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得遇倾城色[重生]

　　龙鸢这一觉睡得好久，等到再有意识的时候，一时间就好像还沉沉在梦中。拥着被子躺在床上呆呆发愣，忽地想起昏迷前的情景，一下子掀开了床帐，桌前的人闻声转了过来。

　　“姐姐，你醒了。”龙灵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杯盏，又拿起新杯注满，小心翼翼地护着到了床边。“快喝些，一定很渴罢。”

　　深色的玫瑰卤兑着温热的茶水，就这样被递到了手心里。漠然地接到眼前，还真的把一盏茶全部都饮尽。

　　龙灵又拿了细软的丝帕沾上水，过来给她擦拭着脸颊。这才觉得面上是紧绷绷的，眼睛也是酸酸涨涨，好像进了风沙。

　　“你刚刚一直哭来着。”龙灵解释道，轻柔地动作着，擦完左脸换右脸，万分贴心。

　　再开口发现嗓子都是哑的，她掩唇咳了好几声，“怎么不叫醒我？”难道就这样看着她的睡梦中哽咽。

　　当真是这样想的，所以龙灵认真地点了点头，实话实说，“我想让你哭。”

　　压抑太久的心，在人前从来都不示弱。相比于无悲无喜的入定模样，她宁愿看见姐姐哭到颤抖抽搐。虽然是在睡梦中，哪怕是神智不清，但也是难得的真情流露，她可以抱着她一点点地哄，哄到她再次入眠，沉沉好梦。

　　没有人能承受得住那样大的压迫，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会逼死人的。

　　她以为，姐姐一定是很累很累了。

　　她今天尤其是忙碌，不知道又从哪里端来了一个瓷碗，里面满是褐色的汤汁，闻着尤其苦。又是被推到了手心，龙鸢被苦得侧目屏住了呼吸，“什么东西，好难闻。”龙灵却只是一味地说着“快喝、快喝”，她不听从，反而想要推远。

　　你推我拉，难得如此任性。龙灵被逼得没了法子，一下扔远了还握在手里的丝帕，哎了一声，“我能害你吗。我是你妹妹，我还能毒死你？”

　　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

　　“安神茶。”

　　胡说，谁家的安神茶会这般苦。

　　看出她的迟疑，龙灵“呀”地感慨，悉心劝导，“良药苦口。我小时候，你是不是那样教导我的？”

　　她应该是还没有醒过来，被她聒噪地头疼，微微伸手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要再说了。”竭力一饮而尽，实在是太难下咽。刚刚喝完，嘴里就被塞进了一个蜜饯，龙灵笑吟吟的在对面。

　　“饿么？”

　　仰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天色大暗。缓缓咀嚼嘴里的甜枣，龙鸢点点头。龙灵如释重负，拿走她手里的碗，“你待会再起身，我去给你找吃的。”慢慢从床榻上移了下去，走几步对她招招手，关上了门。

　　龙鸢捻起纱帐，挂到了金爪挂钩上，望着门口若有所思。

　　龙灵抱着碗绕过庭院，低着头脚步很快。刚刚走过拐角，就被拽着小臂拉回了原处，惊得她差点叫了出来，“你吓了我一跳！”

　　张离尧低低地嘘了一声，扫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问，“醒了？”

　　她点头应了一声。

　　傍晚他们回来的时候，龙鸢是倒在他的怀里的。温顺地睡着，被他稳稳地抱紧，白皙的面颊微微地侧着，抵在了他的心口。

　　龙灵看到的时候，起先还是惊愕，反应过来简直是震怒，有心走近，却被他极狠的一个眼色扫过来，口型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闭嘴”。

　　张离尧抱着龙鸢进了屋子，小心地把她安置在床榻上，一双浅色绣鞋沿着床沿摆好。他握着她放在被外的一双手，点点摩挲，目光却是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烛火下看这个人的脸，褪去了让人胆寒的阴险神色，此时的他将压抑的情绪全都隐藏在眼角眉梢，那样一瞬不瞬的淡静向往，竟是说不出的深情。

　　他这种时候其实挺迷人的，毕竟男人美|色，龙灵在那头没头没尾地胡思乱想。从他刚刚进屋，她就是步步紧逼，但是人家眼里似乎根本就没她，只顾自己收拾。顾忌着龙鸢在睡，她也不能高呼，只是看看他再看看姐姐。

　　犹豫的时候，就看到人家一个低头，唇贴上了龙鸢的额角，一触即过。

　　这还是当着她的面呢，简直是欺人太甚。她上去就是扯着他向外带，对方不紧不慢，还顺手放下了半边纱帐。一路拉扯到了屋外，龙灵关上了房门，就要给他教训，却被他隔着衣袖捏着，领得更加远。

　　跳起来就要给他一下，被人家堪堪避过，“你个登徒子！”

　　离了龙鸢，张离尧早就脱了专情的模样。落日余晖下是阴测测的脸，黑阗的一双眼，看着她的时候明明不带表情却莫名寒心。

　　龙灵暗忖是不是遇上的千面人，他的神情就好像刚刚是她轻薄了他，他低声吩咐，“你去照顾着，醒了告诉我。”

　　她为什么要听他的安排？龙灵只顾蹙眉看他，却见到他有些嫌恶地把适才她拽皱的衣角一一拉平。

　　“站着干什么？”他好像很是不悦，“还不快去。”

　　“姐姐我会自己照顾。”龙灵不见得比他心境开阔，“倒是你，快些走罢。”

　　然而，人家走了吗？

　　离郎才不会走。

　　龙灵叹为观止，丹凤眼眨巴着对他，不住摇头，“我以为你给了药就回家的，躲这儿小一个时辰，不累的？”

　　张离尧不理会她话里话外的讥讽，只不作答。看向她怀里还留着些许残渣的药碗，盯着她不讲话，直到龙灵无可奈何地答了一句，“真的喝了，不是被我倒掉的。”这才算是放宽心。

　　龙灵却和她姐姐有一样的疑虑，“这个安神茶是不是太苦了，闻得我都头疼。”

　　“良药苦口。”他心不在焉，透过茂密的林木望着沉沉月色，声音极低，“我又不会害她。”

　　这个人品行不端，劣迹斑斑。其实单单是他空口之词，龙灵从来不理会。东西拿来的时候她满目都是戒备之色，张离尧一言不发，自己倒了半碗毫不含糊地喝了下去，她才相信这不是伤人的东西。

　　“你是不是欺负姐姐了？”她又来兴师问罪，“她在梦里一味地哭，我哄了好久。”

　　沉默了哈一会，才听到清凌凌的声音，“哭了啊……”他的神色看不出个所以然，喃喃地念着，有些伤嗟的意思。

　　也不回答，一味感慨，还不知道要在这个地方站多久。

　　“你怎么还不走？”她向来都是一味地把他向外推，“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这儿房是很多，但没有地方给你留宿的。”

　　这就走了，他没有太多心情和她耍嘴皮子。遥遥地又看了那间房一眼，他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当真是走得潇洒。

　　“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被忽视的龙灵姑娘，捧着一个瓷碗，站在远处又不高兴了。

　　.

　　龙灵走得快回得慢，龙鸢已经自己挪了下来，坐在镜子前梳理着头发。妹妹走近说了一声“吃饭了”，她也只点点头，道“就来”。

　　昏睡了那么久，一脸迷茫、懵懵懂懂，龙灵难得没有催促，走过去接着她手里的梳子替她理顺。

　　“我怎么回来的？”

　　终于是问了啊，龙灵没好气，镜子里凶狠地剐她一眼，“那你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出去的？”

　　这话不好答，龙鸢不作这样的交换，干脆不再开口。心里多少有些门路，也不再询问。

　　龙灵却不好打发，用力地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不能说？连我都不能知道？”委屈地全都倾吐出来，“你今儿晚上，是被人抱着进的府门。你同他一道出去，还能安心地睡了，是不是要气死我？”

　　情形都在意料之外，龙鸢懊恼地闭着眼，手指按过额角，头疼难抑。龙灵这个时候又不能怪她了，伸手上前给她缓缓地按着一侧。

　　“真是悔。”龙鸢握着她的手指，温和道。

　　龙灵气哼哼地呼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梳子，从桌前拿起小盒的杏花脂，给她薄薄地扑上了一层，“哭得太多了，怕你脸疼。”

　　想起什么，又从贴身荷包里拿出了一个未曾见过的褐色盒子，一打开就是满鼻子的薄荷味。

　　食指挑过一点，她就要凑过来。龙鸢侧过头，疑惑地问，“这又是什么？”

　　龙灵虚虚地张着五指，一努嘴对着镜子，“你看，脖子上那一溜儿，不知道什么小虫给你咬了罢，我给你上些药。”在姐姐睡着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原先以为是被打，看起来又不太像。不过，确实是很碍眼的一片伤。

　　顺着望过去，龙鸢这才看见脖子上那两处艳丽的紫痕，周围是粉粉的胭脂色。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一丝尴尬，手指微微地摸了摸，吞吐道，“不用了。”

　　她没能看出她的窘迫，仍旧是要靠近，还贴近了仔细看。

　　“这是什么呀？”糊里糊涂地再问，“姐姐，你自己还知道是什么虫儿咬的？我看旁的地方都没有，也不太像是出疹子……”

　　妹妹一脸纯真地靠近，龙鸢进退两难，支吾地摇头 ，“我也不知道。别乱上药了，回头再说罢。”

　　龙灵莫名其妙，“上些药总是没错的罢。”手指就要按过来，“这还是我从云观讨来的呢，他们都很懂医理的。”

　　龙鸢却在迷乱中还听得关键一句，“这是哪里来的？”

　　“云……”

　　手还僵在了半空，龙灵意识到失言，深吸一气，紧紧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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