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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悟
夕阳似火，映出少女脸上一抹红霞。牧之瑶轻轻将羽毛笔放下，符纸仿佛收到了信号，慢慢卷起，再次变回纸狼。它轻啸一声，冲她眨了眨眼睛，迈开四条小短腿向天机峰跑去。
这样会不会有点唐突呢？牧之瑶盯着纸狼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不知何时，她已然习惯了与师姐一起的日子，无论是宗内还是秘境，顺境还是逆境，身边都有一人相伴。虽然现在识海中有青老魔，剑法方面有神秘剑谱，上官杏儿在她心中的位置依旧无法取代。
“年轻就是好啊。”青老魔突然感慨一句，“哪像老夫这种活了几千年的魔头，早就看透了世间情爱，孑然一身毫无牵挂。”
“前辈没有牵挂的人吗？”
“或许有吧，但这世间又有何种关系是明明白白的呢？无不被利益牵扯着罢了。老夫当年也曾对人掏心掏肺过，本以为能够得到美人芳心，谁知其真实身份是正道卧底，委身于我就是为了里应外合拿下邪风宫。还好老夫法术高强，杀出一条血路……现在想想，倒有几分唏嘘。”
青老魔长叹一声，感慨道，“其实不过一场镜花水月，转头便是空。对于你们年轻人来说，还有充足的时间，能耗得起。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修仙的道路，最终还是得一个人走。耐得住寂寞，甚至享受生死离别，才能够追寻大道。”
牧之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青老魔的部分言论，她还是认同的。诚然，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若是毫无所图才不正常。无论如何，她只求问心无愧，真诚待她的人也必以真心相报。
很快，又是半日修行。
剑法的进展依旧甚微，“化形”像是一个无形的槛，将牧之瑶阻绝在外面。她的剑意很娴熟，可偏偏在具象化时没有那种灵动劲，像一具具死物。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牧之瑶再次见到纸狼时，心中突然有了些许明悟。或许，她所欠缺的，恰是观察。光是打坐冥想，是无法想象出真正的灵性的。
距离下一场大比还有几天，也不耽误她找一处静地悉心感悟一番。
心中有了计较，牧之瑶拿起符纸，小心地展开。与之前一样，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偶得一处芥子空间，草木妖兽俱全，不知师妹亥时可否前来一观？
虽然语气是疑问句，符纸的背面还附着一个简单的传送阵，像是知道她一定会来一般。牧之瑶愣了半晌，觉得师姐是不是会读心术，偏偏在她剑术遇到瓶颈时雪中送炭。
不过，芥子空间这种空间类法宝，真的能够躲过太玄上人的神识吗？她带着这个疑问请教青老魔。
“所谓芥子空间，就是单独的一处灵气空间。此物即为神奇，可以理解为一个小世界。纵然有通天法术，也无法感知到里面的情况。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你前不久已经进去过一次了。”
难道是见到师姐之前踏入的那个传送阵？牧之瑶当时心思不在周遭环境上，也没留意到什么异常。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此处蹊跷。
“没错。芥子空间入口最常见的一种形式，便是传送阵。若是高阶一些的，还能改变时间流速。你这次用心感受一下就明白了，可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青老魔啧啧叹道，“老夫也不过有两次一窥芥子空间的经历而已，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
带着一丝好奇，牧之瑶在亥时激活了传送阵。白光闪过，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暖洋洋的灵气涌入四肢百骸，比外界高上三倍不止。
很快，她就被眼前此景震撼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在夜幕下闪烁着微光，点点灵气团随风轻微地浮动。而在草叶间，匍匐着一群银狼，星光在它们的皮毛上闪闪发亮，神秘又高贵。云雾缭绕间，一条瀑布从山顶冲下，汇入交错纵横的溪流中。点点水花溅起，映出一片迷蒙地白雾。所有的一切都散发出强烈的生机，云端之下，自成一个小世界。
“万物皆有规律，此界不过万千世界中的一种罢了。”
轻飘飘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上官杏儿折下一根桃枝，轻轻一捻，便化作莹莹光点飞到空中，又于顷刻间变成一只火鸟振翅飞去。
“规律……”
牧之瑶怔怔望着火鸟飞去的方向，似有所悟。思绪回转，想起古剑给予她那惊世一剑感悟时，也是对规则的颠覆。从黑到白，从枯萎到生机，与其说那是剑芒的威力，不如说是对规则的通透。剑意化形，也不过从无到有罢了，本质上也是对于规则的一种理解。
想通了这些，芥子空间在她眼中已然不同：再微小的一处景物，哪怕是飘忽的光点，都暗藏着独特的运行规则。而这星星点点又构成一个庞大的整体，自发运转着。
牧之瑶呆呆的望着这神奇的一幕，在她数十年的修行时间里还从未有此感悟。不知不觉，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空灵的境界，神识已经不局限于躯壳之中，而是慢慢浮起，飘向广袤的天地间。原本阻塞的修炼瓶颈也渐渐有了松动迹象。
……
不知过了多久，牧之瑶才缓缓从修炼状态中脱离。天色不知何时已泛鱼肚白，一丝朝霞从远方渗出，带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顿悟用了整整一宿的时间。但收获也是巨大的，剑意收放已经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稍加练习，便能够完全掌握。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此番前往，修炼剑法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与师姐一叙。然而，现在却……
余光无意中向后扫去，她忽然愣住了：
古树下，白衣少女斜倚着树干，青丝随意的垂下，和点点花瓣一起落在肩头。双目微闭，没有往常的锋芒毕露，脸颊的线条也柔和下来，更衬得她多了分出尘气质。在她头顶，多了对银色的狼耳，此时放松的耷拉下来，俏皮地微卷着。
牧之瑶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生怕惊扰了师姐。可是，来到上官杏儿身旁时，她却发现，那双青幽幽的瞳孔不知何时睁开，含笑盯着自己。
“师妹，我等修仙之人，自然是不需要睡觉的。”上官杏儿舔了下嘴唇，尖尖的牙齿倒映出锋利的冷芒，“不过，对于妖兽来说，捕捉猎物时除外。”
牧之瑶疑惑地眨眨眼睛，还未来得及将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就被堵住了。上官杏儿揽过她，狠狠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师妹，我已经没耐心再等下去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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