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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谓远近，至此。
真田弦一郎注意水无月沙问很久了。
每天每天的男网部部活，都能看见那个被护栏隔离在外却依然可以充分了解到所谓的美丽的身影。
宛如女神一般的高贵气质却又是完全没有距离感的温润入水，总是如绢丝般细滑柔顺的墨黑秀发不时随着风的波纹流动。浅笑地注视。
因为她从未像其他来参观部活的女生那样发出嘈杂的噪音，所以真田也从未有将她赶走的想法——有的时候真田在想这是不是一个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
外号“海带”的切原赤也曾经咧嘴笑开着扯出一句“真田副部长和女生的交流绝对只限定在部活时的赶人”而换来真田的巨大爆栗以及五十圈的罚跑。但很有默契地集体远目他的其余部原其实都是在心里双手双脚赞同他的说法的。
——所以换句话说，真田弦一郎即是完全没有同水无月沙问说过一句话的。
无法不在意。
就是从水无月沙问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次，真田就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为何总是向她飘去。一直都是这样，不自觉地注意她，然后强制自己在她发现前转移视线。
那是一个部活结束的傍晚。
深秋的天色是干燥的有些暗淡的橙红色，运动过后的呼吸略微带着些许干涩。
有些锈蚀的铰链发出“吱吱嘎嘎”的叹息，然后护栏上粘着的几片落叶随着轻轻被打开的门飘零散落。
落叶的开场白之后，是晕开的水色，温润清澈。
那个从门后轻盈走来的身影展颜一笑。似水般温柔的笑容，似水般温柔的言语：
“比吕，该回家了。”
真田和水无月见面的机会绝对不会少——因为他和柳生比吕士同班。
午休时候总是会跑到他们班上和柳生一起吃午餐，就连课间的休息时间也常常会来向柳生借些辞典什么的。
而且水无月似乎常常关注着真田。
虽然尚且没有过言语的交流——每次真田把持不住地不露声色地移动视线到正和柳生谈笑的水无月身上的时候，总是会发现她是正朝自己笑得倾国倾城的。
自见面以来，水无月从来没有无视过真田。
真田却从来都刻意要求自己要对她表现出无视。虽然他知道这是欲盖弥彰的愚蠢行为。
连一向迟钝的自己都发觉了，只要在空气中了解到了她的存在，脸颊的温度就早已不动声色地攀爬到了足以自我训斥“太松懈了！”的程度。
真田觉得这天的柳生比吕士很奇怪。
做事一向有条不紊的他居然会在午休的时候神色匆忙地朝自己丢下一句“今天忘带便当了所以要回去拿”后消失在教师门口——一直到柳生离去十分钟后的现在都在疑惑为什么柳生要选择回家而不是直接去学生食堂吃饭……而且离去时那貌似突然反光了的镜片不知怎么的让真田心里发毛。
“诶？比吕回去了么？”
门口传来的清澈甜美的嗓音让真田立马跳出了那说起来实在很无聊的疑惑。
是水无月。来了。和往常一样，来找柳生了。
然后身体就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起来。
“……是嘛、真是遗憾呀。那么今天我就是来找真田君了。”
——什么？！
还未消化掉水无月在教室门口的惊人发言，真田就察觉那个熟悉的存在感早已渗着淡淡的香气将自己笼罩。
微微抬起一直平视前方的脑袋，正对上水无月不知为何含着些许狡黠的微笑：
“午安，真田君。”
“……”沉默半晌，“午安。”
这是，第一次的言语交流。远比真田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
水无月像取自己的物件一般走到真田右边邻座柳生课桌里掏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大盒子，就这样直接放上真田的桌面。然后将真田前座的椅子反转过来再自然不过地坐了上去。
“……这是什么？”
对于水无月一系列的行为完全无法理解的真田皱着眉头问道。微抿的嘴角和额头浅浅渗出的汗珠无声地透着窘迫的味道。
“呵呵，当然是便当了～”
再次仰起足以让真田脸部烧伤的笑脸，水无月如削葱般纤细的手指悠悠揭开餐盒布。
足量二人份便当。二人份的餐具。
水无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太空杯盛好二人份的茶水，一杯递到了脸色更加奇怪的真田面前。
“真田君不用客气呀，放开地吃吧。”
然后自己说了一句“我开动了～”就旁若无人地带着享受美食的微笑开始了品尝。
终于、无论如何也理不清思绪的真田，按捺不住太阳穴跳跃的血管，黑着一张脸发问了——
“这是谁的便当？”
“比吕给我做的啊。”
不爽的情绪突然浮了上来。
真田知道他们一向都很亲密，也曾经想过他们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而且这个问题基本上全学校的人都有思考过。
但是他们两人都是一口否决了。
无论是何时何地面对何人的提问，两人的回答总是异口同声的“青梅竹马。”
所以之前的真田虽然或多或少有点看不下两人亲密的样子，却也还没有怎么表现出来。但是现在……
——青梅竹马、会做到这个地步么？！
“……他明明没有忘带便当为什么还说要回家取？”忍住没有问自己最想问的问题。脸色越来越黑。
“诶？他跟你说他忘带便当了么？”
水无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真田瞪着水亮的眼睛表示惊讶。随即便是了然地一笑：
“原来如此啊……比吕真是为我着想呢。”
“什么？”
“呵呵……”水无月保持微笑伸手撩了下垂到胸前的墨色秀发，“比吕大概是担心今天的午餐会不够吃吧。”
“……不够？”
真田的思绪很明显已经被水无月的发言牵着走了，于是直直盯着眼前盛的满满的看上去就很好吃的便当，皱眉。
“哎呀，不用在意这些啦……来、真田君，这是难得的机会啊。”水无月夹起一小块炸鸡，左手托在下发就这样伸到真田面前，“张嘴，啊——”
“唔！”
真田迅速涨红的脸脸反射性地向后靠去，水无月却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展露着饱含母性光辉的笑容继续手上的动作。
因为是端坐的姿势所以躲避了一阵子也终于是退无可退，真田垂下那写满害羞惊讶和窘迫而红得快要发黑的脸颊，压低声音故意要表现出往日气势地闷吼一声“太松懈了！”后飞快地跳离座位跑了出去。
完全没有平日沉稳样子地逃离般的飞奔。
水无月扭头朝真田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再转回来一口咬下筷子上的炸鸡，依旧笑得温和如水：
“比吕，接下来也要拜托你了唷～”
下午部活的男网部笼罩着可怕的低气压。
尤其是素有“绅士”之称的柳生比吕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因为邻居家的猫要生产了，所以我要回去帮忙。”
低气压制造者真田弦一郎被黑色鸭舌帽遮盖住的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的阴沉。
这是什么理由？！——真田很想就这样训过去，况且是在出现过今天中午莫名其妙的失踪导致自己遭遇女难的状况之后——
但是想一想却又没有理由不允许他的早退……万一他说的是真的而自己又滥用职权地强制他留下最后导致的后果大概又会很严重……
所以在周遭气温下降到足以令海带切原赤也打个大喷嚏的程度的现在，心情可以说是极度糟糕的副部长大人闭上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用带着气愤的咬牙切齿语气说道：
“……好吧，我允许你的早退。”
然后，柳生离去之后的部活与平时并没有多大的不同——直到自家部长幸村精市说出那句“全体解散”之前真田真的是这样想的。
对于护栏门口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水。
不过她展开灿烂的的笑容说出的那句话却是足以令在场的几乎所有人下巴脱臼的——当然我们腹黑的主上智慧的军师狡猾的狐狸不属于此类——
“真田君，该回家了。”
冷场。
“……找我什么事？”
因为事情的发展超出自己的接受范畴所以完完全全石化了的真田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被自家部员打包好了丢到了距离校门只有一百米远的甚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与水无月并肩行进——用脚趾头都猜到打包的最高兴的家伙一定是那团海带——然后侧过头看到了在自己偏右下方和自己同样频率前进的水无月单薄的肩膀，飞快闪过一丝保护欲。立刻强迫自己把念头压下。
“什么呀，”水无月仰起精致的面容，像是表示不满地微微噘起了嘴，“刚刚不是都说得很明白了么、当然是要和真田君一起回家啦。”
真田被水无月这与平时不同的小小表情惊动了故作冰冷的面孔。撇过头不去看那会扰乱自己心思的脸庞：
“……是因为柳生不在么。”
语气是连自己都听得出来的吃味。说出来就后悔了……这样太明显了吧。
水无月却好似完全没有在意真田心思地点了点头：
“嗯、算是吧。”然后故意不去看真田再次变黑的脸色，低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洗的雪白的毛巾，“多亏比吕不在我才能有和真田君单独相处的机会啊——呐、这个是真田君的吧？”
轻轻伸到自己眼前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毛巾。
突然远去的记忆跳脱出来。
在自己身边突然倒下的赢弱身躯。柔软、纤细，淡淡的香味，苍白的脸色。
自己不假思索伸出去的手。牢牢的怀抱……沾了水的冰凉毛巾。
脸颊的温度也因此上升了。
“啊……是，我的。你怎么会留着……”
“虽然那个时候是昏迷着的，但是我知道那是真田君——即使我醒来之后第一个看到的是比吕——但是真正一直呆在我身边的人我是不会弄错的。”
水无月拉过真田因为训练而生着茧的厚实双手，将毛巾轻轻放在上面。用自己的手将它合上。
“虽然觉得捉弄真田君也是很有意思啦……但是比吕说过太过分会造成反效果呢。所以说——真田君，我现在，是在把自己同你一样的心意传达给你啊。”
……一样的心意。
造梦么？
真田凝视着此刻正微笑得发自内心的水无月。不语。是不敢言语。生怕自己一说话。才发现这一切全都是梦。
“什么啊、那种不信任的眼神……我说啊、虽然比吕一直都是在我身边——但这个和远近是没有关系的。”
“虽然很喜欢比吕……但是真田君是不一样的。”
释怀。
然后伸出手再度将她牢牢怀抱。
“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我，也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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