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满膏肥

　　虽然有些咬牙切齿，但谢雨还是将这事情记在了心上。裴青发完信息没有再回复，而是关闭屏幕戴上了墨镜坐在一边装13。前方收费站开始进行交通管制，政府的效率永远都是最快的。尤其是在双方情报交流之后，分分钟路障就能够让你被查的不耐烦。

　　裴青的车在冯秋林车后面，属于一个车队的。孟乐安虽然心有各种情绪，在办事的时候还是没有公报私仇。而是按照规矩将随行人员一一登记。也许是老江的疏通有作用，在安检的地方有一个头发毛刺的如同刚长出来一样的小伙儿，穿着特警的衣服却亮出了一个在国际上极少出现的徽章的青年，敲开了裴青那一侧的玻璃。

　　那徽章实际上是一串在白金链子上的一元硬币。硬币有些陈旧，一面是国徽，另一面却镶嵌了一个纯金做的金丝雀。展翅欲飞的小鸟羽毛清晰，雕工精美。一双红宝石镶嵌的小眼睛，竟然能让人看出锐利来。双爪向下做捕食样，抓着一根青翠的小竹子。竹子是祖母绿类的宝石雕刻的。在竹子上，小巧的错金工艺制作一个阿拉伯数字：9在上面。

　　裴青眼神微敛，他打开车窗探出头：“什么事？”

　　“Cian？”对方先试探的喊了一声，然后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巴掌大墨水屏的掌中机。黑色古朴的造型，如果不是拿在手中略有重量。还真很难说是什么东西。他手指简单的在屏幕上搓动，弄出一封邮件递给裴青看：“给你看的！”

　　裴青就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皱了下眉心就让强子开了后车门锁，让对方上车。他则舔了舔牙齿，咬了下舌尖这才搭话上去：“那么这一次的钱怎么分？谁打中的算谁的？”

　　“不，钱我们不缺。只是这事情不能闹到明面上去。上面希望尽可能的在最短时间内将局势控制，同时保证会议和谐友好的开展完成。另外……尽量留活口。再如何，犯罪也是法律的事情。”对方坐上后座，两个大包的东西也垫在脚底下。他关上门，给他做后勤辅助的人快速在裴青开的黑色SUV上喷刷特警标志。他们效率很高，使用的喷涂也是瞬干的那种。裴青心想，幸亏不是自己那辆车。不然……这日后还得整车换漆。不知道老江到时候看到，会不会骂娘。谁他|麻敢给警车换漆，不当偷车贼给你报警就不错了！

　　裴青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所以我不太愿意接国内的活儿。不好干不说，还麻烦！”

　　“说的好像我们愿意一样！”对方撇了撇嘴角，双脚踩在脚底下的两个大提包上发出一阵金属摩擦的嘎嘎声：“这事情要是早一个月上报都不至于这么麻烦。啧！”

　　他吸了下舌头：“我是老九，刚刚忘记自我介绍了。”

　　“谁知道你是第几个老九了？”裴青扭头看着他。严格来说小青年长得还不错，眉清目秀的。只是肤色是健康的古铜色，若是白兮兮的比小鲜肉要养眼的多。只是这样，也有一番英武之气在，到底是正规部队培养出来的。

　　金丝雀是外面对他们的称呼，只是他们自己喊自己貌似是小鹰。这些都是愿意参加军队并且家庭祖上可以说是军三代甚至是军四代的子弟。一共十二个编号，每个编号的功能不同。每任三到五年，不会再长。每一任都是师傅带徒弟，从部队中挑选政审等级高的教导。九号似乎是阻击手来着！

　　裴青对此有些不确定，他没有同这些人合作过。虽然他们平时工作不同，有的甚至是大使馆武官一类的。但只有看到那枚硬币才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不是最强的，但是却能够直通上层。可以说，有他们参与的事情基本上可以先斩后奏。估计这也是派他们的人过来的原因，大家彼此知道底细规矩，也好有操作的余地。

　　“嗯……”青年摸了摸下巴凝神想了想：“这还真不好说，三五年一换。谁|他么知道我是第几个？”

　　他的话让裴青抿唇笑了笑，他知会强子锁好车门准备跟着前面的车走。前面得几个车安检已经过了，没得继续拖延。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事情，再拖也没用。

　　“上次雪狼和阿尔法对雪狐的时候，你们有参与吗？”

　　“我那时候还没参加呢！据说只是隔岸观火了！毕竟库图距离我国边境还是有些近，火烧过来就不好了！”老九笑着掏出一根烟：“我抽根烟！”

　　他拿着蓝色的细长烟条对着后视镜比划了一下：“电子烟，提神的！我是急匆匆被他们从被窝里拖出来的。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对了，来点情报呗！上面说，似乎是全出动了？这女博士一条命怎么这么值钱？”

　　“可能女博士的命不值钱，值钱的是别的。”裴青将自己的手机调出信息文件夹向后递过去：“你们就没有找到幕后人吗？”

　　“你说是发信息的还是什么？”老九抬了下眼皮一边看上面的信息，一边用之前的掌中宝去扫上面的东西发给自己后面的技术支持。

　　“你觉得呢？”裴青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通过后视镜偷看，他打开窗户吹着风正带着墨镜托腮装帅。

　　“前者肯定是找到了，至于结果如何要等这件事情结束后才知道。不过……”老九呲牙笑了笑：“为了报复他如此消磨哥哥我的假期，怎么最少也得是个无期！”

　　听他这么说，裴青嘴角弯了弯：“那么意味着我们曾经答应雇主的一件事情，已经算是完结了！”

　　“哎？这不对啊！”老九将掌中宝收进怀里，将手机塞给裴青：“怎么能说是完结呢？出力气的是我们，干活的是法务机关。”

　　“出错的是你们，盼着她死的也是你们！”裴青捏着手机扭头看着他，拉下墨镜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你说，我们没有问你们要钱，是不是已经很大方了？”

　　“嚓……讲不讲道理啊？”小伙儿差点被他不要脸的话激的竖起中指。裴青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回头继续装帅的敲打着窗边：“一个研究武器防护材料的专家，不管她是什么出身什么性别。首当其冲的保护，就不应该出这么大的差漏。就是有了，你们也应该第一时间处理掉而不是等着人家丈夫差点瘫痪，孩子差点吓傻之后，人家自己卖房子请保镖后才来。马后炮谁都会做，他们那个层次的保护纪律我又不是不清楚。这种事儿，不觉得尴尬吗？”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老九听着牙齿酸唧唧的，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种疏漏，是真的本不应该出现的。

　　但正如他说的，林子大了……就是老虎坐镇，也会有疏漏。只是不曾想，会如此麻烦而已。

　　车队没有进入会议安排的酒店，反而进入了一栋位于大学城的别墅中。这样的别墅，原本是高级教授或者给大师的福利。修建的时候，就额外空出了不少。裴青同冯秋林做了简单的接触，就带着老九去了会展中心。冯秋林看着那笑眯眯的小青年，穿着特警的衣服有些疑惑但还是在孟乐安的护送下进了别墅。

　　老九分给裴青一个挂牌，让他戴在身上。那是他临走前让后勤临时做的。主要是方便行动，他知道裴青的公司一定会给准备但自己主动提供是另一番意思。这一次来的摸不着头脑，如果仅仅只是依靠武警方面，劳师动众不说效果可能也不会很好。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趁早处理掉还是好的。他那里得到的模糊消息是说，火狐这边的似乎是被人要挟的。若是这样，劝降也是好事。

　　裴青不知道老九及其身后的想法，在他看来解决火狐除了这件事情本身，更多地还有一些私人成分在。

　　他大二的时候认识的他们六个，六个人看得出之前就有过配合训练。在训练营也算是一小方势力。他们的参训时间长，很多时候都会跟着训练营一起出去。虽然说叫做旁观，但终究如何只有进入过那个训练营的人知道。后来阿尔法将训练营处理掉，还特意寻找一些从训练营接受长期培训的人做了保密协议。裴青当时只是短时间的两个月，他二叔根本没想过让他进入这行。只是那个年岁发生了不少事情，担心他走歪了这才想的下策。

　　后来听说那六个人的金主在国内出事，进了铁门后面。没有资金供给，他们就只能参加自由佣兵协议被中东等地区的土豪雇佣。再一次见面，是六年前他跟着雪狼协同阿尔法一起处理雪狐。虽然中文名字听着都有异曲同工的意思，但性质却完全不同。

　　雪狼更类似于美国的黑水，主要同俄国的国民军队等混合在一起。而雪狐虽然主要集中营地设置在俄罗斯，但实际上他们的行为更类似小说中那种经营状态的综合基地。而当时他能够过去，也是因为雪狐触及到了他一位故人的利益。换句话说，若是冯秋林当年接受那位故人的邀请，那么只要有人敢在系统上发就等着接受惩罚吧！他虽然已经脱离了那里，但他的妹妹还在那边接受治疗。

　　当年因为六人承诺，绝对不会向国人出手，这才答应放他们离开。这才过了几年啊？老年痴呆症了吗？

　　他嘴角弯了弯，刚要从裤兜中找糖块就看到不远处警车云集中，那人穿着一身白衬衫西裤，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黄色的便携桌子支撑在贴着红十字的医疗车旁，还摆放着防止中暑的各种特色药剂。看得出来，这边的警局接到命令后执行的相当出色。

　　裴青嘴角一下子就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抛开一边的老九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朝那人肩膀一拍：“想我没有？”

　　谢雨扭头看着他，虽然戴着墨镜看着跟黑衣人一样。但还是能够认出来，他放下手中的水瓶，又拿了一瓶新的拧开递给裴青：“你这是从别墅区过来？”

　　“你知道？”接过水瓶，裴青摘掉眼镜眨眨眼睛：“我带了隐形，跟戴眼镜比那个帅？”

　　谢雨歪头看着他，只是鼓着嘴角含笑不语。等那双眼睛露出急切的神情时才开口：“都挺帅的！”

　　“敷衍我吧！”裴青有些不乐意的微微撇嘴单手朝后用大拇指比比：“小帅哥，新鲜的！高富帅，家里军三四代的。你在看那边吧！”

　　“别胡闹了，我就扫了一眼。”谢雨被他逗的笑不可支，只是歪靠着桌子：“我现在是这车的负责人，装大夫！”他指了指搭在一边的大白褂：“已经有两个会在里面开起来了，大部队的人都去扫荡周围的建筑去了。所有的与会科学家，都被强制要求搬到别墅区。哦……”他拍了一下额头，这气温已经开始上来，他刚刚喝了两口水。见到人一时间忘了。他连忙起身进入车中拎了一个塑料袋出来，里面放着一次性的保鲜盒。里面绿油油的一根一根的：“你的黄瓜！”

　　说着他挑了挑眉：“我原本想着是不是要我亲自喂你吃，但周围环境实在是苛刻。总不能选择……洗手间……啊！”他两腮笑着上挤，逗弄的意思满满的。裴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一把抓过袋子拿出一根来朝着站在不远处，并不想听壁角的老九扔了过去：“黄瓜！”

　　“哎呀……谢谢！”老九笑嘻嘻的的啃着黄瓜指着一边高耸的教学楼：“我去那边看看！”

　　“我们分开来……十一点……”裴青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想了一下：“十二点十五在这里会和！”

　　“好！”老九抬了抬手腕，表示了解。他戴的是目前特制的一种贴服性很强，超波的能够直接连接国家量子通信卫星进行时间矫正的护腕。而裴青则是普通的黑色手环，看起来跟时下流行的公民信息手环差不多。

　　裴青拿了一根小黄瓜，咬了一口捏着黄瓜尾在空中甩了甩：“热不热？”

　　他说完，扭头看着谢雨。眼神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隐形眼镜的缘故，倒是比之前戴眼镜的时候，看着年少不少。

　　谢雨摇摇头：“还好吧！车里面开着冷气，反正油料报销。你家对门老爷子说你有空给他个电话，他大概待一两个月的样子。”

　　“发生那种事情，怎么都是要卖房的。”裴青咔哧咔哧的咬了两口黄瓜，低着头：“我大概……要失业了！”

　　“不是说最后一次退休吗？怎么变成失业了？”谢雨从一边拉了折叠椅坐下，裴青大长腿一支算是半坐在桌边上。

　　“原本以为只是委托人同公派的保护人员起了争执，谁知道竟然有些麻烦。对方这一次怕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你要知道！国内一直都是禁区，做保镖业务可以。但你说其他的活儿，你再能……你的公司、系统、后勤、保障再能，能……能过一个十个人里九个朝阳群众的国家吗？更不用说，遍布的视频和安检。”裴青抿着唇看着谢雨眨眨眼将眼镜戴上：“说实话，我真的不适合带隐形眼镜对吧！”

　　这话题转的一点消息都没有，让谢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本能的摇摇头，这时候应该说啥来着？他脑子有些乱，只能靠着本能不说错：“我觉得都不错，各有各的特色！说起来，不戴眼镜的你看着嫩了不少。”

　　“所以要扮演黑超特警吗！”裴青一根手指勾着塑料袋，嘿嘿哈哈的比划了一下拳脚。然后哈哈一笑俯身再次摘下眼镜亲了谢雨一下：“我估计老师那工作可能是做不下去了。你说这过来工作的警察，有几个是没有亲戚朋友的。人家秘密部队的人，可以说必须保密。谁会为我保密啊？对了，你配抢了吗？”

　　“配了！”

　　“尽量距离我们远一些，能多远就多远。别上前凑。这种量级的，不是你能接触的！水塔吗知道，那几个混蛋到底怎么想的！”他有些心烦的站起身嘟囔着：“连个好好亲吻的地方都没有！伤心啊……”

　　谢雨目送他搞怪的哼唧着不知名的小调离开，只是扯了扯嘴角。他终究有些担心，手指都带着颤抖。

　　裴青的资料实际上已经出现在之前的会议上。危险程度放在了和来犯者一样的位置，只是会议上国安来人特别强调了，那就是……比那些人还危险。

　　谢雨因为老郭的关系，有机会仔细看了一眼。那上面一行行的时间标记，表明的不仅仅是对方的能力还有更加血粼粼的事实。老郭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毕竟这个当口说分手，谁知道会不会反水？

　　雇佣兵，说好听点……就是给钱就干的阎王。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责任谷底在哪里，底限是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离开警局看着路边摊的黄瓜的时候，却突然间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许之前是喜欢，那么现在就是好奇和探寻。那个人身上，有他喜欢的或者说寻找多年都找不到的宝物。而且，有更多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展现给他看。

　　对方是如此真实、真挚。他能够感觉到那份细腻的用心，而看了那些资料后就更加明白，那份用心的珍贵。

　　他看着裴青进了一座楼，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熟练的打开微信。果然对方在线。他想了想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失业也没关系，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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