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凶案之后

　　孙枚的头皮撕裂一条口子，需要缝上几针。
　　晚上8点刚过，诊所里只有一位50多岁的女医生，她开始给孙枚处理伤口。
　　徐岩收到小姨发来的信息，问她彩票买到没有。彩票站离这里不远，她嘱咐孙枚留在诊所不要走，等她买完彩票回来找她。

　　徐岩小跑着去彩票站，一路上在脑子里回放孙枚被杀害的一幕，幻象中的细节变得越发清晰。房间的墙上挂着撕扯式日历，日期恰恰是今天——7月4日。
　　徐岩拿起手机确认，日期没错。
　　【是的，就是今天晚上，你得救救她。】女童的声音第二次出现。
　　徐岩身在彩票站，这里只有她和站长两个人。
　　“机选？”站长一边看电视，一边懒散地问。
　　“对。”徐岩忙说。
　　【我在你脖子上戴的挂坠里。】女童的声音响起。
　　“几张？”站长问。
　　“5张。”徐岩强作镇定。
　　【你戴的黑曜石挂坠 ，我在里面。】
　　徐岩捏起胸前的挂坠，这粒指甲大小的黑色石头此时隐约发出五彩的光。

　　站长把5张彩票递给徐岩，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徐岩注意到电视里的演播厅在讲球赛的事。
　　“今天有球赛吗？”徐岩问。
　　“快开始了，买足彩吗？”
　　“不买。”
　　【我能看见你预见到的画面。】
　　徐岩紧握挂坠，好像这样就可以捂住女童的声音，然后逃也似地离开彩票站。
　　见鬼了，见鬼了。徐岩心中念叨。
　　【你的心声，我也能听见。】
　　徐岩干脆摘下挂坠，她朝街道两边看，想找个垃圾桶把挂坠扔掉。
　　【不能丢掉，莲姥姥把她交给你是因为信任你，我是莲子，你已经佩戴它两周时间，磨合期已过，莲境认主成功，你现在激活了一个超能力，预见能力，你看到的预见景象都是真的，你能通过生物体媒介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
　　“什么生物体媒介？”
　　【人或动物，比如你救的小猫，你摸到它时，看到了未来它见证的事，也就是你被张欣华杀的事，还有比如你的老同学孙枚，你握她的手时看到她在不久之后弥留时刻见证的事，她被杀害的场景。】
　　“可是未来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为什么要用“见证”这种话。”
　　【时间并非线性的，这点你也是了解的。】

　　徐岩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读的又是心理学专业，知道幻视和幻听都是脑部产生的心理现象，不是物质世界真实发生的。心理学是脑科学，不是玄学。
　　可她不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世界，规则是不同的。

　　【为什么不相信我？徐岩，徐岩！孙枚今天晚上会被露鼻孔的丑男杀死，如果你不救她，悲剧就发生啦！她是你儿时的好朋友啊，你不救她，你会后悔的。】
　　女童喋喋不休，徐岩则闭紧嘴，努力让自己镇静。她回到诊所，可孙枚已经不在那里，医生说她包扎好就走了。
　　徐岩急匆匆出诊所。孙枚应该是去刚才的站点等车了，她朝站点方向跑，希望能在路上追上她。
　　【看来，虽然你不信我，但你是好样的，莲姥姥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可以信赖。】
　　徐岩坚持噤口不言，她只想快些追上孙枚。
　　【挂坠是莲姥姥最珍贵的东西，是她的心血，她把它交给你自然有她的道理。】

　　三年前，徐岩遇到昏倒在桥洞下奄奄一息的莲姥姥，她救了她，带她回家，并且一住就是三年。莲姥姥平时捡废品，卖的钱都交给徐岩，徐岩要是不要，她就生气说身上疼。她们住在一起的日子就和一家人一样。大概是半个月前，莲姥姥突然说找到了女儿，要搬去和女儿一起住。临走时，徐岩把存着莲姥姥三年来捡废品卖钱的卡偷偷塞进她的包里，莲姥姥要把黑曜石挂坠留给徐岩，徐佳语看了说不贵重，徐岩才收下。

　　徐岩抬头发现公交车出现在路口，再看对面的站点，孙枚独自一个等在那儿。
　　徐岩向孙枚大扬手臂，喊：“不要上车。”
　　车停在马路对面，徐岩还是慢了一步，孙枚与她招手再见，上了车。
　　交通指示灯这时刚好变了，车没有立刻启动，徐岩穿过马路，敲开车门。
　　“麻烦司机师傅等一下，我带妹妹下车。”徐岩上车后一眼瞧见孙枚，不容分说拉她下车，“今天别回去，跟我回家。”

　　徐岩的家在三楼，一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墙上讨债人留下的猩红色油漆字，大致意思是限期三天内还钱，不然下场很惨。
　　孙枚见此情景受到不小震颤，“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
　　徐岩硬着头皮解释：“林雪出去筹钱了，她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你记得她吧。”
　　“当然记得，现在你们住在一起吗？”
　　“先进来，进来和你说。”
　　徐岩推孙枚进了家门。客厅里，徐佳语倒在沙发上睡觉。
　　“岩岩，”徐佳语迷迷糊糊抬眼看一下，随即复又合上眼，哭丧的语调说，“女侠，我对不起你。”
　　徐岩知道她又是喝得烂醉。其实小姨每天去酒吧唱歌，有时候可以赚不少，但是债务是她们无力承担的。林雪以前卖画的收入还可以，可自从去年和一个画商发生冲突，她的画就不再好卖了。

　　“那是林雪的房间。”徐岩介绍说，“她画具很多，房间又太小，所以那个屋子你看不到床，她总是睡地上。”
　　“林雪没在家？”孙枚问。
　　“她去筹钱了，门口那些字都是小事。”徐岩说。
　　事实上，林雪是被她的爸爸接走了，能不能再回这个家都说不定。
　　徐岩拉着孙枚说：“这是我房间，正好有两张床，你睡里面的，原来是莲姥姥睡的。”

　　徐岩安顿好孙枚，便去了卫生间。
　　【你想不想进来莲境看看？】
　　徐岩当做没听见，不回话。
　　“岩岩，你买彩票了吗？”客厅的徐佳语呼唤。
　　“买了，等一会，出来给你。”
　　【你打算什么时候理我？】
　　徐岩快速挤牙膏到牙刷上，开始刷牙。
　　“岩岩，有人来找！”又是徐佳语的声音。

　　徐岩叼着牙刷推门望去，小姨被门口来人推开，那一下险些跌倒。
　　“不就是讨债，想动粗！”徐佳语喊了一嗓子，随即站稳身子，摆出了格斗的架势。
　　徐岩知道，如果放在十年前，徐佳语一个人就能打倒三个壮汉，但她现在的状态……
　　来人恶狠狠转过头看向屋内，徐岩与他对视，这才发现哪里是讨债，那人分明是张欣华。

　　“孙枚！给老子滚出来！”张欣华喊。
　　徐岩吐掉牙膏，“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她说着话向外走，到卧室门口时背着手悄悄锁上房门。
　　张欣华推搡徐佳语，口中骂道“臭娘们”，恶狠狠就往房里冲。
　　徐佳语抄起墙上挂的双节棍，朝着张欣华甩上去，结结实实抽上他的后背。
　　张欣华惨叫一声，再回身，他的手中亮出一把菜刀。

　　孙枚推门却推不开。徐岩用后脚跟轻磕卧室的门，希望孙枚能明白她的意思，不要出声，不要出来。

　　张欣华手中菜刀是崭新的，长约二十厘米，刀刃很亮，看着极锋利。
　　徐佳语还想甩两节棍打他，但是手一滑，棍子竟脱手飞了出去。
　　张欣华跨过客厅，拎着刀奔徐岩而来。
　　“躲起来。”徐佳语大吼着，猛虎般扑向张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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