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调查所

　　回到他租的房子，室友还没回去。刘达习惯性地去开客厅的灯，但是房间始终没亮起来。刘达就知道客厅的灯又坏了。他也曾经让房东来修理过，可即使修过了，这盏灯还是时好时坏。合租的室友不愿意掏钱出来，刘达也觉得只是他一个人掏钱换盏新的有些吃亏，因此也就一直这样凑合着用。
　　刘达拿了衣服准备洗澡，可他刚把头发润湿涂上洗发液，水温却一下变凉了。刘达打了个哆嗦，匆匆忙忙裹上衣服去看热水器，却发现热水器怎么也打不着火了。
　　天气已经变冷，刘达只能哆哆嗦嗦地站在厨房烧水，再加点凉水勉强把头发冲干净。但水开了之后，手机却响了起来。刘达顶着一头湿哒哒还残留洗发液的头发，本打算不予理会，可手机却不依不饶，最后刘达只好放弃洗头，接起了电话。
　　“阿达，呜呜呜······”宁雨菲在电话那头哭得很惨。
　　“怎么了菲菲？”刘达耐着性子问道。
　　“我，我今天被领导骂了，一气之下我说我辞职不做了。结果我收拾东西回家以后，爸爸却很凶地骂了我，呜呜呜······”
　　“你······”刘达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女友的情绪。
　　“阿达，你不会也像爸爸那样觉得是我的错吗？”宁雨菲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雨菲，公务员的工作很难得，多少人想都想不到，你怎么说辞职就辞职了？”刘达觉得宁雨菲太过任性了，加之他自己心情也不好，所以连带着语气也变差了。
　　宁雨菲极少听到刘达这样凶巴巴地对自己说话，她本是温室里的花，近来跟父母闹僵了，工作上遇到挫折，现在连唯一的恋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疼爱自己了吗？
　　“阿达，你为什么要这么跟我说话？”宁雨菲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跟爸爸妈妈冷战，他们停了我所有的卡。现在我连工作也没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不能给你带来利益，所以你已经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是吗？”
　　刘达完全没想到，在他跟父母争执了那么久之后，宁雨菲竟然会说出那么刻薄的话来。发梢的水慢慢滴落到刘达的手背上，他忽然觉得十分疲惫。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我说中了，你心虚了是不是？”宁雨菲见刘达一反常态，自己都哭了，他却一言不发。
　　“你不爱我了对吗？刘达，自从我爸妈说过一分钱不给我结婚用，你就不能像从前那样爱我了是吗？是吗？”宁雨菲哭得越来越大声，几乎快要崩溃。
　　“是。”刘达沉默良久，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字。
　　宁雨菲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尖声问刘达：“什么？你说什么？刘达，你说什么？”
　　刘达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雨菲，我们分手吧。”
　　手机那边的人顿了几秒，就像是难以置信。
　　刘达狠狠心：“雨菲，我们不合适，即使将来结婚了，也不会幸福的。我们现在连婚房都没有，你又辞职了，我觉得压力真的好大。雨菲，你家里条件那么好，我只是个穷小子。离开我，一定还能找到更好的。”
　　宁雨菲只觉得心脏已经收缩到喘不过气来，而刘达还在电话那边说着。她不想再听下去，用力把手机摔向墙面，回应她的，是一记剧烈的破裂声。

　　十天后，宁父再次来到调查所，爽快地刷了卡。简繁心情颇好，毛毛的清洁工作也已经完成了，办公室内一片和谐。
　　“简小姐，容小姐，刘达和雨菲已经彻底分手了，我想你们应该会当作这件事情已经彻底过去了，对吗？”宁父微微笑着说。
　　简繁明白委托人的顾虑，立马对宁父说：“当然，我们是绝对保护客人隐私的，除了委托人和我们的工作人员之外，一个字都不会对外透露的。”
　　宁父对此也挺放心，毕竟如果女儿要是知道自己的父母找人调查刘达，才导致他们分手，还不知道会怎么大受刺激。
　　“雨菲很伤心，她妈妈正好要去国外开会，就把她也带着了。”宁父简单地解释了下为何只有自己一人出现在调查所，“听说小刘那边也开始相亲了。”
　　容亦吃了一惊，差点感叹出声。简繁在她背后掐了一把，她才及时回过神来。
　　宁父云淡风轻：“总之还是要多谢你们。”
　　简繁说：“不客气，我们收了钱，就应该让客人满意。”
　　宁父没多停留，说自己还有事要回学校一趟，没多少几句话就离开了。
　　老赵跟容亦算账，两个人这次都能分不少。
　　容亦笑眯眯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了些什么，老赵说她：“小财迷！”
　　容亦依旧笑容满面，也不反驳。
　　下班后容亦骑上车回家，H市的气温已经在十度以下了，太阳也落山好一会了。容亦咬着牙骑回家的时候，只感觉脸都被冻僵了。
　　“我回来了。”容亦开门之后却没闻到饭菜的香味。她换了拖鞋，走向厨房，却发现母亲正坐在地上，手边都是鲜血，地上还有一堆碎瓷片。
　　容亦大惊失色，赶紧去扶她：“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容母满脸泪痕，瘫坐在地上起不来，哽咽着说：“你爸他，他刚才回家找我要钱，我哪有钱给他。结果他跟着我到厨房来，说我不给他他就到你办公室找你要。可我是真的没钱，我那些钱都是要留给你做嫁妆的。你爸就火了，说要出门找你，我去拉他，他随手拿起一个盘子扔过来······”
　　容亦听容母这样说，气得说不出话来。容母见女儿生气，不敢再流泪，自己借着容亦的手臂站了起来。
　　母女俩相对无言，容亦找来酒精棉球，给容母的伤口消了毒，又涂上些芦荟胶。
　　容母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容亦用扫帚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走出去对容母说：“妈，你的手受伤了，我们晚上出去吃吧。”
　　“容容，是妈妈没用，没用啊！”容母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容亦知道母亲软弱怕事的性格，她以前劝过母亲多次，可最后都以母女两人相互流泪告终。渐渐的，容亦也就放弃了。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所有苦难都会过去的。
　　“妈妈，别说这些了，你喜欢吃螃蟹，我今天发奖金了，我们去吃点好的。”容亦替母亲擦干眼泪，又哄着她换上出门的衣服。
　　母女两人打车来到市中心一家十分有名的餐厅，这里的虾蟹做得都很出名，只是价格颇贵。容家家境并不算好，上次来这家餐厅还是容亦高考知道成绩后，容母特地带她来这里庆祝。
　　容母随着女儿坐下，又听到容亦点了不少贵价菜。她十分不安：“容容，何必花这么多钱呢？”
　　“妈妈，都说了今天发了奖金嘛，咱们好久没有一起到外面吃饭了，今天就当是你陪我。”容亦难得撒娇。
　　容母知道女儿极为孝顺，她心里一酸，竭力忍住眼泪。
　　清蒸蟹上来之后，容亦耐心地替容母一一剥好蟹爪，又说了不少有趣的事情逗容母开心。一顿饭下来，容母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结完账后，容亦挽着母亲往外走，谁料还没出餐厅大门，只听得“啪”地一声，容亦母女被人一齐推倒在地上。
　　“黄脸婆！不是说没钱吗？没钱你还带着女儿到这里摆阔！要不是别人看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吃饭，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单手叉腰，对跌在地上的母女大吼大叫。
　　一时间大厅里的人都愣住了，容亦顾不上自己周身剧痛，赶紧去搀扶容母，小声问：“妈妈，你没事吧？”
　　那男子见母女两人根本不理自己，顿时更加火光了：“现在就把钱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餐厅领班见这男子凶神恶煞，本不想理会，可是又见到其他客人好像也被吓得想要逃走，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这位先生，不知道您有什么事······”
　　“滚！老子来找我老婆要钱，关你什么事！”那男子又高又壮，虽然有了点岁数，但看上去依旧不好惹。
　　领班咽了下口水，还想要说些什么，容亦却已经扶着容母站起来，厉声问那名男子：“你做什么？信不信我报警？”
　　“报警？容亦，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老子！”
　　原来是家庭纠纷，领班恍然大悟，但是眼前的母女俩都清秀斯文，简直想不到这样凶横的人跟她们是一家人。
　　“你走开。”容亦虽然心中有些害怕，可依旧把母亲挡在自己身后。
　　“你是不是发工资了？借来给我用用。”容杰估摸着女儿可能现在手里有些钱，因此放缓了些语气。
　　“没钱。”容亦冷淡地回答。
　　“没钱？容亦，信不信我揍你？”容杰高高地抬起了手。
　　“你动我一下试试。”容亦一字一顿地说，与她乖巧甜美的样子颇为不符。
　　容杰顿时火大，抬起手就要扇下去。容亦倔强地瞪着父亲，咬着牙忍住心中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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