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我

　　她虽然发了脾气，还记得先打开果汁递给安安，“哝，别撒了。”安安心满意足，凉凉的空调配上凉凉的果汁，他还有一包薯片。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他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拍了拍沙发旁边的空位，叶如兮就拿着那瓶更难喝一点的橙汁坐过去，“喝一口吗？其实我觉得还行。”她见安安探头探脑的在看她手里的橙汁，大致明白这是孩子的天性，哪怕知道这个东西很难喝，还是不住想要尝试，他们有执着而可怕的好奇心。

　　谢必安眼见自家的蠢孩子开心的接过来橙汁，啊呜喝下一大口，酸的连都皱到一起，整个一个起皱的包子。安安觉得这辈子都不要再喝这个果汁了，他委屈巴巴的抬头，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和范无救修长的手指不期而遇，指尖还有一颗乳白色的糖果，“张嘴。”范无救声音依旧清冷，安安听话的张开嘴巴，容纳了这一颗奶糖，谢必安那边看好戏似的轻咳一声，遮掩了笑意。

　　那边的婴灵索性不装了，他拔高了身量，看上去也有五六岁那么大，下巴有一半被火灼烧过的黑色焦炙，身上还有许多疤痕。“我没有恶意，只是对他有点好奇。”他伸手指了指安安，小孩子往后面瑟缩了一下，他并不是害怕其他婴灵，只不过他们的样子会让他想到以前的自己，和很多并不好的回忆。

　　“我没有名字，那个男人有的时候叫我宝宝，有的时候叫我‘那个东西’还有的时候叫小鬼。”他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双腿，虽然有点害怕鬼玺的震慑，但还是继续说，“这个世界有一种人叫虐童癖，人贩子把我拐走之后，就卖给了一个富商，我身上的疤痕都是从这里来的。”他抬起胳膊，身上果然是一些印记，有刀伤，有烧伤，还有很多无法辨认的伤口，他青黑发紫的皮肤让这些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安安都忍不住握紧了果汁瓶子。“后来他下手重了一点，我就死了。拐卖来的孩子，死了也不好查，更何况那个男人很有钱，要抹干净我的痕迹，太简单了。”

　　这些综合起来简直骇人听闻，那个富商在孩子死后血液没有凝固之前放他们一捧心头血，用来浸泡低级的玉石，泡出血色当鸽血石抬卖，足以以假乱真。这些死掉的孩子就送给他认识的一个邪道士，做成婴灵小鬼，继续奴役。可以说连死都不能让他们解脱，要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

　　“是带你来的那个人吗？”谢必安皱着眉，他没有发现那个男人身上的血气。婴灵摇摇头，“是另一个，我是被卖过来的，之前那个邪道士在我身上画了一个符，我就只能保持婴儿大小了，但是在石料厂待过之后，我身上的符咒好像弱了很多。买我的那个男人好像也发现我不怎么受控制了，已经开始联系道士了。”

　　叶如兮听了这些面色不住凝重了很多，“我说最近冥司闲赋，原来是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啊。”她不欲再管闲事，但这既属于人间事，又属于冥间事，要等这些腌臜玩意儿死后入冥司，怕不是凡间已经是尸山骸骨成堆了。所有的福气果报是有定数，但凡会驱鬼役灵的人总有钻空子的手段，所以凡间亦有天师真人，以制衡。不过叶如兮觉得她等不得了，旁的事情都好说，那个虐童癖她真的忍不了。不管什么生灵，对于幼崽总是有不一样的情感，如果把手伸到这个地方，还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听说今天了玉石摆件的展会，你说的那个虐童癖富商，是用人血浸泡后假造鸽血石和红翡的，他会不会来？”叶如兮回身问道，婴灵就点点头，“他会的，买我的这个男人和他生意上有合作，听他们讲电话，那个男人下午会来。”范无救和谢必安对视一眼，叶如兮露出一个微笑，鎏金色的双眸却充满了来自金属色的冰冷感，“又能遇到有趣的事情了。”

　　她挥挥手，婴灵发现身上的红色符文如退潮一样，变淡，不见。“你应该去往生了，这些本来不该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该承受的。”他就摇摇头，“我还不想走，我想亲手杀了他们！”他因为愤怒和悲伤，哭泣起来，血色的泪水一滴滴的低落，见惯了政权倾轧，征战杀伐的叶如兮却心里不是滋味。历史必然性的杀戮和此时并不一样，只能说，有些人真的是披着人皮，比恶鬼还丧心病狂。

　　这样的和平年代，有这种事情发生，可不是易子而食的无奈，而是某些人肮脏的心。当金钱能够蒙蔽道德律法，没有信仰的他们终究是兽性凌驾于人性之上了。“你不需要亲手杀了他们。”叶如兮看了看安安，这样可爱的孩子，本来应该是家里的宝贝，在父母呵护下长大，要是他们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遭了这些罪，是不是得心疼的疯了！“那你就留下来看一下，世间的法则和阳间的律法，为你主持公道。”

　　外面的雨依旧瓢泼一般，谢必安和范无救听了这些也很沉默，虽然他们经历过不少，再血腥再凶残的恶鬼，也不过如此了。安安已经能分辨他说的是什么，很替他难过——他只是被堕胎下来的孩子，又被邪道士拿去做法而已，那个婴灵显然要更加惨。“给你喝果汁。”他看了看自己还没喝但是被打开的桃汁，有些不舍，再三犹豫还是递了出去。

　　那孩子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看见桃汁一瘪嘴又开始无声哭泣。

　　真是造孽。

　　好不容易等他不哭了，两个孩子手拉手一起坐在沙发上看鬼片。嗯，大概《鬼娃恰吉》这样对他们来说有点益智动画的意思？

　　外面雨势渐渐变小，应该到下午两三点能停，正好他们可以去逛一逛那个玉石展会。“安安要上课了，你要不要也听一听？”还有一节识字的课，是谢必安教学，他邀请了小孩子。而此时，酒店的房门被敲响了。

　　范无救开门，一个黑衣男人和一个穿着老式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我们家老板丢了东西，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叶如兮在后面嗤笑一声，“丢了什么不找警.察却找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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