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吸血鬼

　　天色阴沉，日光有些昏暗。

　　金鱼酒吧外，雷斯莉瞥一眼信心满满的好友，昂首盯着街对面霓虹闪烁的广告牌，忍不住泼冷水，对身边的琳赛说：“相信我，那个叫弗朗西斯的调酒师仍然不会接受你的爱意。”

　　琳赛转头看向好友，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看向右侧的洛克，洛克给了她一个加油的眼神，琳赛充满信心地搓了搓手，豪迈且充满期待地朝金鱼酒吧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她明白雷斯莉的意思，如果对方对她没意思，那么——是时候放弃了。

　　站在酒吧门前，琳赛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弗朗西斯态度依旧，她将不再执着，当过去三个月是一场虚无的梦境吧。

　　是继续做梦还是醒来，看今天他的回应了。

　　整理了情绪，捏了捏布满冷汗的手心，琳赛忐忑又有些心虚地跨步走进酒吧。

　　她走到吧台前，看到熟悉的酒保利昂先生。

　　见她，对方一点也不惊讶，继续用毛巾擦拭吧台，盯着她：“弗朗西斯辞职了，就在昨天。”

　　刚一屁股坐上高脚凳的琳赛差点没坐稳摔下，幸好她快速用双臂撑在吧台上，才免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坐稳后她一把抓住利昂的手，有些失落，又好奇，追问：“你确定他是辞职？”

　　见平日里斗志昂扬越挫越勇的女孩慌乱，利昂答：“昨天是他最后一次来。”

　　琳赛有瞬间失神，很快她暗淡的目光重新燃起希望，一脸求知着急地问：“他为什么辞职？”

　　利昂给她倒了杯水：“他要离开利德镇。”

　　琳赛突然泄气，像是在对利昂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是经受不了我的骚.扰吗？你告诉他，他不用离开，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他了。”

　　没想到她的一厢情愿让弗朗西斯厌恶，到了要离开的地步。

　　这下好了，他走了。

　　见她寂寥落寞，利昂宽慰：“他没提到你，应该是别的原因。你了解他，他什么都不会说，我也没细问。”

　　琳赛忽然觉得浑身无力，瘫软地趴在吧台上，双手捧着利昂给的水，不断转动手里的玻璃杯。

　　她抬头看着忙碌的利昂：“我要喝酒！”

　　利昂反问：“你到年龄了？”

　　琳赛无耐地喝了口水。

　　只见利昂低头在抽屉里找出一沓贴纸，上面全是琳赛写给弗朗西斯的。她的爱好、电话、住址、经历的生活趣事等等全在上面。之所以要写下，无非是每次对弗朗西斯说话时，他都像没听见似的，她只能留下自己的信息，希望他能看看。

　　随意抽出一张，上面写着她小时候和雷斯莉的趣事，不知他有没有看过。

　　琳赛将贴纸随手扔到吧台上，自嘲地笑着：“扔了吧，留着没什么用。哦，是一直都没用。”

　　起身离开前，琳赛忍不住抱着一丝希望，对利昂说：“如果他回来，通知我一声，哪怕只是告别……”

　　走出金鱼酒吧，才觉得四周的空气是流通的，可以呼吸的。

　　远远的，雷斯莉和洛克两兄妹见她无神，恰猜到结果——又被拒绝了。

　　雷斯莉撅撅嘴，得意地对洛克说：“看吧，我说得没错吧。”

　　洛克不忍琳赛失落还要被奚落，说：“琳赛很难过了，你别说刺激她的话。”

　　雷斯莉刚要反驳，瞧见琳赛佯装潇洒地走来，便也不忍心，小声应答：“我当然知道。”

　　琳赛耸耸肩，故作轻松地告诉两位：“你猜得可不准，弗朗西斯没拒接我，只是不想再被我烦扰，从酒吧辞职，离开利德镇而已。”

　　这比被拒绝更让人难过啊。

　　雷斯莉抓住好友的手，用力握住，有些气急，却不得不说：“好啦好啦，还有几十公里的路要赶呢，被你爸妈知道又跑出来，可惨了。”

　　洛克拿出一块口香糖，递到琳赛面前：“给你。”

　　琳赛明白两位朋友的好意，接过口香糖，边吃边说：“我明白啊，和我预期的有差距，结果一样嘛。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回去吧。”

　　她把车钥匙扔给洛克：“你开车。”

　　——

　　黑沉沉的夜空下，蜿蜒的街道像一条静谧的河流，悄无声息地回忆着白昼的热闹与繁华。

　　金鱼酒吧打烊，灯光暗下，只有两盏壁灯还开着。

　　利昂走到吧台内拿东西，听到门口有动静，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三个黑影来到吧台前。

　　利昂心中一紧，怕是遇到抢劫，他笔直而立，左手抚在抽屉把手上，等待时机，以便拉开抽屉拿出里面防身用的手.枪。

　　三人并未如利昂所想，其中一人慢悠悠从风衣外套里掏出手机，屏幕点亮，利昂微微抬眼看向在屏幕亮光下被映照的脸庞。

　　刚撇一眼，模糊得什么都没看清，男人将屏幕对准利昂，声音冷清：“这个女孩是谁？”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一眼能看出是偷拍的，技术很差只拍到一个背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利昂一眼认出照片的背景是他的金鱼酒吧。

　　男人忍着耐心，又问：“这个女孩是谁？”

　　利昂不知三人是谁，有何目的，心下想着该怎么办，便没及时回答问题。

　　不想这样的举动惹怒了三人中中间的那位，男人手里玩着一枚硬币，“啪”的一声将硬币拍在吧台上，就在利昂紧握抽屉把手时，另外一个男人掏出一把手.枪直指他的脑袋。

　　利昂吓得哆嗦，不敢再反抗。他凑近手机，认真观察。照片中的女孩束着高高的马尾，头发又长又黑。身上穿着一条牛仔背带裤……

　　似乎，像下午才来过的琳赛。

　　见他迟迟未作出反应，玩硬币的男人提醒：“弗朗西斯·福克斯是在这里上班吧？”

　　弗朗西斯和琳赛？

　　利昂不知这两人惹到什么人，眼下，他必须自保：“是的，他在这里工作。不过，他昨天辞职了。”

　　答案在意料之中，男人未有任何表情，偏头看向手机，问：“那她呢？”

　　这次没给利昂犹豫的时间，拿枪的男人左手咔嚓一声打开手.枪保险栓，重新将枪口对准利昂的额头，看着男人渐渐扣紧的手指，没时间多想，利昂声音微颤地答：“她好像是琳赛，琳赛·怀特。”

　　玩弄硬币的男人将硬币收起放回左边胸口的袋子里，问道：“她家在哪里？”

　　利昂本想说不知道，想起下午被他扔进垃圾桶里的贴纸，回答：“我帮你找，贴纸里有她的地址。不过我把贴纸扔到酒吧外的垃圾桶里了，可否容许我去找出来。”

　　男人露出一丝笑意：“可以。”

　　——

　　辗转难眠的琳赛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小时，非但没睡着，反而越来越精神，毫无睡意。

　　三个月里，她去利德镇的金鱼酒吧很多次，都是为了见酒吧的调酒师弗朗西斯。

　　虽不能喝他调的酒，只是看着他忙碌的身影，都会觉得满足。

　　弗朗西斯是个冷傲的人，他很少与人交谈，哪怕做服务行业，都难开金口。

　　两人的对话屈指可数，她连对方的电话号码都没要到，更别说其他的了。

　　盯着床头柜上的闹钟，秒针分针嘀嘀哒哒地转动着，琳赛睁着大眼睛认了一遍闹钟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她气死无能懦弱的自己，明明做好心理准备，告诫自己果弗朗西斯再拒绝，再也不要去想他了。

　　回来的路上雷斯莉和洛克劝说过，道理都明白，就是忍不住去想。想他认真调酒的模样，自如摆弄酒杯的自信。

　　或许因为夜深人静，思绪才会不受控的越来越远吧。越想放弃，却越不舍。

　　她快要疯了，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恨不得有人能一拳将她打晕，不用受这凌迟之罪了。

　　望着天花板，琳赛置气地细声吼道：“弗朗西斯，讨厌你！”

　　忽然，窗外吹起疾风，将窗帘吹得来回飘动，连窗户也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

　　全身细胞活跃的琳赛起床走到窗边，风吹起她长长的头发，夜风拂过脸颊，竟有些凉意。

　　将窗户关牢，未等回身，琳赛被一个黑色塑料袋套住脑袋，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意识到危险，张嘴大叫：“救——！”

　　顿时嘴巴被捂住，琳赛只能挥动手脚制造声音，可没几下她被强大的力量带离房门。

　　等醒来时，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

　　蜷缩在漆黑角落的琳赛只感到周身疼痛，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不远处有微弱的灯光，鼻息间是久未通风的沉闷气息。琳赛想起她关窗户时的情景，不知是谁要绑.架她。

　　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具体的人来。

　　她没与谁结仇，最多和同学海登不和，那也不至于被捆到这陌生地方吧？

　　不等琳赛多想，只听“咚”的一声，木门从外被踢开，木板碎落一旁。

　　琳赛撑着脑袋望去，一个玩着硬币的男人朝她走来。男人弹指间将一硬币抛向空中，再将手向前摊开，不动声色地将硬币接住。

　　男人居高临下地走到琳赛面前，打量一番，有些惊讶：“正脸是这样？弗朗西斯的欣赏水平不过如此，呵呵。”

　　弗朗西斯？

　　琳赛搞不清楚此刻的状况，听到弗朗西斯的名字，担心他的安危，不输气势的放狠话：“和他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敢伤害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男人抚掌大笑，将硬币收回口袋中，“不愧是唯一一张照片的主人，有些气魄嘛。你为什么发抖啊？”

　　没错，琳赛在发抖，还抖得厉害，她的身体像不受控一样，明明不想表现出害怕和胆怯。想隐藏的情绪却被身体出卖，她分明很紧张。

　　琳赛不明白，鼓足力气：“什么照片？你把他怎么了，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

　　不等男人回答，从门外进来两个男人，将琳赛拎起，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放开我，你们到底是谁？抓我干什么？”

　　没人回答她，琳赛被带到相邻的房间。这个房间比之前的干净、整洁许多。

　　琳赛被扔到地上，一抬眼看到靠墙边有一个人——一个只露出被摧残得血肉模糊的双腿，身体和脑袋都被麻布罩住的人。

　　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心，会不会是玩硬币的男人说的弗朗西斯。

　　琳赛倒吸一口气，不愿如此去想。

　　为首的玩硬币的男人吩咐手下去掀开地上男人的麻布，琳赛目光不移地盯着靠墙而躺的男人，心里不断祈祷，不是他，不是他。

　　当男人粗鲁地将麻布拿开后，琳赛只觉得她的世界崩塌了。

　　在明亮摇摆的灯光下，一张布满血迹的脸苍白无力，而那张脸，即使被摧残得难以辨认，琳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属于弗朗西斯。

《偏执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