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叶蓝]不疚

　　（五十五）

　　新闻发布会定于12点50分正式召开。安排在这样别扭的时间完全是因为与会的联盟主席冯宪君下午还有别的同样重要的会议行程。

　　但谁都没料到在会还没开始工作人员和众记者屋里屋满地走的时候，走廊上老军阀一样背着手遛达过来一位大人物。竞技总局大BOSS居然亲临到场，现场登时炸翻天。新闻嗅觉敏锐的各大媒体记者，才架好的摄像机来不及搬动，干脆直接操起手边的家伙就抢着上，各种手机录音笔唰唰举起一片。在一波小高潮的问题轰炸中，大BOSS笑笑地悠然道，哟，这么热闹，有话好好说，我就来看看要出去干战的小年轻儿，可不是来开会的。

　　记者们哗然一片。国家对电子竞技尤其是当前荣耀项目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啊！太好了，等下就算被那拨老油条忽悠些官方说辞，稿子也有得可写了。

　　此时本在后台休息室等候发布会开始的众职业选手听见外头闹腾，纷纷出来一探究竟，这一探可把黄少天探high了，说都不会话了，就差没抱着大BOSS裤腿蹭，上蹿下跳又是问人借本子求签名，又是各种求握手求合照发微博不亦乐乎。有手快的赶紧刷开围脖看，发现黄少天最新的一条带着九张照片，简直迷之追星少女附体，文字内容也完全不是他平日风格，只有一行，写着握老豆偶像的手让老豆恨去吧。有黄少天的带动，大家都蹭起了合照，趁着如此高水准的歪楼，大BOSS不着痕迹地踱到被挤得直打晃的新科领队身边，又是笑笑地说，“你家老头挺好的吧？”

　　叶修不敢怠慢，“挺好挺好。”

　　“不恨我打那个电话吧？”

　　“哪能呢，求之不得。”

　　“哦那就好。”

　　又简单对答了几句，人才不紧不慢回到镜头前，对全体队员进行一番勉励，不到三分钟却把在场的都说得心潮澎湃。冯宪君到场时没想到顶头上司也在，大家再次起哄照了大合照，送走大BOSS，发布会正式开始。

　　包括领队在内，十四位国家队成员列坐一排，冯主席坐中间，先由主席说开场白，之后走流程地让队员挨个把自己和将使用的角色简单介绍了一遍，毕竟国家队成员名单会前才正式公布。接着由领队谈谈与其他国家战队的实力比较，分析分析主要竞争对手说说自家优势，最后是此次征战的目标和展望。全说完差不多正好半小时，相当官方的做法，无聊，但是安全。剩下半小时是自由提问，与面前众□□长炮的斗智斗勇才刚刚开始。不过就算加上了国家队的头衔，很多荣耀密切相关的问题对在座的职业选手而言，又有哪个不是老生常谈的。至于有些过、疑似要过的问题则根本问不到队员那，身经百战的新闻官这关就过不了。后来都倒计时一分钟了，还有不死心的媒体举手，新闻官点起一位，那记者站起来行礼，大家好，我是《电竞时代》的阮成。

　　新闻官差点没悔得把刚才点人的右手剁了。

　　阮成这位圈内人都知道，简直是靠黑兴欣发家致富的。他黑兴欣都黑成了习惯黑出了人生情怀，不管每次脸被打得多重多疼睡一觉醒来第二天照样迎难而上。电竞时代是多不长心还把这人放出来。不过回头一想，这不谁也不知道领队居然是叶修吗？从另一个角度讲阮大记者运气真不错。于是他抓住机会毫无意外点名提问叶修，起初非常收敛问的问题都有关邀请赛，在新闻官迫不及待宣布发布会到此结束请各位有序退场之后，这货突然话锋一转说既然已经不是正式会场了能不能耽误您两分钟谈点比较娱乐性质的轻松话题，然后也没管人同不同意，甚至都没停，说我的同事昨天堵车没事拍了几张照片……

　　蓝河在房间里看网络直播，外勤记者和摄影的名单都已经出现在画面正中了，直播却依然没停，此刻全国多少收看直播的观众听一个记者飞快地形容主体是两个男人的照片。

　　为了收视率也是拼啊。蓝河内心不知为何相当平静，起码还有吐槽的心思。也许刚刚的确被惊起了一点波澜，可那丁点也马上自动平复了。

　　镜头特地拉近给了叶修个特写，只见这家伙露了个微笑左右晃晃，双臂交叠在桌面放放好，稍歪了头凑近面前的麦克风问，“好看吗？”

　　好……

　　新闻官傻了，阮成呆了，冯主席掏药了，方锐一拍大腿笑翻了：“我去老叶有你的哈哈哈哈！”

　　更多人陆续明白过来，不可思议的，窃窃私语的，微笑的惊讶的，现场那么多摄像机都忘记了捕捉。阮成还没缓回神，久违了四天的打脸，有点小怀念。

　　——导演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

　　黄少天公认的嘴快，这回脑子没跟上让有思维优势的猥琐方抢了先机很是有失颜面，当即开口，“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大记者摆明了威胁你，谁管你好看不好看，你应该表现出恐惧！惊慌！有事私聊！”

　　对对对……阮成内心虽然不是很同意威胁这个说法……真难听，就不能换个词吗……他又变得有恃无恐。

　　“我为什么要惊慌，又不是出轨。”

　　理直气壮得黄少天噗了一口摇头大笑。

　　是啊又不是出轨……众记者大大们默默接受完这个思路后才突然发觉不对劲！可你这是出柜啊大神！卧槽太劲爆了……好多只是对此略有了解的记者被冲击得都快当机了。

　　只听叶修平淡如水的声音被音箱放大，“谁没点儿私事啊，对不对，老大都说我这算跟国际接轨。再说，只听过不建议在役选手谈恋爱，可没听说都领队了还管的。”

　　现场开始有笑声。

　　“不过虽然我能坦然在这儿说，但真的很希望在座的各位、屏幕前的各位，把这个看作是生活里稀松平常的事儿，是个人隐私。”

　　蓝河之前不想戴耳机就一直开着公放。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叶修微微蹙眉跟隔了两个位置的苏沐橙对望了眼，“哦对，爱我就别提起我，以后拜托大家爱护了，除非我犯了错，那个，欢迎大家监督啊。”之后又嘀咕了句不过就你们那照片我估计放出去也看不清我对象的脸。大概只有邻近几位听清，都在乐。

　　叶修娓娓道来，在场的众人神色各异，非要详细形容，这些记者随便下两笔都得愁版面不够。

　　一直以来蓝河都觉得身遭被人绑了护甲，特别结实，也特别沉，给他绑护甲的心疼板甲太重压得他难受，只好总时不时在外围帮他扛一扛，后来他才发现本来绑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已经完全转移到那个人身上去了。但其实那个人根本不需要护甲，那个人很厉害刀枪不入，因为队友太弱，才不得不使用这身累赘的装备。

　　“至于不爱我的，你提我我也不在意啊。”

　　呆立在会场一角的那个叫阮成的记者，终于有摄影机想起来爱他，对着他青红交加的脸来了个爱的特写，蓝河笑得在椅子里滚。

　　我也要快点刀枪不入才行。

　　蓝河揉揉脸，觉得自己萌萌的，在升级。

　　（五十五又二分之一）

　　晚上聚餐叶修才把蓝河这几天一直跟他一个房间，并不是众人猜测的中午特地接过来的事情抖出来，张佳乐在一边大呼禽兽。

　　连王杰希都摇摇头表示了无声的鄙视。十三个人里就他住单间。本来李轩分到跟他一间，但李轩硬说自己怕鬼跑去跟原本是单着的肖时钦合住了。人生艰难。

　　大家的调侃里暗示意味都特别浓，蓝河真想把真相捅出去算了，想想在诸大神面前还是得给他们的领队留个面子。其间叶修寻味地看了他好几回，都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生气了，蓝河都只是好脾气地顺着外边的话说。

　　李轩好奇心太重一直在旁敲侧击上下的问题，楚云秀坐旁边白眼一翻李轩你注意点儿，这还有未成年。

　　这里特么哪来的未成年！孙翔和唐昊愤怒地想。

　　临到要散桌，周泽楷从全身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来一大把锦囊挨个分给在座的各位，发到叶修那手里就空了，满脸不好意思地对蓝河说没了。离最近的黄少天狂晕，丫懂不懂说话的艺术啊，诶这位小哥对不起我来之前没想到会多一个人加上这句有那么难吗！！而且明知道少了个礼物你敢不敢明天上飞机再发敢不敢！！哎哟急死我喽……

　　都拆开来看，是城隍庙的护身符。周枪王又说了点什么大伙勉强意会应该是城隍庙求来保平安的，一时兴起就多求了几个。在座的都不禁在心里感叹不愧是江波涛心思够细腻。

　　“哎周泽楷没想到你还挺像人的哈，”方锐瞅着手里超精致的彩漆绘小木牌左看右看，“我以前觉得你就是个战斗娃娃。”

　　低调的肖时钦让汤呛了一下，他满以为会说战斗机器来着。

　　“保平安啊？那我的给他。谢谢小周啊。”说着叶修就把自己的锦囊塞进蓝河手里。

　　全桌人被酸了一脸！纷纷跳起来叫骂着往出走，肖时钦都是你！比张新杰还吃得慢像话么！！

　　都是成年人，不是真心闹你的话要闪人随便找个理由妥妥的。叶修很感激这帮哥们妹子。蓝河不大对劲儿，他担心再闹要闹出问题来。

　　“是不是觉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月亮快是一副满月的样子，高高地挂在天上散着银辉，有点像天女，叶修想。

　　“我又没想洗。”蓝河说完扭头看他。

　　天女的祝福有30秒滞空。

　　你能分出1秒来看我，我都很高兴。

　　烟快燃到头，叶修赶紧抽一口，跑两步到前边垃圾箱上摁灭蒂子顺手扔了。

　　“十点没热水，那我先了。”

　　蓝河乐得不行。

　　结果还是蓝河先洗。回房间叶修发现烟盒要空，说趁没门禁出去买，门禁麻烦。蓝河超想问你是快空了又没真空那么着急买干嘛，但总觉得管得有点多。等再听到门锁响动他都洗好了，叶修捏着换洗跟他在浴室门前擦肩而过，身上的烟味比往常浓，简直要赶上写字楼的安全通道。叶修进去关上门蓝河才皱了皱鼻子，桌上一包看着挺新的软白，他过去拿起晃了晃，好家伙已经空了小半。以前他就知道叶修抽烟特别凶，这么个抽法年纪再大点不得咳得亲娘都不认识。

　　管的宽也得谈谈。蓝河下定决心后坐回自己的床，脑补演练谈话场景，不知怎地突然蹦出来好早以前知月倾城说他恃宠而骄的记忆，囧得直捂脸。好在眼尖发现近前飞舞着一只蚊子，立马转移注意力跟蚊子搏斗去了。

　　叶修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蓝河背对他跪在枕头被子上，举着双手像在朝圣，专心致志等待时机。叶修扶着门把愣了一会，“有蚊子？”

　　清脆的巴掌在安静的屋里显得声特别大，蓝河翻看手心欣喜若狂奔过来洗。叶修错身让过，想起桌抽屉里有电蚊香，便速度取出来摆弄好。

　　电蚊香无烟无味，叶修盯着出了会神，默念道希望有用。

　　其实他宁可房间给备的是那种转圈的老式蚊香，点燃了青烟袅袅，连人一块儿熏。蓝河身上特别香，他不太自在。

　　“你菇在那干嘛？”蓝河洗完手出来看叶修蹲在窗户下，叶修闻声起身让开，他才看到小小的电热器亮着灯正在工作。

　　“这么大间屋才给一个，抠门。”叶修用脚尖扒拉了下卷在一边的电线。

　　蓝河乐：“你一个人给住这么大间屋还怪人抠门……”边说边回床上盘腿坐好，打算跟叶修好好说说抽烟的事，没想大神轻车熟路溜回桌边，手指灵活地拎起火机烟盒，一副例行公事出门睡前活动的样子。

　　蓝河无语，他太无语了。没见过这么依赖香烟的，这玩意抽猛了伤脑子你到底明不明白！然后他默默给自己顺口气，冷静，要冷静，老妈子劝说法不可取，万一大神中二了……

　　“我也去吹吹风。”蓝河灵机一动，翻身找拖鞋，有不抽烟的在身边叶修好说会收敛些。

　　换叶修纳闷，“啊？”

　　“老吹空调不舒服，我跟你一起去。”

　　叶修哭笑不得。

　　一个不想另一个抽太多烟找借口跟着，另一个并没有多想抽烟只是找借口躲开。互不知情。烟是无辜的你们放过它。

　　叶修呵呵干笑心想宝贝儿别折腾我了行吗。无奈地走过去坐在蓝河床尾。蓝河已经找到了另一只拖鞋，身边突地一沉，也就停止了动作。

　　“我不太好。”叶修沉声说。

　　我闻着你像食物。

　　蓝河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不舒服？

　　叶修看着正前方，没坚持多久泄气地扭头看他。

　　“我对你是有…，”叶修卡了一下，目光游移向了别的地方，再转回来，笑得有点勉强，“那层意思的。”

　　那层……

　　蓝河愣住，确认了自己的理解之后像坠进了风暴眼。真是个安定的风暴眼，风铃叮当作响。有人正为他打开一扇门。

　　凌龙峡谷的月光。

　　千波湖的浪。

　　“是不是太快了？”叶修还在说。

　　萨拉特的落叶。堪萨斯的风沙和向日葵田。

　　我不介意多等等啊。

　　H市大半夜橙色的灯。

　　你就行行好放我出去吧。

　　叶修眼里映着远处桌角的台灯光，温暖的褐色蓝河呆了好久。

　　如了他的意又怎么样。

　　“我也不太好。”蓝河声音哆嗦。

　　人最性感的时候，是跟着感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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