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你下属

　　滨城，君雅总经理办公室。

　　杜梁山在袁诚梓的办公室里，脸色很不好看。“袁总，这算什么回事？明明已经定下了并购的策略，却要我的人明年开三十个专柜，这么一边并购，一边开专柜，不是自相残杀，劳民伤财？而且要开专柜，人呢？钱呢？”

　　“老杜，并购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拿下的事情，而且也不是说十拿九稳，一定成功。没错，我们以并购为首选，但是并没有放弃自己铺点的方案，一颗雄心，两手准备嘛。”

　　“可是，你这个预算，怎么可能在一年之内开三十个专柜？”

　　“可不可以，老杜，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君雅前两年在北方的投入也不算少，现在应该是有收成的时候了。”

　　杜梁山心里盘算着，如果只是这个北京分公司这个单独预算，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手里可支配的，却并不只有这些资源，到时该怎么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如果真的让他一举成功了，哈哈，那时他的前途就无量了！

　　杜梁山心里盘着小九九，嘴上却依然不放松：“这个预算，肯定是不可能的。”

　　袁诚梓拍拍杜梁山的肩膀说：“老杜，不用讨价还价了，我虽然让你开三十个专柜，但这个营业额目标，却没有提高多少，你是赚了。我们明年的目标是占地盘，还不指望它有大的产出。”

　　杜梁山不再说话。袁诚梓却又说：“不过，你却要看一看，北京这两年投入不少，为什么却没有什么进展。”

　　杜梁山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市场部经理高大凯叫来问他：“我们明年的市场推广费用是多少，怎么分配？”

　　高大凯有备而来，马上把手上的几张纸摊在杜梁山面前。

　　杜梁山仔细看了一会，抬头问高大凯：“看来北京这两年的投入也不算少，都用到什么地方上了？”

　　杜梁山这些年只顾南方市场，看见北京那边交过来的销售数字不算太难看，也没有仔细去研究他的细节。现在袁诚梓这样一问，又看了前两年的数据，心里也有些疑惑，可是又看不出问题在哪里。

　　高大凯是杜梁山一手带出来的，算是他的心腹，可是这个高大凯在杜梁山面前虽然唯唯诺诺，心里却有些瞧不起他。

　　高大凯认为，杜梁山之所以能做到这个位置，也只是因为他运气好，是君雅第一代销售，而当时世道好，估计任谁都能混出个样来，说不定换了别人，成绩比他还会更好，现在市场渐渐大了，竞争也激烈了，慢慢地就看出他有点玩不转，事事依赖下面的人。

　　然而，杜梁山好歹在君雅做销售和市场的副总多年，积威已久，为人也比较霸道，所以高大凯的这些想法也只是藏在心里，跟谁不管关系多好，都不敢有所流露，了不起是受了杜梁山的气之后，回家跟老婆在发几句牢骚罢了。

　　高大凯在市场部，每月都看各地的销售数字和推广费用，他也觉得北京的数字不算好看，但勉强也在合理的范围，只是他对何永田这个人却有些不大顺眼，更不服气他能够舒舒服服地在北京过着没有王管的逍遥日子。

　　他见杜梁山这样问起，心想不定是想找何永田什么碴子，于是趁机说道：“这个不大清楚，北京那边什么都是David自己罩得严严实实的，并不让我们插手，也不晓得他把市场推广费用使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他们这个行业，销售或者市场部的人截留市场推广费用，中饱私囊，是非常普遍的事，只是君雅是外资大公司，制度清晰，监管严密，销售代表多报些差旅餐费也许是有，大笔的市场推广费用，怕却是没有人敢动而且能够动了而不被察觉。

　　高大凯之所以这样说，也只是想搞点浑水，给何永田的日子添添乱而已，并非是真的有什么何永田截留市场推广费的证据。

　　杜梁山听了却不高兴了，说道：“你是市场部经理，就该管理全国的市场，怎么会北京怎么用了推广费都不知道呢？”

　　高大凯早料到他会这样说，连忙点头认错：“是是是，是我疏忽了，回头我让人整理数据出来，仔细研究，再跟杜总回报。”

　　他跟了杜梁山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他的脾气，杜梁山很容易揪住一点错处就骂人，可是却没有什么记性，做事又没有什么策略和计划，总是即兴而为。

　　高大凯摸透了他这个特点，所以每当杜梁山发脾气，他总是先认软，然后嘛，该干嘛还是干嘛，十有八.九他杜梁山是不记得自己曾经想要什么。

　　就是用这个法子，倒是使杜梁山觉得他比较听话，而高大凯也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关键时候还是能拿出东西来，因此成了杜梁山心目中的心腹，骂是骂，可是有好处也常常关照他，因此，高大凯瞧不起杜梁山归瞧不起，也还算忠心为主。

　　在职场就是这样，就算你瞧不起你的上司，可是还没有找到新的靠山之前，还不得不在他面前讨生活，忍气吞声。

　　***

　　傅家伟今天踏进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会议室的门关着，看样子是有人在里面开会，外面只有小林一个人，却不像往常那样慢条斯理地冲咖啡，吃早餐，而是坐在电脑前，有模有样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几张办公台平时是空落落的，今天却放了几个电脑包在上面，而小林身后的衣帽架上，挂着好几件大衣。

　　小林看见他走过来，压低声音说道：“袁总杜总他们来了，和David在里面开会。”

　　傅家伟“哦”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电脑，然后拿起杯子，趁着电脑启动的时间去倒水，路过会议室，忍不住放慢脚步侧头看一下，却不料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原来是段玉衡。

　　段玉衡看见他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和他微微点头，然后走向小林把手里的资料给她，说：“小林，帮我复印四份。”然后又进了会议室。

　　傅家伟一边倒水一边想，这么多大佬都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了。回到位置上，傅家伟眼睛虽然盯着屏幕，心里却还老是想着袁诚梓、段玉衡他们来北京的目的。

　　终于会议室门打开，里面的人陆续出来，除了袁诚梓、杜梁山、段玉衡和何永田，还有市场部经理高大凯。他们几个站在那里又聊了几句，何永田说道：“小林已经在香源菜馆定了房间，我们过去吧。”

　　大家纷纷穿上大衣，准备出发，临了段玉衡说：“Andy和小林也去吧，反正人不多。”

　　小林连连摆手，说道：“我自己带饭盒了，你们去吧。”

　　傅家伟正犹豫着是跟着去还是婉拒算了，何永田已经搭着他的肩膀说：“走，Andy，去听听老板们的指示。”

　　傅家伟只好站起来，穿上大衣跟着他们出去。

　　在香源菜馆包房坐下，马上有服务员上来倒茶。

　　袁诚梓坐在主位上，杜梁山和段玉衡分坐他两侧，段玉衡整理好自己面前的餐巾，发现袁诚梓顾着跟杜梁山说话，还没有动手，就去帮他，动作表情十分自然，就像平时都做惯了一样。

　　傅家伟坐在对面看见，心里竟有一丝丝不自在。

　　她真的是他的什么人吗，可是在座众人并没有人表现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啊，也许他们已经见惯不怪？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袁诚梓说：“Andy就是新来的管培生啊，怎么，觉得君雅怎么样，刚来就被派到北京来，没觉得委屈吧？”连珠问话。

　　傅家伟回过神来，忙笑着说道：“我其实不是新员工了，原来在工厂干了两年，今年才考上的管培生。”

　　袁诚梓“哦”了一声，没等傅家伟回答后面的问题，段玉衡就说：“人家Andy主动请缨来北京的啦，北京不比你滨城好，怎么说人家委屈。”

　　大家都笑了，傅家伟听着，明明是向袁诚梓撒娇的语气，却又怀疑段玉衡是不是恼他要来北京而不去战规部，一时心里乱乱的，竟忘了接话。

　　袁诚梓笑着说：“哦，北京好啊。Andy你来了要多跟David出去走走，学学东西，别整天闷在办公室里。”

　　傅家伟连忙点头称是，何永田赶紧接口说道：“怪我，都怪我，这阵子特忙，还没来得及带Andy到处转转。来来来，这里的鸭子不错，袁总尝一尝。”说着夹起一块鸭子要给袁诚梓。

　　“自己来，自己来，来，大家不要客气。”

　　于是众人举筷，把话题转移到香源菜馆的招牌菜来。

　　这顿饭傅家伟其实吃得极其不自在。

　　除了大家一开始话题在他身上，他还能略为应答了两句，后来就说到别的地方去了，在座众人都是公司的管理层，傅家伟新来，有时讲的话题他莫说插嘴，根本听都听不大明白，所以一直闷声坐着吃菜。

　　没有人注意他也好，他倒是有时趁机装作无意地把目光溜过段玉衡，发觉她和袁诚梓之间果然是有一种比普通上下级同事不一样的情愫，但是感觉又不大像情人，反而有点像……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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