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

　　清晨一缕阳光照进了整个皇宫，但此时宫里却宁静异常，每个人都怀着沉重的心情低着头，因为这一天是华音下葬的日子。

　　天还未亮尚暄就带着一行人集合到了皇宫不远处的帝王陵墓，这个陵墓埋藏着历代的皇宫贵族，华音虽贵为郡主，却与尚暄无半点血缘关系，但尚暄仍然念在与她多年的感情将她葬在了皇族的陵墓旁。

　　此时尚暄站在最前面，他静静地看着华音的遗体被安置在一个精致的棺材中然后被一点一点地埋藏起来，他的身后西凉、欧阳靖等人也都在默默地站在那里，华裳已经哭成了泪人，莫蝶和龙滢两人也神情悲伤。

　　虽然她们两个人从一开始进宫没少受华音的脸色和刁难，但她们能够感觉到其实华音的本质并不坏，她只是有些娇生惯养，对尚暄有着特殊的感情而已，曾经两人还背地里抱怨过这位刁蛮的郡主，而现在她就这么走了，也确实是令人惋惜。

　　站在最后面的紫云也是黯然神伤，只见她的双手在颤抖着，紧咬着嘴唇，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华音的墓碑，作为宫中的内务总管，她已经跟随了华音多年，尽管有着主仆的地位之分，她也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紫云就静静地站在众人的身后，她没有掉一滴眼泪，但心里却是深深地自责，因为她之前就一直觉得那个紫色的笛子有些诡异，如果早一点将自己的疑虑告诉华音，也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郡主已经安息在此，我们回去吧…”尚暄盯着华音的墓碑好一阵，终于转向众人慢慢开口道：“相信华音的灵魂一定会得到神的庇佑，朕只能与她来世再见了。”

　　尚暄说完，又转过了身去，他低下头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那个墓碑，然后示意众人跟随他离开。

　　“殿下，请让我在这里再多陪郡主一会儿…”

　　紫云轻声开口了，尚暄对她点了点头，很快所有人都纷纷离去了，只有紫云一个人还站在那里，她紧紧地盯着华音的墓碑，心里始终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刚才我看到皇上脸上的表情好悲伤…”

　　此时尚暄已经去上朝了，众人也都回到了宫中，龙滢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轻声感叹道：“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为何魔族要让一个无辜的人就这样死去…”

　　龙滢说着，眼睛里露出了悲伤的目光，她真的不明白这一切究竟为何发生的如此之快，好像本次回宫整个气氛也都变得不一样了，一切都压抑了许多，令人喘不过气来。

　　“都是那个可恶的魔族首领，杀死了华音姐姐，还差点害死我哥哥！”莫蝶的眼眶红了，她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一定要不会放过那个家伙，要让他血债血还！”

　　“你不要太激动，现在魔族铁定又在寻找下一个神器的所在，我们也要赶快行动了！”一旁的蓝笙看莫蝶如此激动，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今日皇上心情不佳不便打扰，我们明日一早就去和皇上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嗯。”莫蝶握住了蓝笙的手，对他点了点头，她又看了看周围注视她的众人，那心中的愿望一下子变得坚定了不少。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估计各位也都需要静一静，那我们明天一早在大殿的门口集合吧…”蓝奚看着大家疲惫的表情说道：“我最近总是觉得西南部那边有一些不祥的预感，估计接下来你们要去那边查看一下…”

　　蓝奚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莫凖，见他的神色复杂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她和蓝笙先行告退了，西凉和莫凖也一起返回了军营，欧阳靖则是去了华裳的住处安慰她，而龙滢和莫蝶也回到了她们的住处。

　　等到龙滢和莫蝶回到自己的房间，天色已经不早了，宫女也已经为两人准备好了晚膳，但无奈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两人心情低落，面对这一桌的美食都没有胃口，于是也就大概吃了几口便命人收拾了。

　　“唉…”

　　莫蝶点起了烛灯，然后一头躺在了床上，她转头看了眼邻床的龙滢，见她双目紧闭一声不响，她知道龙滢的心里此时也一定是非常的难受，于是也就没有去打扰她。

　　这时火光把她床头前那个精致的盒子照亮了，莫蝶轻轻地打开了它，盯着里面那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好久。

　　她知道这时皇上赏赐给她的宝贝，而且好像华音很喜欢，特别是那一晚她要将这个镯子归还给皇上时碰到了刁蛮的华音，差一点就要让这个镯子摔得粉碎，当时她是吓得不轻，而现在回想起来，她却一点对华音也恨不起来了。

　　其实华音也只是一个爱慕皇上的可怜女子吧…莫蝶想着，尚暄从小就是王储，他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但华音从小到大都一直默默追随着他，有时候她的刁蛮和任性也许就是为了能让皇上更加注意到她而已。

　　莫蝶思考着，她看着那个倒映着火光的白玉镯，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镯子好漂亮！是你的吗？”

　　就在莫蝶发呆的时候，龙滢的声音让她转过了头去，原来龙滢已经醒了，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个美丽的白玉镯上。

　　“啊…是的…这是之前皇上赏赐给我的…”莫蝶磕磕巴巴地回应道，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对龙滢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

　　“这镯子的成色甚是上好，应该是相当的贵重，可见皇上是相当的重视你！”龙滢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镯子轻声说道。

　　“你…这是在说什么，皇上只是因为我当时护驾有功，再加上喜欢我的歌声仅此而已…”莫蝶的脸红了，她有些不要意思地摇了摇头，不敢只是龙滢的眼睛。

　　“真的只是这样吗？”龙滢喃喃地说道，“皇上之前曾说过愿意死在你的剑下，我能感觉他似乎很喜欢你，那种感觉就像将军对我的情意一般…”

　　见莫蝶愣在那里没有说话，龙滢又慢慢说道：“不过我感觉你似乎是更在意那个精灵族的男孩子吧…那么我问你他们两个你究竟会选择哪一个呢？”

　　“我…”莫蝶的身子一颤，龙滢那双金色的眼睛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内心，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而龙滢看着这样的她，轻轻地笑了，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是她之前在皇宫西凉即将要去战场的时候。

　　“曾经你劝我要好好抓住眼前的人，现在这样的形势，你可能真的要做一个决定了。”龙滢没有再看莫蝶，她转过了头又闭上了眼睛。

　　决定？莫蝶也闭上了眼睛思考着，她知道龙滢的话没有错，一旦她决定和他们一起离开皇宫，可能再次回到这里几乎是不可能了，如果她接受皇上的感情留在宫中，可能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蓝笙了，更不可能履行和他当时的约定了。

　　想到这里，莫蝶睁开眼睛，她看着窗外升起的月光，然后坚定地抱起了那个精致的盒子走了出去。

　　此时在偌大的宫中，尚暄依旧在灯火下忙碌地批阅着奏折，虽然他的心里悲痛万分，不过作为帝王的他身上的责任令他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面对这堆积如山的政务，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着。

　　“皇上，莫蝶姑娘求见！”

　　一个宫女的声音让尚暄的身子一震，他抬起头向门口望去，看到莫蝶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莫蝶姑娘，请！”

　　尚暄笑了起来，他连忙放下手头的奏折招呼着莫蝶进来，但当莫蝶走近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因为他看到了莫蝶抱着的他熟悉的盒子，他知道里面装的就是他送给她的那个白玉镯。

　　“皇上…小女本次来是想…”莫蝶正怯生生地说着，尚暄挥了挥手打断了她，低声问道：“莫蝶姑娘究竟是为何要将此物归还，难道是觉得朕的赏赐不称心吗？”

　　“不、不是的！”莫蝶连忙跪了下来，对尚暄说道：“皇上赏赐的宝贝世间少有，价值连城，小女子怎会不满意，只不过…”

　　莫蝶抬起了头，她看着尚暄的眼睛，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小女知道华音姐姐似乎一直很喜欢这个镯子，而且小女实在有些不习惯宫中的生活，可能很快就要和哥哥一起回灵碧草原，这个宝贝还是归还给殿下的好…”

　　尚暄面无表情地看着莫蝶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半晌他终于喃喃地开口了：“果然…你还是想要离开这里啊…”

　　尚暄叹了口气，他的眼中闪着伤感的神色说道：“华音已经走了，现在你也要离开皇宫，真的这里好像就只剩下朕一个人了…”

　　“皇上你千万别这么说！你还有西凉将军和欧阳靖他们，而且还有全朝的文武百官支持着你！”莫蝶看尚暄如此不由得安慰道，不知怎么的此时她的心里也有一丝的伤感。

　　“那是不一样的啊…”尚暄闭上了眼睛摇摇头叹声道，但很快他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莫蝶说道：“那如果朕不允许你离开呢？”

　　“皇上…”莫蝶的身子一颤，她连忙低下了头说道：“小女知道皇上对小女的感情，恕小女实在无法回应，但小女会一直记得皇上的情意，只是恳求皇上能够理解小女的心情。”

　　看到莫蝶跪在那里的样子，终于尚暄还是有些心软了，他对她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既然你执意要走，朕也就不挽留你了，朕知道如果强行留你在宫里，你也一定会找机会逃离这个皇宫之地的…”

　　尚暄说着走到了莫蝶的身边，他凝视着莫蝶，想起了曾经她为了帮助远在边境的兄长莫凖悄悄地混入军队的事情，不禁摇了摇头说道：“朕知道你是一个围墙里关不住的姑娘，是朕自己太奢求了。”

　　“皇上的赞赏实在令小女子惶恐！”莫蝶轻声说道：“小女子只是一介平民，与皇上仅有几面之缘，实在不知为何能令皇上如此倾心？”

　　“因为你的歌声好似天籁…又是那么的熟悉…”尚暄回味着莫蝶的歌声说道：“那个歌声曾经就在朕的梦里，所以一听到你的歌声朕就觉得我们似曾相识，不过朕知道不可能是你，一切都只是虚无的臆想罢了…”

　　“这首歌我们草原的很多孩子都会的，是我母亲教给我的，据说是当年莫氏将军的妻子最爱唱的歌…”莫蝶微微一笑，这时她看向了窗外，发现此时已经月色当空，于是便说道：“今日夜色已晚，小女不便再打扰皇上先行告退了。”

　　说着，莫蝶正要起身，但被尚暄抓住了手臂，只听尚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今晚朕要连夜批阅这些奏折，如今华音离开朕也无心赏歌，你可否在这里陪朕一晚，也算是最后给朕一个安慰了…”

　　“皇上…”莫蝶看着尚暄的脸，那双有着淡淡忧伤的眼睛令她不好拒绝，于是她便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开始帮助他在一旁研着墨，此时夜空中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大殿，两个人就默默地坐在那里直到一抹金色的阳光从东边升起。

　　尚暄转头看着窗外，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而桌旁的莫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的嘴角有着一丝的浅笑，尚暄看着那长长的睫毛不禁也微笑一下，看来她一个晚上未休息也是累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莫蝶的身上。

　　“啊…皇上…我睡着了吗？”这时一缕阳光照入了大殿，莫蝶睁开了眼睛，她看见尚暄依旧坐在桌前批阅着奏折，于是轻声说道：“想必皇上是一夜未眠，小女叫宫女们为皇上提前准备一点早膳吧。”

　　看到尚暄对她点了点头，莫蝶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很快宫女们便端着一些精致的点心向大殿的方向走去，就在莫蝶站在大殿门口观望的时候，她远远地看见西凉、欧阳靖、龙滢、蓝笙等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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