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太太

　　柳氏腹中的胎儿不足月就要出生，与柳氏自己也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柳氏虽然只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但是她也不傻看得出贾赦这人除了会投胎外，浑身就没有一点好的地方，对嫡长子贾琏都冷心冷肺的，自己生的就算是儿子，又怎么可能让贾赦入眼？贾赦不能倚靠，自己一个做小妾的，能倚靠的唯有内宅的女主子了，要么是老太太要么是大太太邢氏。可邢氏才进门，再有手段，手里也不差钱，和在荣国府掌了一辈子权的老太太相比，可就差得远了。故而在二太太那边一传话，一说要接自己过去照顾时，她就没半点犹豫地去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数日功夫，二房竟搬出了荣禧堂！这于柳姨娘而言无疑如晴天霹雳，却在二房搬走却撇下自己后吞下苦果来，只盼着大老爷看在自己腹中骨肉的份上不要怪罪自己。然而心中难免忐忑不安，时日一久，除了肚子大了，整个人竟硬是瘦得不成样子了。

　　邢芊芊虽不喜欢柳氏，却也未曾克扣于她，还暗地里吩咐修梅几个暗地里多多留意，免得柳氏出了事那脏水被倒在她的身上。而贾母因为心中存了主意，也时不时地让玻璃、琥珀几个送些燕窝、鹿茸之类的补品给柳氏。如此下来，柳氏才算安心好好养起胎来。便是邢芊芊都以为柳姨娘会足月生产的，不想竟还是早产了。

　　邢芊芊回了府还不及换了衣衫就去了柳姨娘住的小院子，还未进院子就听见里头小丫鬟的哭声，吵吵闹闹的一点都不像是产房。邢芊芊沉着脸进了屋子，只见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小雀儿正伏在柳姨娘的尸身上哭得可怜至极，另外两个年级稍微长点的仆妇在一旁劝着，至于婴儿却是不见踪影。

　　“柳姨娘生下的姐儿呢？”邢芊芊虽猜到是贾母使人抱过去了，却还是开口问道。

　　“太太，您可回来了，一定要为我们姨娘做主呀！姨娘今日本来好好儿的，谁知秋姨娘和葛姨娘来我们这儿坐了会子不久，姨娘就动了胎气。太太您又不在家，老爷也不知去了哪儿，我只好飞快地去禀告了老太太。只是等老太太过来了，我们姨娘也没了气儿了……”小雀儿跟着柳氏进的贾府，待柳姨娘比贾家分过来的小丫鬟尽心得了，此时的哭诉也是发自真心的。

　　邢芊芊心里人头分析着秋、葛两人暗害柳姨娘的可能性，嘴里安抚小雀儿道：“若你家姨娘真是为人所害，我自会为她做主的。好了，柳姨娘既已去了，总不能就这样子去。让人好生替她收拾下也好上路。”

　　小雀儿虽伤心，却知道邢芊芊说得在理，抽泣着应了。

　　邢芊芊出了柳姨娘的屋子，脸色很不好看，她看向自己特地留在荣府的童妈妈，有些不满地道：“不是说过我不在家时，更要好生看着几个姨娘吗？早产也就罢了，不想柳氏竟去了，想来又要起一番事端了。”

　　童妈妈也很是自责，她对邢芊芊福了福方道：“是我的不是，只是柳姨娘早产过世，我以为与后院的那几个姨娘并无关系。”

　　邢芊芊的脚步一顿，她知道童妈妈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说柳姨娘出事与贾赦的小老婆们无关，那这突然提前生产还丢了性命，到底是意外还是有谁在背后做了什么呢？

　　邢芊芊脑海里头浮现的第一个嫌疑犯自然是贾母了，不过就算柳姨娘早产而亡，自己这个主母当时不在家，最多也就负个管教不严的责任罢了。只这点小过世，贾母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如此一来岂不是小题大做？

　　等一行人出了院子，眼见邢芊芊身后的都是足以信赖之人，童妈妈方低声道：“太太，我以为这件事情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总觉得其中藏着些说不明的东西。”

　　邢芊芊点点头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事到如今我还是得去老太太那儿看看，也许能看出几分端倪来。对了，那葛姨娘和秋姨娘如今在何处？”

　　“老太太让奶娘抱了才出生的姐儿去，却没有出言审问葛氏和秋氏，说是一切的是非曲直等太太您回来了亲自去问。她只是发话让两个姨娘呆在屋子里别四处走动。”

　　竟是这样么？邢芊芊捏了捏自个的手指，微微沉吟方与童嬷嬷道：“你先带人去问问葛氏与秋氏，分开问，仔细看看她们的言行是否有可疑之处，我先往老太太那儿去一趟。”

　　贾母的心思唯独赖嬷嬷猜出了些许，心里越发认定贾母了也就打定主意回家去就交代儿子赖大，对大老爷一家子从前是什么态度，现在就是什么态度，不必顾忌。至于一边儿坐着的王夫人，根本就不知贾母到底在想什么，心里暗暗生气着。

　　赖嬷嬷见贾母神色有些倦怠，忙凑趣道：“柳姨娘那是个没福气的，不过她生下的姐儿虽比不得元大姑娘贵重，却也是咱们荣府的二姑娘。大老爷不知去了哪儿，大太太那儿顾忌也不会将姑娘放在眼里，老太太慈悲将二姐儿抱过来了，何不给二姐儿取个名字呢？”

　　贾母点头道：“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二姐儿生在六月初八，刚刚入夏，就随着元丫头叫着忆春吧，正好随着元春的名儿，也好沾沾元春这孩子的福气。”

　　赖嬷嬷笑着奉承道：“老太太这名儿当真是取得好，春日虽过最是难以忘怀，老太太这名儿当真是取得有学问，怎么就这样好呢？”

　　琥珀几个丫鬟自然也是跟着赞了起来，不多时贾母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便都知道了，这才出生的二姐儿名叫忆春。王夫人觉得大房的女儿随元春的名字，只会凸显元春的尊贵，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些。

　　“什么忆春？”邢芊芊进了院子，就听见廊下三四个小丫鬟说着忆春什么的，等小丫头们行了礼便随口问道。

　　一个小丫鬟嘴快地道：“回大太太的话，是二姑娘的名字呢，是老太太给柳姨娘才生下的二姑娘取的名字。”

　　邢芊芊嘴角一抽，没有了迎春来了忆春，难不成贾家女孩儿的名字就得和春字扛上了？邢芊芊进了贾母屋子，福了福后方道：“多谢老太太为我操心，若非是老太太在家里，只怕柳姨娘生的姐儿也不会好。”

　　贾母心里厌恶邢芊芊至极，只是她人老成精，知道细细筹谋懂得忍字，所以面上依旧是从前那略带疏离冷淡的神色，她淡淡地道：“柳氏虽只是个姨娘，二丫头却是国公府的血脉，你不必谢我的。倒是老大后院里头，你也该好生整治一番了。说起来老大屋子里伺候的人说是不少，但大都是经年的老人了，你这大太太也不能太把着他了，挑些伺候他的人也是应该的，大房的子嗣实在是单薄了些。”

　　邢芊芊没想到贾母竟说起了让贾赦再纳妾的话来，她略带为难地道：“老太太，也不是我不大度，是大老爷私底下与我说了，在我生下嫡子之前，他身边不会再添新人的。其实大房里如今有一子一女，和二房的子嗣相当。老太太何不和二太太说说，让二老爷身边添几个伺候的人呢？也好给二房开枝散叶呀。”

　　贾母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她早就料到了邢芊芊会这样回答的，她对赖嬷嬷点了下头道：“你去叫赵家那丫头进来。”

　　不多时就将赖嬷嬷领着一个面容秀美、皮肤白净且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进来了，赖嬷嬷轻轻推了少女一下，那女孩子就对着贾母磕了头请安，又给邢芊芊见了礼，口里自称是赵烟儿。

　　邢芊芊却在想着，这赵烟儿莫非就是原著中的赵姨娘？她竟是这时出来的？当真是让她有点惊讶。

　　贾母指着赵烟儿道：“烟儿这丫头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儿，不但相貌好这性子也是极好的，我本想让她去伺候老大，不过你既不愿意也就罢了，就将她给老二了。王氏，你总不会和你大嫂一样拒绝吧？”

　　王夫人自是不想贾政身边有小妾通房的，不过这个赵烟儿贾母事先就与自己说过了，家生子儿还大字不识一个，容貌虽不错性子却粗俗不堪，便是给了老爷，也不会得老爷的青眼的。她也知道此时贾母问自个，是故意打邢氏的脸的，她也乐意配合。便笑道：“多谢老太太惦记我们老爷，我们老爷身边伺候的人没有几个，如今多个赵氏帮我伺候老爷，我是求之不得呢。”

　　说完，她又故意像是为邢芊芊好一样，道：“大嫂，虽说大老爷应了你，那也是老爷体恤你，你就更应该将大老爷放在心里头才是呢。如今柳姨娘又没了，我看大嫂你还是应了老太太才好呢，也省得你还要费工夫去挑人。”

　　邢芊芊恨不得抓两把王夫人的脸，她还真没想到贾母竟是打起了这个主意来。她冷瞪了王夫人一眼道：“二太太这是连大伯子房的事也要管？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你自去贤惠你的就是了，大房之事二太太还是少说两句吧。”

　　邢芊芊说完扭头与贾母道：“老太太，我进屋前听外头那些个小丫头们说，老太太给二姑娘取了名儿叫做忆春？为何取这个名字呀？金陵城的春熙班里有位唱戏的便叫做这个名儿呢，而且那戏班子里的小戏子们，因是师兄弟师姐妹的，都是叫什么探春、盼春、忆春……哎，听说他们的大师姐便是叫元春呢！”

　　邢芊芊面色为难地说着，她就不相信了自己都这样说了，贾母还会让二丫头叫什么春了。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扇了王夫人一耳光，让她气得脸色赤红，若非被几个丫鬟拦住，只怕她都朝着邢芊芊扑过来了。

　　果然，贾母一听脸色就更冷淡了，“元春是什么身份？那戏子又是什么身份？你胡诌什么呢。至于二丫头，我不过是想着二丫头一出世生母就去了，这福气也太薄了些，元春丫头的生辰日子极好，我就想让二丫头顺着元春的名字，也算是沾沾她的福气。不过这名字有戏子叫了，那便算了，你回去和老大商量下取个名字就是了。”

　　邢芊芊笑了笑，又对着王夫人叹息了一声道：“二丫头的名字倒是可以重取，元春这名字却是难办了呢。”这才在王夫人的气急败坏中出了贾母的屋子，留下气恼不已的贾母和王夫人这婆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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