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休说杜牧之

　　农历年的岁末，我的□□终于升级成了太阳，说不上是成就，仅仅只能算作一个在年华与金钱方面的纨绔，曾经挥霍的证据，就像一千多年前的晚唐，那个才华横溢、豆蔻文章的男子，在江南的秦楼楚馆中醉生梦死过后，于白洁的笺上留下的墨迹。
　　不同的是，他的墨迹总能被一两个红颜知己吟唱，然后在岁月里不停的传诵。而我的□□太阳徽除了淹没在网流之中，丝毫引不起别人的注意，其实，也不必引起注意。
　　我想，在晚唐颓靡的空气中，自诩有济世经纬的杜牧，必然是一个孤绝的人吧，不然他不会在扬州烟花一般灿烂的春光里，躲在某个风尘女子的栏上，提壶豪饮，醉眼梦书，作一些轻薄的词儿，任其在坊间流唱。
　　也许那个与他清谈漫聊的女子有着倾城的容颜，弄箫时嘟起的嘴唇丰盈润泽，微露的颈项白皙优柔，还有那略带崇拜而又不失典雅的一笑，任哪个男儿都不得不迷失；也许当年的杜牧正好沉沦进了那个女子微扬的嘴角里，与她谈诗论赋，过起了“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这样惬意的文人生活，但他依旧是一个孤绝到了极至的人。
　　如果他不孤绝，他的手就不应只是为宣纸泼几道墨痕为红颜描几笔娥眉；如果他不孤绝，他就不应在江南，而是在乱军铁蹄下的中原与漠北；如果他不孤绝，他手中握的就不应是笔，而是剑，是缰！
　　——如果我不孤绝，我就不应迷失在网际！
　　生之为男，可以不要显赫的家世，可以不要满囊的锱铢，甚至可以不要世人的认同，人间万物，去留由人，尽可以不要，但定要心内有一股情绪，一股可以燃烧了天地燃烧了四季的情绪——对理想对人生的激情。
　　杜牧心中有剑，却没有遇到那个能拔出它的人，清冽的龙吟与一颗无可奈何的心只能在鞘中寂寞的长鸣。窗外春光虽好，扬州的女子也极尽温柔，但他那一刻的心情之糟，也许只有几百年后那个在驿外断桥边咏梅的老翁能明了，还有一千多年后在屏前按键的青年能揣度。
　　这样一个在唐朝繁华无尽的风中、痛饮狂歌的奇男子，终了的时候，对着夕阳对着落花，也许该感谓和憾然吧：楚腰虽轻，但那真正该男儿盈盈一握的，决不是这女儿闺阁中四目相对的一点柔。
　　男儿如他，该握住的是逍遥四方的一根辔，横行天下的一柄刃——男儿本自重横行！
　　那我呢？我该握住的又是什么？
　　“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这是杜牧曾经许下的志向，最后他却只能困在了一方斗室之间，怆然的留下了一片萧瑟和怅惘。我呢？我能在这无形的网中再枉自落拓吗？

　　不管怎么，我还是神往着这个不是英雄的落魄者，想看看他酒醒时朦胧的瞳中泛出了如何苦涩黯淡的光和对红颜作出的心知而又无奈的一笑。
　　——毕竟，他那一抹别样的风流与笔意都在日见式微的晚唐诗里，让我一次又一次的膜拜。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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