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满膏肥

　　因为学校刚刚组建的关系，教官可以有个人独立的办公室。这有助于教官和学员之间的交流。当然，独立办公室的好处还可以将自己的资料等一些东西放置好，便于查询。

　　裴青在宿舍堆积了不少从家中带过去的一些陈旧资料，原本是堆在地下室生灰的。毕竟都是一些他还是个学生仔的时候的东西。不过现在需要重新拿起来再次看一看。他毕竟不是专业的军校老师，并不是很清楚这一类的教学过程是怎样的，什么都要摸索着来。希望不要搞砸了才好。

　　叶茂阳和秦昊两个人带着其他几个部门的领导参看了一下其他小队的操作，刚准备去寻找裴青却看到他那队的学员纷纷返回宿舍，似乎有开小会搬家的意思。他们跟在小队成员后面，听了他们的分班和干部选拔会议。感觉有点意思，不同于其他几个队，这个小队几乎是完全自主了。

　　“你们教官呢？”

　　“裴教授让我们自己弄！”林宇作为裴青直接指派的小队队长，先是行礼然后将之前裴青的安排简略说了一下。他们在一号学员宿舍楼的小会议室内，针对宿舍安排做了新的调动。其中主要的路线，就是针对裴青之前行为的分析得出来的。

　　小班级不仅仅是五个人一个班组，更重要的是五个人的班组日后可能就是一个行动小组。也因此，相互协调和优劣互补才是他们的首选。至于脾气什么的是否合适，这需要在日后学习和训练中磨合。

　　他和张律两个人的配合就是其一，因此比如李宏光和李宏亮兄弟二人，虽然是兄弟但按照部队兄弟不同组的安置方案，加上他们二人几乎一样的个人特质，就分成到了两个班里。

　　同时，裴青的小队组合显然同戴军他们的不同。就是季末带领的二十个人的小班分配，也是按照同样特技同等安排来进行的。不过林宇这样的安排倒是符合裴青的意思。

　　叶茂阳回到教职员办公楼，见到裴青将这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让裴青有些意外，他仔细想了一下林宇点点头：“我看了他的个人资历，并不是特种专业出身。这一点在体能和技能上来说，相对的要比同类差一些。实际上，像梁靖宇、周恩山这样的专业性极强的学员并不多。因此对整个学员的要求，也必然会出现层次化和等级化的现象。但未来他们承担的工作，并不是技能多强就能够多成功。我让他们跟着戴中校和季末进行技能训练也是因为这个。但不做硬性要求一定要达到什么程度。身手这东西……在这个行业中，并不是最必须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些想到的东西记录在白色横格纸上。字迹骨架均匀，一看就是用心练过的。这让秦昊有些意外：“你这字不错啊！”

　　“年少的时候少年宫练过，后来做了五年中学老师。板书也算是练字吧！”裴青笑着合上中性笔：“我跟其他几个教官说了，他们的学员如果跟得上他们的训练，也可以来听我这边的理论课。不过相对应的东西，我可能还要再整理一段日子才能分发参考。”

　　“这不着急，毕竟我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要这第一年不扎脚就好！”对于这一点，叶茂阳和秦昊想的十分清楚。想要出成绩，是肯定的。但着急，是不行的。任何一个行业专业性的形成都需要时间，更不用说全球也没见几个专业系统的保镖机构。就是有，人家也不会说。敝扫自珍，也是人之常情。

　　吃了午饭，裴青给二十个小年轻要了一下午的假期。又在办公室弄教案弄到四点多这才收拾开车回去。

　　谢雨看着拎着透明鲜切水果盒子进门的裴青，有些惊讶。转了椅子：“你这是早退？”

　　“第一天，没什么好讲的。再说他们现在的着装什么的，还是部队那套不适合。我给他们放了一下午的假，自己准备衣服去了。路过得鲜切的。”裴青找了桌子空的地方坐了上去。将水果盒放在一边，趁着没人低头亲了谢雨嘴角一下，彼此鼻梁蹭了一下。谢雨抿唇一笑，转开椅子打开盒子用牙签插了一块。

　　看着他吃，裴青扭头看向电脑。小姑娘检查的照片一张张的排列在上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又死人了？”

　　“嗯！”拿起一截黄瓜啃着，谢雨一边转动鼠标一边看着上面的图片：“早晨在家附近被发现的。临着小河的草坡上，一些化学检测还没有出来，我就单独看看。”

　　“强迫案？”

　　“不像。”谢雨摇摇头：“那坡旁边就是养鸡场，附近也有一些流浪狗。我怀疑那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他歪头看了裴青一眼：“从现场情况和家属表述，感觉对方似乎在模仿。”

　　“模仿？”

　　“五年前重庆市发生了一个案子。小女孩儿在前一日夜间二十二点左右的时候，被入赘的姐夫杀死。抛尸在家附近的农田里，早晨谎称听到妹子的声音。试图混淆警察的判断。但尸体是不会骗人的。”

　　“哦哦……”裴青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想起来了：“我在一个纪录片上看到过。说是早晨警察询问的时候，姐夫和姐姐还说听到女孩儿早起上学的声音。这个不会也是这样吧！”

　　“不仅仅是这样，实际上连家庭成员状态都差不多。除了女方父母不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是清晨的时候听到女孩儿说上学，也是夫妻俩半夜才回来。只是这一次，夫妻双方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谢雨又拿了一节香蕉塞进嘴里，捏着笔杆的手点了点屏幕：“对方显然也是经常看普法的，我让冯涛仔细找了一下，尸体上没有发现指纹。对方显然十分清楚法医鉴定的部分。另外……尸斑和体外尸温不符。”

　　听着这些，裴青拿了节黄瓜咔擦咔嚓的啃了两口：“这就麻烦了，周围肯定也没有足够的监控设备。这案子……不会又是个无头案吧！话说，发现的农村就没有什么闲散人口一类的？我看着女孩儿身上都是咬痕，应该可以对比齿痕和DNA。”

　　“我国对于公民的信息采集只有血液和指纹以及相貌特征。基因对比也只是对比有案底的。”谢雨摇摇头：“看样子，可能明天要全解看看肺部变化以及胃部残留。”

　　“谢哥，精斑检测出来了。”正当裴青要说什么的时候，冯涛拿着一摞检验报告推门进来。他有些尴尬的笑笑：“裴哥！”

　　“你们聊，我去洗手间！”裴青跳下桌子，将桌面的水果盒推了推：“得鲜的鲜切。”

　　“哎！”冯涛点点头，转而拉了椅子在谢雨身边坐下，将文件报告一一递给谢雨：“这下麻烦了……没有精斑的信息。同时咬痕上也没有任何对方信息残留。”

　　“没有？”谢雨一把拿过那些报告，皱着眉头一一看过：“不可能不存在唾液残留的。那么多咬痕，看样子咬合力绝对惊人。女人……”看到齿痕分析的结果，更加让谢雨一脑子雾水。

　　“物鉴那边的刘姐也说觉得奇怪，说从齿痕采集分析来说，不像是人的力度。我们人类的咬合能力，无法全力制造那样的痕迹出来。”冯涛将齿痕建模的图片递给谢雨：“这是他们复原出来的齿痕模型图案，是一个年轻女性的牙齿。齿痕清晰，因此臼齿的痕迹十分明显。这显然不对！”

　　冯涛张开嘴比了比自己的嘴巴，又将大拇指后面那块肉塞进嘴里尝试咬了咬：“怎么也……咬不到臼齿吧！”

　　谢雨看着他，也是想不出来女孩儿身上牙齿痕迹是如何造成的。他用手指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裴青走进来看着他比来比去的：“你这是在比划什么？”

　　“齿痕鉴定说是一个女的，可再怎么咬……臼齿……”谢雨在自己的胳膊上尝试咬了两下，最多过了犬齿。根本无法达到臼齿的位置。冯涛在一边也比划了两下：“这玩意……除非是裂口女。”

　　“还狼女呢！”谢雨白了他一眼。裴青看着建模图案，又看了看女孩儿尸体照片，手指摸了摸鼻子：“说不定也是个思路。”

　　“狼人啊！”谢雨被他的话逗笑了，将文件放在一边：“还是看看红姐他们寻访的结果再说吧！”

　　他嘴上说着，可实际上心里还是在想如何才能实现。裴青看着好笑，但还是给他塞了不少水果。看着时间到了下班时间，这才拉着他起来去吃饭。

　　早晨说的日料店距离警局不远，两个人没有开车，慢悠悠的走过去也不过十五分钟的路程。裴青走在前面，倒退着走在林荫道上。谢雨看着他这样子很是无奈：“你小心待会儿磕倒了。”

　　“不会，你男人脑袋里面有雷达！再说，这样就能够一直看着你啊！”裴青笑嘻嘻的倒着走，他眼神中带着一种让谢雨有些脸红的光。躲不开，也不想躲。被那样瞩目着，会觉得十分幸福。整个人都如同春日暖阳，哪怕迎面而来的西风送爽，也不觉得。

　　裴青看他笑的甜，停下脚步等着对方撞上来。手臂一伸，轻轻一拉不费任何力气就手到擒来。在柔软的略微带着一点咸味的唇角啃了一口，不用想就能听到甜腻的抱怨。

　　谢雨脸色有些红，连忙推开他：“大马路上发情啊？”

　　“那……回家可以？”裴青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谢雨不好意思的怼了他一肘子。没有怎么用力，裴青向后躲了躲哈哈一笑。

　　日料馆在不远处，门帘做的十分有日本特色。门口放着两个海蓝色的小碗，里面是堆的冒尖的盐粒。也不知道是有个什么说法，两边摆放着盆栽的毛竹很是青翠。秋风吹过，婆娑姿态。推开门，穿着黑色套装系着红色腰带和领巾的服务员弯腰问好。冷气开放，温度比较外面要低一些。没有播放时下日料店经常放的日本演绎歌曲，反而是轻柔的钢琴曲。

　　一进门过了门口摆放的木质屏风就是长条的吧台。摆放着白色原木色的椅子。

　　“去包厢还是在那边？”裴青对这些有些熟悉，在日本出任务的时候，很多居酒屋都有这样的设置。谢雨觉得两个人没必要去包间，走向吧台顺手给裴青拉开椅子。

　　两个人没有穿便装，一身常服和肩章胸章的让在吧台里面穿着黑底白线条厨师服的男人愣了一下。他纹着花臂，手中拿着白毛巾正在擦拭案板。

　　服务员将两本餐单和茶水端上来，就听到作为大厨的男人一口流利的东北口音：“第一次来吧！我这店刚开，单点也行或者尝试一下我这里的日常菜单也不错。”

　　他说的日常菜单是放在菜谱上面的牛皮纸手写菜单。可以说是一份简略的套餐，价格不便宜。总共七道菜，有荤素生鲜搭配。裴青仔细看了一下，递给谢雨。谢雨摆摆手：“我对日料没有研究，你看着来。”

　　“有新鲜的MAGURO鱼生吗？”

　　“金枪鱼，有！”老板点点头，从身下的冰箱拿出粉红色的鱼肉。裴青看了一眼：“你这是熟制的？”

　　“是！”老板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行家，拿起一把刀擦了擦小心的片下一片用刀尖递给裴青：“这是一周前开始的，你尝尝！”

　　裴青没有拿筷子，而是在一边热毛巾上擦了擦手指，用指尖卷起那片肉塞进口中。没有什么调味料，但肉质甜美软嫩。入口即化，是相当不错的品质。只是在后头略微带了一点酸：“你用的小青柠？”

　　“行家！”老板没想到眼前这个戴着肩章一看军衔就不低的人，竟然对日料有这样的了解。他身边可能是徒弟的相貌憨厚的小伙眼睛闪了闪，满脸的笑容。

　　裴青卷了老板递过来的第二片塞进谢雨嘴里：“我那个小姑姑嘴巴很叼。好吃吗？”他拿开手，谢雨仔细品味嘴里的肉块。的确比以往自己买了三文鱼回去切出来的好吃。

　　他点了点头：“我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日料店的刺身就吃着甜滋滋的。然后买了三文鱼回去，结果就没有这个好吃。还发酸。”

　　“这个就跟牛排要排酸一样。”老板擦了擦刀，将厨房用纸扔进垃圾桶。先弄那块鲔鱼肉，切得并不薄。属于厚切了，肉片放在两个精心挑选的中心天空蓝边缘深蓝带海洋波纹的碟子里。现磨的山葵做成小山的形状放在一边，还有一个一指宽的小碟子里放着几片粉嫩色的姜片。

　　大厨收拾好刀，将鱼肉放在裴青和写于面前继续讲道：“日料中的生吃也不是直接宰杀后就吃生的。那只有刚刚从海里弄上来的，搭配上辛辣的山葵酱。毕竟他们也担心寄生虫什么的。所以肉弄上来，需要冷冻然后就是熟成。前者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肉质的鲜嫩，而后者则是一种烹饪手法。大量的做成刺身和寿司的鱼生，本身都来自于深海。其肉质机理程度，和牛肉差不多。您看这块！”

　　他耐心的拿起还没有放入下面冷鲜柜的鲔鱼肉，长条切成适合大小的肉条上面肌肉横纹虽然并不粗。但是从肉质的感觉，谢雨还是分得出来的。

　　裴青给他倒了一小碟的酱油，先弄了一点山葵酱在鱼肉上。将厚切的鱼肉用筷子卷起沾了一些酱油送入口中。他没有使用衬托鱼肉用的紫苏叶，谢雨看他动筷子自己也拿起筷子学着弄了一点点山葵。

　　山葵的味道比较起绿芥末来说，要稍微柔和一些。但味道依然是呛辣的，只是他常年法医工作这种刺激不算什么。鱼肉的味道搭配上简单地酱油添加，在唇齿之间增添了一份比之前厚重的口感。

　　看着他吃的高兴，裴青眯眼一笑：“你这里能够预定大腹厚脂吗？”

　　“要一个月，还不确定能不能有。目前价格相比较前些年是降下来一些，毕竟环境保护和捕捞保护方面做的不错。繁育上也有新的进展，但依然很难得到。”店长听到他这么说，擦了擦案板一边准备一份寿司一边说。

　　“那就订上。”裴青点点头，招手让服务员过来拿预定订单。他简单地写了联系方式在上面，等着老板的今日菜单。

　　老板弄寿司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下，脑子里想了想似乎应该是少校或者上校一类的军衔。隔壁男人穿的是警服，暂时看不出是什么级别的但应该是文职工作。他想到对方说的鱼肉，眼神一低看到对方带的手表顿时了然。这怕是富二代什么的吧！听说军队里面的二三代都挺有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顿午饭吃的十分满足，后面特意点的天妇罗炸的也是不错。裴青陪在谢雨身边，一人一杯鲜榨果汁走在路上。

　　此时天气没有夏季那么炎热，裴青喝的是西柚而谢雨的是西瓜。两个人相互交换尝了尝彼此的，然后互相露出鄙视的眼神。显然，在水果口味上他们有不可协调的部分。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看到健身房的标志时谢雨才想起来：

　　“我想过一阵子办个健身卡。你说是就近好还是在大学城那边好？”

　　裴青咬着吸管想了想：“前天那小子跟我说已经基础改建完成了。我看他拍的照片了，过两天我喊了人过来做应力测试。拆掉了不少承重墙，哪怕是后建的也不如之前的。不过好在，这个墙厚。有二百毫米呢！”

　　谢雨闻言扭头看他：“过两天你有空？”

　　“本想着晚上跟你说的，到时候你看着装修就好。我这一两周肯定闲不下来。”说到这里，他将果汁杯换了手揽上谢雨的肩膀，悄声的凑在他耳边咬耳朵：

　　“老公……嗯！”

　　谢雨扭头看着他，抿唇一笑：“说！”

　　“咳咳！”裴青收回手臂老实的保持一尺的安全距离，很是正经的：“装修上，你可以找老李要一个软件。他们现在都先用那个软件做效果图，除非是特别要求的。你先自己弄了看，我只关心厨房其他的我不管。嗯……就是这样！”

　　“用软件？”谢雨听到这个倒是觉得有些新奇：“我又不是做装修设计的，如何弄？”

　　裴青眼神晃晃双手捧着杯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特别好玩！”

　　好玩？谢雨眨眨眼，心想感情好……这家伙一定之前用过。转而一想到之前那人房间装修的特色，他抿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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