调到了最低电挡，屋子里光线便有些昏暗。
　　乐正樊的头转向一侧，并没有看向均容，只是哑着嗓音道：“我睡了多久？”
　　他的声音里有些不安，向均容便道：“怎么，怕自己睡得太久，就连去跟豫哥上礼道别的时候都会错过了？”
　　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
　　向均容看着他，道：“又是什么也不说，是吗？”
　　乐正樊仍是沉默。
　　向均容便道：“乐正樊，我又没有跟你说过，最让我火大的就是你这种态度——你是觉得这样死扛着很有英雄气概是吗？”
　　半晌，本以为他还是会保持沉默的时候，乐正樊却忽然道：“你当年，也是这样的吗？”
　　向均容一愣，道：“什么？”
　　乐正樊道：“我最近总是有这样的感觉，觉得也许这就是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为什么，还要再继续下去呢？我好像已经不想要再继续下去了。”
　　向均容惊地站了起来，颤着嗓音道：“你说什么？”
　　乐正樊没说话，向均容便上前两步，一下揪住了他的衣襟，强迫他转头来看自己，道：“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向均容紧紧攥着他胸口的衣服，强忍着因惊惧而变得颤抖的嗓音，道：“你想死吗，乐正樊？像我曾经一样？像豫哥一样，抛弃身边的一切，为了让自己解脱而去死吗？”
　　乐正樊看着他，眼眶里似有些可疑的潮红，但是眸中却一片空洞。
　　他的沉默彻底激怒了向均容，他将乐正樊扯起来，伸手上去便是一拳，重重打在他脸上。
　　而后，他用力摇晃着乐正樊，道：“混账，你怎么敢这么想？你怎么能这么想？！乐正，你这个混账——”
　　外面起居室里的几人听到动静，登时推开门进来，见此一幕，都吓坏了。
　　苏云桓和Ryan，甚至乐正的医生都上来，死命抓住了向均容，将他从床边扯开。
　　大怒中的向均容仍在吼着，道：“我告诉你乐正，这世界上谁都能放弃，就是你不能！你这个混小子，你听见了吗？——你再敢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就——”
　　向均容边说着，边仍试图用拳脚比划。
　　Ryan和苏云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与乐正拉开了距离，他的拳头便都落空了，有几下硬直直都砸在了墙上。
　　苏云桓亦大声叫着：“哥，均容哥，你冷静点啊均容哥！”
　　在这一片混乱中，又惊又吓的梁慕暄终于能挪到了乐正床边扶住他。
　　她上下打量着他，急道：“乐正？你还好吗，乐正？”
　　乐正樊却只是看着发怒的向均容，微微闭眼，泪水淌下了微微青肿的脸庞。

　　是夜。
　　千叮咛万嘱咐后，苏云桓终于出门去赶电台节目的通告了。
　　梁慕暄从厨房的立柜上面拿下了医药箱，走回客厅里，向均容就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望着一旁落地窗外的灯火夜色出神。
　　将医药箱放在矮茶几上，她在他面前坐下来，拿出药箱里的酒精和棉签来，这才对向均容道：“把手给我一下吧。”
　　向均容转过头来，虽没说话，却把右手伸给了她。
　　梁慕暄遂微微低下头去，仔细查看着他手上的伤痕。
　　半晌，她低声道：“这肯定都是砸在墙上的时候弄伤的，”而后抬头道：“你确定骨头没事吗？”
　　向均容点点头，而后又道：“只是皮外伤而已，不用上药了。”
　　梁慕暄一下攥住了他的袖子，制止他把手收回去，道：“皮外伤也是伤啊，臭豆腐就不是豆腐了吗？”
　　向均容闻言一愣，而后一下竟笑了出来。
　　半晌，他道：“是，臭豆腐也是豆腐。”
　　梁慕暄看看他，心道：总算是笑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也舒出了一口气来。
　　在乐正那里耽误了不少时间的缘故，直到傍晚时分的时候，向均容才在苏云桓的陪伴下去了他生母的于家。
　　回来之后，向均容神色淡淡，苏云桓面色却有点黑沉着。
　　不敢直接上去问向均容，所以她便插空抓住了苏小霸王问询他们在于家的情况，却听到两人根本没能进了于家的门。
　　梁慕暄秀眉一挑，道：“于家竟然做到了这一步？”
　　苏云桓恨恨道：“何止！他们还在门后叫嚣，不干不净地说均容哥是个连自己母亲都不孝顺的——”说着恨恨咬住了牙，怒道：“真是可恶极了！”
　　梁慕暄道：“有记者在那里吗？你们被拍到了吗？”
　　苏云桓点头，道：“不少记者还守在那儿。”
　　梁慕暄担忧道：“这下可糟了，一会儿的报道出来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样。”
　　苏云桓撇撇嘴，道：“随便吧，反正我们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了。”
　　“该说的话？”
　　苏云桓四下看一眼，确定向均容并不在视线当中，而后低声道：“均容哥在门外跟于家人说了几句话，先是道了歉，说之前因为一些误会没能接到电话；然后承诺，如果于家愿意，他愿意承担他的生母治疗至今所有的医药费以及葬礼的所有费用，但相应的，在这之后，于家跟他便再没有关系了，还说，这中间种种原委，相信于家心里也都清楚，应该不需要他在这里戳破——但这一切到现在，就都结束了。”
　　静默片刻，梁慕暄方道：“他说的，是当年的事是吗？——解约的时候，于家之所以会那么干脆利落地站在G.P.S一边，一定是得了韩易的好处。”
　　苏云桓似是自嘲般笑了，道：“这就是韩易最厉害的地方，钱总是能蛊惑人心，他也总是能把这个功能发挥到淋漓尽致。”
　　又是沉默了一瞬，她在心里将目前的形势颠来倒去了数遍，而后才开口道：“你说的对，云桓，之后的事就随便吧，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再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做的了。”

　　而此刻，她看着向均容，觉得他的神色仿佛比下午出门时轻松了些许。
　　向均容道：“为什么只看着我不说话？”
　　梁慕暄便也弯起唇角来，道：“没有。看你笑得好看，就有点看住了。”
　　女孩子的话是本心实话，而后便低下头去给他处理伤口。
　　但听在向均容耳中，他的心跳登时便漏了半拍。
　　他看着她微微低头的侧颜，忽然觉得屋子里有些安静过头了，仿佛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一下一下清晰地听见。
　　就在这时，毫无意识的梁小姐又道：“在乐正他们那儿的时候，为什么突然那么生气呢？——不管乐正说了什么，都是因为他生病了，不会是他的本心。”
　　半晌，才听见他答道：“我知道。我经历过那样濒临崩溃的状态，所以我知道他现在的感觉——可是，我不能忍受，他说出那样的话的时候，我真的一点都不能忍受。”
　　本来还怀着几分想要确认的意思，但听见他这样说，梁慕暄便已肯定了乐正樊跟他说出的话。
　　不只是悲伤，也不只是心痛。
　　更多的，却是无助。
　　因为不知道怎样才能将他们从这连绵不绝的悬崖边沿上拉回来的无助。
　　棉签被她紧紧捏在手里，她坐在那里，双肩垂下去，带着潮红的眼眶，轻声道：“我很抱歉。”
　　有细碎的滴答声从落地窗外传来。
　　外面落起了夜雨。
　　向均容看着她在温黄灯光下的侧颜，半是疑惑半是发愣，道：“为什么抱歉？你有什么可抱歉的？”
　　不知该怎么回答，所以她只是看着他。
　　所有的一切，向均容。
　　所有从过去到现在的一切，所有她想要守护却又无能为力的一切，都很抱歉。
　　又出现了，这样的眼神。
　　当她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便觉得所有埋在他心底连他自己都掰扯分辨不清的种种苦痛纠缠，她却都可以感同身受。
　　没有觉察向均容的感情波动，忍住眼泪，梁慕暄又开了口，道：“今天，乐正的心理医生有说什么吗？”
　　深吸一口气，向均容道：“说是乐正接受强制心理干预已经有一年多了，虽然没有恢复多少，但也没有过分恶化——但这次豫哥事，对他是个大打击，所以才会一下失控。”
　　梁慕暄道：“所以之后他要怎么治疗呢？身边的人能帮他什么吗？”
　　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向均容道：“你大概不知道，一直到现在为止，我和云桓还有Ryan都不知道乐正当初是为什么临时变卦的，”他看向梁慕暄，道：“本来我们是说好了四个人一起从G.P.S解约出来的，但最后关头乐正忽然变卦说要留下，Ryan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就也跟他一起留下了。”
　　他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渺远起来，接着道：“事情闹出来之后公司就把我们两两隔离开来，再不许我们见面，即便是在最后几场通告的舞台上也禁止我们交流——这样过了几个月时间，可是直到最后开庭的时候，云桓都还不能相信：那两个人真的跟我们选择了不一样的路。”
　　而一旦在这个岔路口分开，也许便再没有交汇的机会了。
　　向均容道：“这些年他就算不说，我也猜得出，他的病跟当年的事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本想跟乐正的心理医生聊过之后就能直到原因对症下药，可是没想到乐正这小子竟然在自己的医生面前都守口如瓶。”
　　梁慕暄闻言心头一动，而后轻声道：“他连对医生，都没有说过吗？”
　　“是。说是问过许多次，他只是坚持不肯说。”
　　稍稍抿住了唇角，梁慕暄心底一下有些打鼓，不知道有些话自己究竟该不该说。
　　未等她下定决心，向均容已经继续道：“我总是想，我好像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家人——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够毫无保留依靠着的家人——可是自从遇见了那三个人之后，DEUS这个名字就是我的归属，我是他们三个的依靠，他们也是我的依靠。那三个小子就是我的家人。”
　　“所以，乐正尽管可以觉得我是双重标准或者对他没道理的苛责，但是我绝对不会让步——我可以容忍自己堕落掉进地狱里，即便当年所有一切重来一次也没有关系，但我绝不会看着他这样毁了自己——想要就这样轻轻松松放弃之后一了百了？这样的事，他连想都不要想！”
　　话音甫落，他的手腕便被人紧紧攥住了。
　　那只手抓的那样紧，那样有力，一下便逼得他聚焦回神。
　　不知自己方才是用什么样的神色在说话，面前女孩子看着他，眼中竟带了两分惶然。
　　然而，在那之外，更多的却是信念和勇敢。
　　她的眼神对上了他的，她便紧攥着她的手腕，道：“可是，不会有事的，乐正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是在这个世界上最放心不下DEUS的乐正樊，也是最为无坚不摧的乐正樊，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难关，他都一定可以熬过来的——你也是的，向均容，绝对不会有事的。”
　　总是这样对他说着。
　　从遇见她到现在。
　　不会有事的——
　　都会好起来的——
　　分明，应该都只是安慰的话。
　　而所谓安慰，从来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话语。
　　终结不了正在经历的苦痛，也无法保证想要的将来。
　　可是，不知为何，自从遇见她之后，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他竟觉得都是真的。
　　一切，都会像她所说的那样。
　　而此刻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和希望，也都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唇边弯起了弧度，他忽然反手扣住了她的手，女孩子就坐在他面前，所以他只稍稍用力，便将她拥进了怀里。
　　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她身上的茶花香气便充满了他的鼻息。
　　他的人生中，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安定笃实的情绪，纵然现在身旁种种是怎样的一片糟乱。
　　所以。
　　是的，他道。
　　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