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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她出嫁了
云婉柔一进玉华阁就差使玉燕和锦画关上门和窗。
两女使见七公主在气头上，乖乖地关好后退了出去。
简如雅靠在椅背上看着云婉柔，早就猜到她此刻想的是什么，却假意茫然地问道：“七姐气什么呢？”
云婉柔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快被气得翻白眼了，“我已经答应嫁给曾羡春，雅奴你为何还要替我出头？你知道曾羡春是什么样的人吗？”
“春阳六岁时，七姐就与我说曾将军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而且人长得也俊俏，这样的郎君不该是汴京所有小娘子的心仪之人吗？”
“哎，也不怪你，”云婉柔见她脸上天真无邪，叹了一口气，“你长年住在皇陵，回来后又一直养病，自然不晓得这汴京发生了什么事儿。”
“锦画与我说汴京比三年前还要热闹繁华，天子脚下的汴京能有什么事儿呢？”
“罢了，我去看看你的药煎好了没，你在这里等着，我让锦画进来扶你去休息。”
锦画扶着简如雅进了偏阁内室，这才小声问道：“小的不解，九公主明明已经知道曾将军有克妻命，为何还要在圣人面前求婚事呢？”
简如雅由她帮着脱掉外裳，“我这身子骨，今日死与明日死没什么区别。可对七姐不一样，她贤良淑德又才十七岁，我不想七姐断送在将军府里。”
锦画将简如雅扶到床上，“小的现在明白九公主的用意了，小的相信七公主也能明白九公主为何如此。”
“今天走了太多路，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你先下去吧。”
锦画拉过被衾仔细地替简如雅盖上，“等九公主睡着了，小的再出去给九公主煎药。”
简如雅点点头，“也好。”
锦画拿起一旁的绣篮跪坐在简如雅旁边开始做针线活，可一连下的几针都不甚满意，遂放下手中的针线转头看向九公主。
她刚进宫时就被派到梅阁，刚开始并不能近庄淑妃身旁，只做阁内阁外的扫洒，后来九公主溺水高烧不退，她就被庄淑妃派去照顾九公主，这一跟就跟了九公主九年时间，陪着她两出皇陵，看着她身子不适还要强撑着。
她真的很害怕九公主还没嫁进将军府就被克死了。
*
没过几日，陈柏就进了玉华阁来传今上的口谕。
当云婉柔听到官家把云春阳许给了护国将军后，一脸地难以置信，直接跳起来抓着陈柏的袖子问他是不是传错话了。
“这就是官家的意思，小的只是个传话的，七公主就不要为难小的了。”陈柏见她还是不相信，“七公主跑到官家面前去问，官家还是这句话。”
云婉柔派了个女使去给来的几位分些赏钱，随后拉着简如雅进了自己的闺阁，抱怨道：“如果前几日雅奴你没在娘娘面前跪下，这婚事就不会落在你头上，你是何苦啊。”
“七姐何必生气呢。”简如雅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
云婉柔见简如雅无动于衷，觉得她可能还不知道曾将军的事，“我原以为这婚事不会落到你头上就没告诉你，曾将军之前娶的几个小娘子都没到拜堂呢就一命呜呼了，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就应该去爹爹面前求一求的。”
简如雅摇摇头，“我觉得爹爹这样的决定很好。”
云婉柔蹙眉，“你这是什么话，全汴京有门户的小娘子为了不嫁给曾将军宁愿嫁给种地的农汉，你倒好自己说要嫁给曾将军！”
简如雅扬起笑脸握住她的手，劝慰道：“姐姐莫要介怀了，我向圣人求这婚事也有我的考量。太医说过我这咳疾治不好，活不了多久，我母家早已落败也无其他子嗣求取功名，汴京的世家子弟不会要我这病秧子做正妻，即使他们看在我是九公主的身份上愿意娶我，关上门后肯定不会正脸看我。还不如在圣人面前求了这门婚事，即使成亲当日死了，也算是有夫家的人。”
“雅奴，莫要说死不死的，庄淑妃与我母亲在天之灵肯定会保你平安长久。”云婉柔反握住云春阳的手，忍住眼泪道：“到时候七姐看着你出嫁，我一定让妆娘子给你化最好看的妆。”
*
将军府
曾羡春让府里的管事卫劲将宫里送来的诏书收起来后，带着表哥云启臻去了雪融院练剑。
这座雪融院，只安排了一个的老妪负责打扫，因这老妪貌丑、脾气不好，府里的仆从没事绝对不会往这边走。
他选在这里练剑耍枪图得便是一个静字。
云启臻对剑术没多加研究过，几招下来就扛不住曾羡春的攻击，“你不想娶九姐，去爹爹面前说一句不就可以了？”
“这诏书都下来了，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曾羡春收剑入鞘置于腰间后倚靠着廊下的栏杆望向他，“你担心九公主吗？”
云启臻打开折扇看向曾羡春，“汴京坊间传言说你有克妻命，你是想问我怕不怕九姐被你克死？”他悠闲地扇着折扇，“这谣言是你传出去的，你觉得我会信吗？”
曾羡春挑眉，转眸看向走到脚边的狸花猫，“我是有病才让人嚼舌根说我有克妻命吗？”
“那你信你有克妻命吗？”
“你我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中百官信不信，官家信不信。”曾羡春看着狸花猫跳上栏杆没做任何驱赶的动作，反而是闭上了眼睛。
“你觉得爹爹信不信？”云启臻知道汴京的官员都在纷纷嫁女儿，这百官自然是信的。
“信，”曾羡春说着抽剑出鞘指向已卧躺在他膝盖上的狸花猫，“如果官家和圣人不信的话，这诏书上写的应该是云婉晴这个名字。”
那狸花猫原本已舒适地眯起了眼睛，发觉有剑朝自己飞来时，喵地叫了一声飞速地跑远了。
曾羡春见猫跑了再次收好剑倚靠回了廊下的栏杆。
“那你能不能猜到爹爹为什么让你娶得是云春阳而不是云婉柔？”
“这理由你不是明白么？”曾羡春再次望向云启臻，“二皇子、七公主的外祖任参政知事，官家虽一直迟迟不立太子，但二皇子抗北凌有功，朝中都说二皇子极有希望成为太子，圣人又怎会让二皇子与我有姻亲？”
云启臻点点头没说话，虽说他在朝中只做了个拿俸禄的官，但朝中大体动向还是了解些许的。
“时辰不早了，表哥在我府里用午膳如何？”
“不了，出来有几个时辰了，得回去，要不然昙奴要吵了。”
昙奴是云启臻的儿子云朝的乳名，现在才三岁，说话还不是很顺溜，却是个极其黏着父亲的孩子。
曾羡春没再刻意挽留云启臻，和表哥出了雪融院就唤了仆从去给他准备马车。
*
九月，到了云春阳该出嫁的日子。
出嫁前一晚，云婉柔给了云春阳整整一匣子的首饰，“我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些首饰你觉得好看就戴上，不好看就找个地方换些钱，”她又将几张银票放进匣子里，“还有这些银票给你当零花。”
简如雅看了一眼匣子，都是云婉柔特别喜欢的款式，婉拒道：“七姐不用给我这些，前几日娘娘和爹爹已赏给我很多了，七姐留着吧。”
“这是我的心意，你就拿着。”云婉柔将匣子推了回去。
简如雅只好收下。
成亲当日一清早，简如雅被嬷嬷拉起来简单梳洗后去了宗庙跪谢先祖，随后又回到玉华阁开始梳妆换婚服。
“九公主饿不饿，小的带了些糕点过来。”
锦画说着将托盘放在梳妆台上，瞧见妆娘在为九公主化妆，小声商量着说道：“小娘子一定要给我们九公主化的好看些。”
“圣人昨日就派我去她跟前，还特意嘱咐要我给公主化得美若天仙，我今日瞧见九公主，这已经长得像仙子一般模样了，我都看得快傻眼了。”
简如雅微微笑了笑，“妆娘莫要说笑我了，我哪里有仙子好看。”
“放眼全汴京城，九公主这容貌可是小娘子里数一数二的。”
妆娘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继续说着好听的话。
云婉晴一进云春阳的闺阁就听到妆娘称赞的话，“那妆娘看看我和七姐，在全汴京、整个大齐，能排第几啊？”
“两位公主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妆娘不敢得罪两位公主，继续说着好听的话。
云婉晴朝旁边的女使使了一个眼色，女使会意便走过去将玉镯连着木托盘都放在了云春阳的梳妆台边。“我选了一对玉镯子给你算做你的陪嫁，你去将军府的路上戴上吧。”
“谢谢六姐。”简如雅起身行了礼。
云婉晴应了一声随即转身由女使扶着走了。
梳完妆穿上绿衣婚服再戴上冠帽，简如雅觉得自己的脖子快断了。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古装戏里结婚的场景，没想到新娘子带的头冠这么重。
“雅奴可真好看。”云婉柔拉着简如雅仔细地瞅着，“以前还在一块儿玩，现在雅奴都要成亲了，真快啊。”
简如雅看着云婉柔眼里的泪花在打转，“七姐别伤心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云婉柔擦了擦眼角，“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简如雅点点头。
云婉柔抬手伸出小指，“拉勾！”
“拉勾。”简如雅说着勾上了七公主的小指，“七姐以后一个人在玉华阁想我了就派人来传个口信，我立刻入宫来找七姐。”
云婉柔又和简如雅说了很多话，皇后那边的女使催了很多次，锦画这才扶着简如雅由大皇子云启臻背着出了玉华阁。
进了景华殿，简如雅悄悄地隔着扇子的边缘去看曾羡春。
他一身红袍立于她身侧，她往他侧脸粗瞧了一眼，挺直的鼻梁、高高的眉骨、棱角分明的下颚……确实如传言所说的那般气度非凡。
她发觉曾羡春转头看了过来，立刻低头将扇子往他那边遮了遮。
两人敬茶完后，官家和圣人又说了一些祝福两人生活美满的贺词。
随后简如雅由锦画扶着踩着红毯出了景华殿，又由云启臻背着她出宫去坐花轿。
这条路很长，不久，简如雅就听到云启臻气喘吁吁的声音，忙说道：“大哥，这路太长了，我自己走吧。”
“曾将军今早就与我说要好好背你，万不可把你摔了，”云启臻瞧了一眼旁边的曾羡春，见他不说话，继续与云春阳说道，“大哥力气有的是，九姐别担心。”
“辛苦大哥了。”
云启臻好不容易将简如雅背上厌翟车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身边的表弟，“以后好好照顾九姐，好好待她。”
曾羡春点点头，看向旁边的车夫，嘱咐道：“稳当一些。”随后便走到前头骑上了跟随自己多年的马。
锦画看了一眼天色，这日头不小了，“九公主，刚刚玉燕拿来了一些糕点，如果九公主饿了就跟小的说一声。”
“好。”简如雅无心地应了一声，她一上厌翟车就小心地抬起帽冠，她的头皮被压的难受，感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现在完全没心思吃东西。
厌翟车快到将军府时，简如雅坐得都快乏了，经锦画提醒匆忙地拿起扇子遮住自己的脸。
进门的礼节繁琐，前日宫里的嬷嬷有和简如雅说过一遍，但临阵她还是有些慌乱，不过幸好旁边的人都有在帮她，没让她更手足无措。
等简如雅快要下车时，地上已铺上了一长路的锦缎。
锦画急匆匆地拿来一张矮凳，小心地搀着九公主让她慢慢下来，当她发觉九公主要摔倒时整个心都快要跳到喉咙口了。
将军府外一群仆人见九公主有要倒下的趋势，各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默念着这九公主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曾羡春见云春阳踩空了凳子，立刻飞身上前扶住她，等她在锦缎上站稳了，“我来背你吧。”他说着蹲下了身。
远处凑热闹的路人瞧见这一幕，都好奇地抽出脑袋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简如雅记得宫里的嬷嬷说过不是由新郎官被新娘子进去的，便没动。
曾羡春见云春阳没伏上自己的背，以为她没听见，“我背你进去，快上来。”
简如雅瞅了一眼旁边的嬷嬷，见她点头才趴到了曾羡春的背上，“多谢。”
曾羡春背着简如雅进了府中，跨过马鞍后进了内堂行礼。
因曾将军自小就父母双亡，高堂之上只摆了灵位，又没有姑嫂，因而公主无须行姑嫂之礼。
将军府的管事卫劲见两人拜完后去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什么事，要不然将军又要被说克妻。
简如雅由锦画扶着进了竹罄院，而曾羡春则被拉着去喝酒。
简如雅进了竹罄院的内室，一听外面的门关上了，立刻放下扇子，弯腰揉脚后跟。
锦画倒了一杯茶递给云春阳，“公主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喝水，没渴坏吧？”
她起身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完，“屋里有吃的没？”
“小的马上去问问。”锦画说着接过空茶杯，“公主不要急，小的马上回来。”
“你出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府里的人瞧见了。”简如雅叮嘱了一句后才让锦画出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简如雅等得都快眼冒金星了，只得拿起圆扇遮着脸开门看锦画回院子了没。
她这时才注意到屋外还站在两个男仆从，便问道：“你们俩看到我那位女使往哪里走了吗？”
夜听行了礼回道：“出了院子往西去厨房给公主拿吃食了。”
“那地方离这里远吗？”
“不远。”
简如雅蹙眉，不远那为什么还没回来？“我那女使第一次来这里容易迷路，你去看看她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这……”夜听心中有些抗拒，“将军让小的在这里保护公主。”
“我现在是这府里的主母，难道将军的话是命令，我的话你们都可以不听从了？”简如雅说着看向另一个仆从夜余，“还有你，给我去拿点吃的，这屋里都没有吃的是要饿死我？”
夜听和夜余相视过后，决计听从公主的安排，迅速地出了竹罄院。
简如雅回到屋里后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天不吃现在已饿得没力气。
锦画端着几份吃食跟着夜听回到竹罄院的正屋后，她就觉得这屋里的样子不对。
公主拿的圆扇还在床上，可戴的冠帽却七扭八歪的在地上，而且地上还有大滩茶渍和碎了的茶盏，一张圆凳甚至翻倒在了桌子旁。
“九公主不在屋里！”锦画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屋外走去，“有人来过屋里把九公主抓走了！”
“怎么可能？！”夜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冲进屋里瞧了仔细，这明显是有人趁外面没人守着的空当将公主抓走了。将军给他的命令就是保护好九公主，现在九公主不见了，他难辞其咎。
“救命！”
锦画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忽而听到远处有人在呼救，仔细一听发觉是公主的声音，立刻喊道：“快快快！公主还在府里，快去救她！”
夜余刚回到竹罄院一听大事不妙，手里拿的饭餐都不管了，立刻和夜听朝声音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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