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太太

　　应还是不应，这可真是个难题啊！邢芊芊犹豫着，她稍一抬眼，眼见霍四奶奶眼中那笃定的目光，她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忠义伯府和太子根本就没考虑过自己会拒绝的。他们才是强势的一方，自己并邢家，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也是，既想借着太子这条金大腿来提高自己在荣国府的地位，再想抽手与之划开界线，太子与忠义伯府自然是不会轻易答应的。邢芊芊心里暗叹一声，方抬头笑应道：“霍老太太和二太太这般抬爱？我只有替三姐儿欢喜的份，答应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呢？便依四奶奶方才之言，贵府先定个好日子，将两个孩子的事情先定下来，等他们俩大了，再完婚便是了。”

　　霍四奶奶欣慰地笑了，比往常又热情了几分，“如此便好。想来你这几日新婚，只怕是没有睡好，回娘家了好生歇会儿，我也不多打扰了，你啊，好好歇会儿。”
　　邢芊芊自是客气地笑了笑，又坚持送霍四奶奶去了二门外，目送她蹬车，这才回转。高太太一直不离左右，她见邢芊芊的神情有些落寞，便劝道：“姑奶奶是担心和霍家的亲事吗？霍家门第虽高，但是霍家的二太太和几位奶奶都是好相处的人，霍家的家风也极好，三姐儿能和霍家结下亲事，那是她的福分啊！姑奶奶就别担心了。现在您该想想，二姐儿的事情怎么办才既好看又不失颜面让人笑话了去。”

　　提到邢二姐的事情，邢芊芊的神色就变冷了，她和高太太互相扶着边往回走边道：“怎么办？自然是什么都不办的。等着北静王府请来了官媒再说，做小的人，也犯不着用心去置办嫁妆等物了。等日子定下来，我给她三千两银子的陪嫁便够了。”

　　高太太见邢芊芊神色漠然，知道她心里怒极的，便也不再多劝了。倒是等邢芊芊、贾赦夫妻俩回府的路上，贾赦得知后觉得太简单了些，说道：“我的好太太，你既然松口不拦着二姐儿和北静王的事了，何不再做的漂亮些呢？以后二姐儿进了郡王府，也能念及你这位长姐的情啊！”

　　邢芊芊斜睨了贾赦一眼，扭过头不高兴道：“我才不稀罕她念及我这个长姐呢，她不记恨我就谢天谢地了。我不给她多准备嫁妆，那也是为了她好。嫁妆太厚，自然是打了北静王妃的脸呢。她毕竟是小的，一进门就得罪人家王妃，以后便是得了王爷的宠爱，也难以长久的。”

　　贾赦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可是又实在不想失去了这个与北静王水莳更加亲近的机会，便道：“就不能想个法子，既不得罪王妃，又能卖二姐儿一个好？”

　　终究是原主的同胞妹子，邢芊芊也不可能真的做得绝情到底，只是见贾赦这般殷勤，想那原著中贾迎春这个亲生女儿出嫁，都是不闻不问的，便有些不高兴了，却是装着吃醋的样子哼道：“老爷倒是关心二姐儿呢！好似我不是她亲姐姐一样。放心吧，除了三千两陪嫁银子，我再给她置办十色蜀锦和云缎各十五匹，三副赤金头面。老爷你若还是觉得轻了，你给添几样吧。”

　　贾赦呵呵一笑，忙道：“太太这已经备得够重了，我还是不添为好。免得真打了王妃的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邢芊芊就知道会这样，贾赦这等爱财之人，他自个的儿女都吝啬得很，怎么可能舍得花钱再才见了一面的姨妹身上？

　　荣国府里大房所在的后院里头，柳姨娘的屋子里哭声一片，小雀儿眼见柳姨娘只叫肚子痛，心里又急又慌，忙喊了一婆子来照看柳姨娘，她才匆匆去屋外抓着一小丫鬟让她去荣禧堂报信儿去。等被一大堆丫鬟婆子簇拥着王夫人来时，柳姨娘已经被扶到了榻上，人也疼得快厥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是怎么照看柳姨娘的？请大夫去了没？”王夫人一脸的焦急担心，伺候柳姨娘的两个婆子并两个小丫鬟全都跪在地上磕头请罪。却被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拦住了，“你们几个请罪也出去跪，在这儿是成心想害柳姨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儿是吧？那可是老大爷的骨肉？便是将你们全都卖了也不够赔的。好了，还不快滚出去？”

　　周瑞家的最是明白王夫人的心思的，她一把抓起在床头流泪哭唤柳姨娘的小雀儿道：“好了，二太太在这儿呢，柳姨娘不会有事的。你先去将你们家姨娘的东西收拾几件，一会儿大夫来看过了，便搬去荣禧堂后头的小院里去住，那儿离荣禧堂近，离老太太那儿也近，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是养过孩子的，最是知道怎么照顾孕妇的。”

　　小雀儿听了，也不及多想，连声谢了周瑞家的和王夫人后，捏着袖子抹了把眼泪就去收拾东西了。

　　周瑞家的见王夫人自进了屋后就一直站着，忙殷勤地想扶她坐下，却见王夫人嫌弃地扫了眼屋子，摇了摇头道：“我站着便是了。对了老太爷的其他几个姨娘怎么不见人影儿？她们老爷太太不在家里，就这般没有规矩了？”

　　周瑞家的暗道不是你让人去几个姨娘去传话，让她们不要来添乱吗？可她深知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她忙忝笑道：“她们本就没有什么规矩，素来被大老爷纵着，如今这新大太太进门没几天，听说也不敢深管。太太就别与她们计较了。”

　　“我与她们计较什么？没得失了我的身份。好了，你去催催大夫怎么还没有到？”王夫人冷哼一声道，她可不想柳氏的孩子没了，不然哪里有借口将柳氏给移过去呢？王夫人扭头看了眼柳氏额头上的汗珠子，暗道柳氏装得可真像。她却不知，柳氏本是想假装的，不想假戏真做，竟真的不小心肚子撞到了桌子角，肚子一阵抽痛，她额头才冒出这么多的汗珠子的。

　　不一会儿一背着药箱子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进门来，给柳姨娘把过脉后一番又说了一大通，大意是动了胎气得好生修养一番云云。王夫人忙让人取了五两银子给老大夫，待老大夫欢天喜地告辞了，她也不吩咐人去抓药煎药，直接吩咐人收拾东西抬着柳姨娘上了软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大房的后院儿。

　　这一番老大的动静，葛、秋等几个姨娘自然是都听到的，她们几个不敢出来与王夫人碍事，却是轻轻地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偷偷地朝外打量。

　　秋姨娘一脸嫉妒地道：“柳冬琴还真是好命，竟然被二太太接走了。哎，最可怜的是我们，被张氏那恶妇还得再也不能生了，如今还有什么指望？想到张氏的儿子还活得好好儿的，我就不甘心。不行，我定要贾琏替他那恶母偿命！”

　　葛姨娘白了秋姨娘道：“你就这点子的脑子？你就没看出来吗？老太太和二太太指不定就等着我们动手呢。贾琏死了，即便柳氏生下儿子来了，那也是庶子，说不得着荣国府就落入二房之手了，咱们依旧落不得好去。”

　　“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算了？”秋姨娘不甘心，拉着葛姨娘的袖子道。

　　“自然不是的，我就是觉得，不光张氏不愿意咱们生孩子，还有其他人也不愿意我们生孩子的、你想想啊，大房子嗣稀少，最后得了好处的只有二房。我总觉得这其中老太太和二太太也有份。若是我猜对了，我们去害了贾琏，岂不是帮了老太太和二太太的忙？我觉得还是再等些时日查得更清楚了再说。”

　　“可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查？而且老太太虽偏心二房，但是要我相信她会害自个的亲孙子，我是不相信的。你不做，我自己动手。”秋姨娘恨恨地说道，待听得屋外又静悄悄地，甩袖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去了。

　　秋、葛两人的这番争执，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离得近的其他几个姨娘，高姨娘和梅姨娘是贾赦身边的丫鬟出身，要说最恨的还是她们俩。只是她们毕竟不再年轻了，这些年里在大房的后院里头煎熬着，却也是难得地宁静。之前她们将满腔的恨意全都放到了张氏身上，今日方开始疑惑了。

　　“高姐姐，你葛氏说得可有道理？老太太和二太太也可能从中动手脚？”梅姨娘是贾家的家生子，此刻竟是面如死灰，一脸不敢相信地抓着高姨娘的胳膊求证道。

　　高姨娘却是早早就从自个的老子娘的遭遇上就知道，老太太从来不是面上看见的那般慈和的，她狠起来，这府里头怕是没人能及得上的。只是她怎么敢说？高姨娘摇了摇头，垂眼道：“我不知道。你也别多想了，说不定一定都是葛氏猜测的呢。”

　　梅姨娘同高姨娘算是自小就结识的，此时见了高姨娘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失魂落魄地呆住了，眼里的泪珠子更是无声地滚落一地。

　　几位姑奶奶客居的院落里头，二姑奶奶贾沁蓉正挨着大姑奶奶贾沁梅做着针线，她看了眼自己绣好的一朵迎春花，咬断了丝线，方对正在画着花样子的贾沁梅道：“大姐，你说那老虔婆和王氏在谋算什么？她总不会因为偏心就真的废了贾赦吧。”

　　贾沁梅白了妹妹一眼，警告道：“你小声点儿，这里终究是贾府，指不定外头有人听见就糟糕了。老太太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啊，狠起来可是比谁都狠的。再说了，这些天我们那位新大嫂摆明了是不给她面子，她恼怒了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让我惊奇的，却是我们那位没出息的大哥竟然也站在邢氏的一边。二妹妹，我们这位新大嫂看来不简单呢，你可千万别惹到她身上去了。”

　　贾沁蓉扯开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却是丢下手里的绣绷，挨着贾沁梅低声道：“你说我若是将老虔婆和王氏图谋的事儿悄悄告诉了邢氏，然后提出等贾琏大了娶我们家莲儿，她会不会答应呢？”

　　贾沁梅还真没想到贾沁蓉这般异想天开，她抬手拍了下妹妹的头，低声斥责道：“都说了让你别去招惹邢氏了，你还说出这样的话来。贾琏是什么身份？就算大哥再没本事，那贾琏也是一等将军的嫡长子，以后也能袭个低些的爵位的。莲儿姓陈，是陈家弃之不顾的女儿，邢氏只要不想被人说是个恶毒后妈，也不会同意的。你啊，好生教导莲儿才是真的。”

　　贾沁蓉嘴里虽答应了，心里去不以为然，暗想着得找个时机同邢氏好生“谈谈”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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