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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后天走的话，第二天剑北想必还有些事，早早就出去了，也不管他。何子渐没什么事，就背了吉出门慢慢晃悠，既然要走，再好好看看这过了二十七年的首都吧，看看他爸妈，缅怀一下他成长的痕迹，做个告别。
这一逛就是一整天，要去的地方其实很多啊，大学小学，曾经的家里，墓地，有过回忆的公园……直到晚上，他还有最后一处，他爸教书的高中。
那是所实验高中，师资力量算是首都中上，也算是老校，还带有一个附属初中。因为方便着想，跟他爸近，他的初中和高中尽管成绩再好可以去更好的学校，他也没选择，反而在这一待六年。
少年的他最青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渡过，认识这个学校很多的老师。
这也是他刻意要放到晚上，因为名声扫地实在不想碰见熟人。
他爸在这教书，高中毕业之后他其实也经常来，一些变化他还是一一看着，然而之后他爸不在了，也基本没来过，还是让他略有些陌生，有些心疼。
找了一处操场后面的僻静处，何子渐先是坐着回想了一下，坐在草地上拨动琴弦，又唱那首伤心太平洋，他就是觉得这歌的词相当有意思。
上一次他觉得后面的歌词更适合，如今他觉得前面的才贴切。
离开真的残酷吗，或者温柔才是可耻的。或者孤独的人无所谓，无日无夜无条件。前面真的危险吗，或者背叛才是体贴的。
张奕琛这样的人，他的离开才是对他最好的，那些温柔陷阱是陷阱。他一个人孤独所以他扛下一切，背叛是对他最好的体贴。如果不是现在的事，那么他一直爱他下去，简直蹉跎年华。所以，早日离开，或许就是幸运。
浮浮沉沉往事浮上来，回忆回来你已不在。
一曲终了，何子渐还带着伤心的余韵，闭着眼睛回味，不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何子渐转头，黑暗中还是能看见剑北颀长身材的轮廓，他差点就想砸吉他了，为什么每次他唱歌总能被他听见？
“咳，唱得真不错。”剑北又带着促狭的笑意走到他面前。
何子渐恼道：“你怎么在这？”
剑北反问：“你又为什么在这？”
何子渐指着操场：“这是我母校，要走了我来看一眼，你呢？”
剑北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出现在这跟你理由一样。”
何子渐愣了愣，不敢置信，“你也是这个学校出来的？”
剑北：“用得着那么吃惊？我二十岁之前都在国内，首都人，在这学校毕业有那么惊讶吗？”
何子渐算了算时间，“不对，你在哪个学校，不可能默默无名，我当年就该知道你这号人了，说不好还见过。”
剑北：“我大你四岁，一轮了，我毕业的时候你还初二还初三呢小朋友。承蒙你抬举，当年哥确实比较有名，那在其他学校，但是这学校我是转来的，只有最后半个学期，低调。当年成绩比不上你们，就一默默无名在这混了个毕业，完了，懂了吧？合情合理了吧？”
何子渐还是不爽地问，“我在这六年，这算我母校，我要走了我来看看，你才半个学期，有必要来这吗？有那么多感情？”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来这缅怀啊。何子渐把那话忍住没说，但是意思充分表示了就这么回事，因为他再一次唱歌又很囧地被剑北撞见，他不开心。
还能不能让他清静地唱个歌抒发一下感情了？
剑北难得心情好，也不想计较，颇有感触地道：“这里于我而言是个转折你懂个屁，这里有一位老师很好，当年对我有帮助。我今天办事完了顺路过这里，也就想到当年就停车走进来看看，然后转了一圈听到有人弹吉他，越走近越听这声音有那么些熟悉……”
何子渐郁结地不说话了。
剑北笑了笑继续道：“我也想不到我们居然还在一个学校读过书。对了，张奕琛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小时候的事？”
何子渐扭过头简直无法直视还不想接受他们是校友的关系，冷哼着道：“你以为你谁啊，我们一起还要说起你，切。”
剑北笑笑，“我跟你说个笑话，年少的时候我是那种特别叛逆的学生，张奕琛很乖那种好学生，他那时屁大的年纪他就开始谈情说爱了，当年一个姨的女孩跟我们都算青梅竹马了，常往来的那种。那女孩很活泼，俗称女汉子那种，其实觉得他没意思，太乖。她喜欢跟着我溜冰骑车，但是我当年嫌弃带着女孩太麻烦。上了高中，女孩家里面抓功课，让多跟张奕琛请教，女孩觉得他就功课那一点了，于是跟他走得近。那女孩就这学校读的高中，我比她大了一届，当时在另外一所高中闹事还有点大，就得转校，我爸问我转哪里。这学校和那边的四中，我纯属嫌弃四中那边在中心地带吵，再因为那边是重点，太重成绩那些优等生的嘴脸不想看，觉得这清静，就挑这里。然后那女孩见我来都没自作多情，大家近了她自然没事找我玩。然后多平淡一个故事，你知道张奕琛那天怎么跟我说吗？”
何子渐听着听着也就把那点别扭放下了，想到那天跟张奕琛打电话，也笑了：“他说你抢他小女朋友。”
“哎我真不知道你跟他那么久就没发现他精神有问题？”剑北看着何子渐道：“那天把我气笑了，他还说我活在他阴影下，各种嫉妒他，刻意跟他抢女朋友什么的，因为嫉妒他所以我选择这学校要把人女孩追回来。然后放在你身上一样的剧情，觉得我就是故意抢他人，他这种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我都找不到言语来评价了。”
唉，何子渐默默无语，作为曾经的恋人，他觉得他被连带着丢人，原来那小女朋友是这么一回事。
剑北又道：“所以说，他那样的人，你的那些感情就省省吧，别没事为他唱什么歌，我不想听，可每次听着就觉得那啥你懂的。”
何子渐抱着他的吉他，剑北其实好心在安慰他么，“闭嘴吧，不好就不能爱么？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渣男啊？他骗你时，就好。我能过去就好。我偏唱，你不想听赶紧走，别打扰我。”
言罢不理剑北，自顾又拨起一串音，唱《别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
每次被他突然撞见很尴尬，但是现在正大光明在他面前弹唱，有了准备，唱第一二句词还挺放不开，可随着旋律，想着反正剑北什么不知道他啊，也就放开了。
剑北也就默默不说话了，何子渐声音嫩嫩的又没有孩童的脆，低低吟唱还是很舒心的。
唱完这首，对于剑北在旁边的安静，何子渐想想又觉得，一番伤情无人言说，也是悲哀。剑北肯听，不也挺好吗？
何子渐闭着眼睛，又唱了一首《倔强》。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他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不堪，对吧？我的感情，可以于风中大声的唱，并无亏欠也不可耻。”
剑北点头“嗯”了一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呢，爱情是盲目的，何子渐傻完也付出了代价，但是感情本身他认可没什么可耻的。
何子渐笑了笑，“谢谢。”然后他心情就很舒畅，想了想弹了起了那首欢乐的小苹果。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何子渐再次确定，这首歌就是有毒，魔障了他都。
剑北摇头失笑，“你不是那天怎么都不肯唱么？”
何子渐起身把吉他放下，轻轻道：“剑北，我刚刚把你当朋友了，暂时的。”
剑北笑了笑，也明白了，当成朋友的话，就没有什么尴尬了，想起一事，又问：“那么作为朋友，暂时的，可不可以问问，昨天你说当年你爸什么的我比较好奇。”
何子渐看着这校园寂静的树林一角，夜里宁静得真美好，怀念当年的他爸在的感觉啊，“当年我认识张奕琛的时候，很明显是他追我啊，那时我鸟都不鸟他的好吗？后来读硕士最后一年，我爸肝癌晚期，你懂的当时家里没什么积蓄我又还没正式工作，愁死我了都。然后张奕琛出现了，帮我解决了。然后我推掉了一家外企的Offer去了风尚，我们也就好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结，我爸的事欠了他，这次的事我就当我在还债好了。”
剑北默了半晌，“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很贱，咎由自取，爱就爱还能这样，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你傻。张奕琛那人绝对当时不纯粹他就图你什么，你后来最多加倍还他钱就完了，真不至于你这样。”
何子渐半晌叹了口气，“往事别再提，年轻就是拿来做傻事的，怪我太善良。”
剑北觉得这台词他说可以，但是何子渐自己说出来，听着就不对了，他就只好道：“不要用你的傻来拉低善良这个词。”
何子渐腾一下站起来就用吉他敲他，“你能不能积点口德？”
剑北也站起来，抓着他还想继续敲的吉他，“有些话苦口良药，你的思想再过去就是病态了，我真害怕下一次你再遇上个渣，你继续以你所谓的善良做傻事，骗财骗色我最多再听你唱唱什么伤心太平洋，可更渣一点的骗完让你唱歌都没机会直接沉尸太平洋。社会可以很险恶。”
何子渐恼羞成怒：“贱北，你这人怎么就喜欢干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事？”
剑北毫无愧色：“撒盐是消毒的。”
“友尽！”
“你真的没有自觉我其实是嫌弃你的？”
“……”
*******
友尽的两人还是一同出来，一同开车回了酒店。
洗完澡，何子渐坐在沙发上，想想今天的告别怎么都想不到最后是跟剑北一起的。
半晌他琢磨出味来，他跟剑北有关系啊，等剑北洗澡出来的时候腆着脸上去，“哎，剑北，咱们其实还算是校友，你是我学长啊。”
剑北目不斜视为自己泡咖啡。
“学长你公司缺人吧，你学弟我品学兼优，能力出众，业界精英，给你销售业绩带来质的提升。”
剑北端着咖啡进房间，直接无视他。
“——就是人生不如意，作为学长你提携一把我就去你公司做个什么总吧？”
“呵呵。”
我还没说要你进公司，你直接就来个什么总？借色上位都没那么快的。
何子渐软言柔声，“学长。”
“你省省吧，赶紧睡觉明天早起。我是做A国企业的，咱们国人的那一套裙带关系在那边不好使谢谢。”
何子渐：“……”
*****
翌日飞机场，何子渐拖着行李和吉他，对于要离开他只觉得心旷神怡。这种感觉到上了飞机更加兴奋，看着岂非远离陆地，远离了伤心地，他格外舒爽。
旁边的剑北好笑地问：“现在感觉张奕琛和风尚对你如何？”
何子渐深吸一口气，想到这几日瞎上网看的话，脱口而出：“我真是日了狗了。”根本不值得。
剑北表情微妙地躺下去闭上眼睛，凉凉地甩了一句，“根据爆出来的艳照分析，你分明是被狗、日了。”
何子渐：“……”
贱人。
何子渐把自己摔在椅子上，不想看剑北一眼，太贱。
不愧是姓贱的。
******
下了飞机就是澳城，何子渐站在机场感慨了一下，还基本是国内，这里有过他跟张奕琛出差蜜月的足迹，还是要到了A国好。
剑北走在前面半天才发现他不见了，走回来拉着他嫌弃地道：“触景生情？我记得风尚有公司准备开澳城。拜托，我赶时间，你先省省。要不你们上次住哪个酒店，我为你订过去你故地重游一下？”
何子渐很无语地看着他，“我说贱总，你能不能学着委婉些？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了行行好。”
剑北戴上墨镜，酷酷地道：“不好意思，我这么多年在A国，习惯直来直往，学不来国人的虚伪。”
何子渐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他，“你这种人能娶到老婆？”
剑北头也不回：“翻年我就已经结婚十年了，谢谢。”
何子渐：“……”
卧槽，这么脾气古怪没人爱的剑北结婚快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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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剑北早就跟张奕琛说过他成家立业了，儿子都会骂他傻逼了哈哈。
董事长其实藏得比较深，也有伤心事。
然而何子渐也没说错，老婆死了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脾气古怪没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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