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归处

作者:Hanah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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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1 [留校]



      “麻烦你们去医学科的大楼,那里的班级比较少,快去快回。”留校之时,观月初把手电筒和签字表分配给二人,“核对好后,请每个班级的负责人签字就好。”
      放下背包的英良一接过手电筒就拨开开关贴在下巴让光从下往上照自己的脸,营造阴森光影效果,嗓音压低模仿半死不活的丧尸:“最先把字签完回到这里的队伍是赢家。”
      金木秒懂好友的笑话,点头赞同:“的确有试胆大会的气氛呢。”

      自从接下委员会组长的工作,观月卷头发的习惯姿势都改揉发酸的太阳穴了:“……我说,你们真的有好好工作的意思么。”

      “观月前辈太缺乏幽默感了,就是因为总皱着眉头才需要睡美容觉。”
      “哈?!叶山又四处多嘴告诉你——不是、我才没有那种习惯!你们两个赶紧出发!”

      恼羞成怒的观月初把他们轰出去工作,这时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体感温度也比白日直降好几度,校内广场依旧灯火通明,不少学生聚集着打篮球、练习滑板,当有谁完成灌篮或做出高难度技巧,以女性为主的观众都会献上掌声和尖叫。
      路过热闹场景,英良不由说:“平常都没这么多人的。”
      “明天就是学园祭了,大家热情高涨也是没办法的。”
      医学科在西边离中心广场有些距离,他们越走越远,欢呼喝彩渐渐再传不进耳,遇到的行人也越来越稀少,路边只有一个接一个路灯安静伫立垂首照明,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孤单影子,与方才经过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寂寥。

      英良仰望粉刷得惨白的医学大楼,排排窗户亮着光的寥寥可数,像打着瞌睡的百目鬼,适时刮过的刺骨寒风把二人衣角吹得猎猎作响,英良打了个寒颤抱住自己,“不觉得这栋楼看起来很阴森吗?”
      “英都来过多少遍了,对这里早该熟悉了吧。”
      “以前都是白天,没什么感觉,到了晚上就有点……”
      “我会陪着英的,快进去吧。”

      推开玻璃门,英良和金木走入无人空旷的一楼大厅,鞋跟落在光可鉴人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格外清晰,手电筒的光芒只照得到半米范围,也许是心理作用,背后总能感到视线正悄悄窥探着,仿佛只有光触及的地方是踩得到的地面,其余皆是一踏即落的无底深渊。

      “太安静了!这种时候不如来唱首歌,你想听什么?”英良清清嗓子大声自问自答:“好,永近英良在此高歌一曲——我向贫穷屈服了,不,是向悲戚的人世低头了,连这个城市都抛弃了我们,干脆就死得漂亮些吧!因为已经尽了力,活了过来,我们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英唱的歌太可怜了。”居然是《昭和枯草哀歌》,唱这种歌反而会招来奇怪的东西吧。

      英良哀哀嚎着悲戚的歌,光线不经意朝走廊墙壁一扫,半边红色肌肉半边白色骨骼的脸与英良猛然对视,把他吓得手电筒脱手,扑到金木身上惊声尖叫:“呜啊——出现了!”
      金木在手电筒落地前稳稳接住它,往墙上照去——是贴在公示墙的优秀学生手绘解剖图,不愧是医学科的作品,肌肉纤维描绘得极为细致,血管一笔一划攀附在各个部位,眼眶里瞪人的眼珠也活灵活现。
      他拍拍英良的背,“英,只是图片。”
      英良小心翼翼朝画报偷取一瞥,大口喘气:“难怪前辈们不肯来医学科大楼,晚上来这里简直是恐怖片现场,真有谁在这儿申请留校吗?”

      他抱怨刚落地,就听哼哼哼哼一连串沉闷笑声从走廊深处幽幽传来,加上公示墙上贴着的解剖图显得愈发诡异。

      “……我可没哼哼哼。”
      “我知道。”
      英良咽了口唾沫,挺胸说:“走,去看看。”
      “应该是留校的学生。”金木始终非常理智唯物,“英害怕的话可以大声说明来意,请他出来签字。”
      “哈?谁怕了,金木才是,害怕的话尽管躲在本英良恶灵退散百邪不侵大人身后吧!”
      “取名好差劲。”
      于是他们俩手牵手,敲了敲传出声音的这扇门,英良敲着门嘴里毕恭毕敬念着:“十分抱歉,在下唐突打扰,还请显露真面目。”
      “……”好认真的敬语,金木听得有点想笑。

      门慢慢打开,英良甚至在心里给它配了吸血鬼古堡被开启的“吱呀”音效,接着一副眼镜闪烁白光出现在裂开的门缝里,平稳略有鼻音的男音说:“哦呀,这不是永近和金木么,在青学之后就没再见了呢。”
      框型眼镜搭配黑色刺猬头,登场的不是医学科怨灵是位熟人。

      英良板砖似的僵硬肩膀放松下来,“哈……什么嘛,原来是乾前辈。”
      “还真失礼啊,对着前辈的脸叹那么夸张的气。”乾贞治说,“二位是来巡逻的吗,辛苦了。”
      “是,没想到乾前辈也申请了留校,前辈的班级还有其他人吗?”
      “就我一人,你需要留校班级的负责人签字吧?给我签就可以了。”
      “拜托了。”
      在表格留下了端正的签字,乾贞治话音一转:“为了缓解夜间工作的疲劳不如来尝尝我的新作如何?这可是特别服务。”

      金木心有所感,无言地扯住英良的袖子。
      果不其然,乾贞治很神奇的从背后摸出一只烧杯,只见杯子里的饮料——还是叫作液体比较好——呈刚从肿块挤出淤血般的颜色,只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妙之感。

      中过招对这玩意味道记忆犹新的金木把友人往后拉了一小步。
      英良小声嘀咕:“这种一看就很可疑的东西谁会喝啊,而且还是用烧杯装着的。”
      “可疑么,真是失礼啊。”乾贞治哼哼哼笑出声,在自下往上照的幽冷光效里他的脸被分割成几个黑白色块,活似从上世纪默片里走出的科学怪人,“不过外观不好看的确是个问题——这点我也考虑到了。”
      他说罢从白外套口袋拿出一根滴管,迅速往烧杯里挤了一滴,然后转动手腕使杯中液体缓缓晃动,原本浑浊液体融入了那滴谜之溶液几个呼吸间就转换为了冒着小气泡的浅葱色。

      文科生金木单纯心想:化学真是不可思议呢。
      英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把戏?魔术?不对、是巫术吧!

      “乾前辈怎么做到的?”
      “商业机密。”
      “能算进最新的欺诈术了啊,这个。”

      现在再来看,杯子里的液体跟年轻女生爱喝的低酒精碳酸饮料很像,剔透漂亮的颜色会令人联想到大海和阳光,在玻璃杯沿插几块水果就能端到夏威夷沙滩供比基尼女郎享用了,极具欺骗性。

      “好好期待吧永近。”乾贞治以食指轻推眼镜,缺乏光源的情况下镜片竟也能反射刺目白光,“本次的成果会在医学科活动室出售,200毫升只需一百日元。”
      英良想象了一下遭到外貌欺诈的学生游客们喝下饮料的画面……一定会横尸满地,“大家为学园祭付出了很多努力,拜托乾前辈不要在万众期待的学园祭上闹出人命。”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不计成本的优惠价格,一杯里浓缩了极高蛋白质营养,主料除常规蔬果还额外添加了三十二种食用虫类,包括负子蝽、蜂蛹、白蚁卵——”

      “嘭!”

      英良一把合上门打开手电筒,“继续巡逻吧。”
      金木毫无异议:“嗯。”

      下一个地点是三楼某间教室,一拉开门满室福尔马林气味就如看不见的幽灵扑面而来穿透了人的灵魂,把嗅觉灵敏的喰种害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英良连忙帮他紧了紧衣领,“很冷吗?”
      金木摇头,抬手揉揉鼻子,“味道太刺激了。”
      “抱歉抱歉,呛到了你。”在这间教室里的是位戴着口罩身穿医生外套的前辈,那件本该是白色的外套给泼了几桶油漆似的沾染大片红色污渍,肩膀、脖子上还挂着一圈血淋淋的肠子。

      “……”什么?撞破了分尸现场?英良吞咽唾沫,没能挤出句礼貌的问好。
      金木盯着缠在对方脖子上的一节节肠子看了会儿,虽然和实物别无二致,但闻起来没丁点儿令喰种食指大动的血味,人类食品独有的难闻异味倒非常浓郁——那些红色应该全是食用糖浆。

      “要签字对吧。”他没丁点儿吓到人的自觉,很自然地用食指将口罩勾下来,露出一张憔悴又兴奋的脸,黑眼圈浓重、头发凌乱地向四周支棱、溅着“血滴”的下巴冒有一圈青色胡渣,“那我得先洗个手,或者不签字按手印能算数吗?”
      扬了扬让红色沾得湿漉漉的双手,他好似被自己的笑话逗乐,眼睛眯成月牙缝喉咙里滚出又细又尖的笑声,更具变态杀人狂神经兮兮的气质了。

      英良默默搓了把竖起寒毛的胳膊,“前辈在准备的主题是什么?”
      “一眼就知道吧,不是什么有新意的主题——最常见的鬼屋罢了,你们想进来参观吗?啊,别忘了得穿上雨衣,以免弄脏了衣服。”
      福尔马林的刺激气味让金木很不想答应,然而像只开屏孔雀迫不及待想展现自己成品的前辈已经抽出一次性塑雨衣、侧开一条道请他们进入了,英良抵不住猎奇心理抖开塑料雨衣套好钻了进去,金木只好乖乖跟在后面。

      工作台上除了一排排泡在福尔马林剂的内脏还有血淋淋的肢解画面,除去普通四肢外还有像受了辐射后产生的畸形肢体,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眼珠还在缓慢滴落透明粘液,就像进入了某个吃过活物正分泌酸液进行消化的胃袋。

      亲眼见过人被切开样子的金木具备相当鉴别眼力,端详桌上的断肢片刻,他不得不承认每个模型都做的极为精细,“这些全是前辈完成的吗?”
      “大部分是班级同学协力制作。不过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方便在校过夜,我就留下收尾了,每个模型我都亲自加工过。”
      “非常逼真,血管和骨骼的断面都有一一做出来,前辈肯定在解剖学下了不小功夫。”
      “哈哈,毕竟是专业知识,基本功而已不值一提。”说着自谦的台词,这人的神情却是自得的,“倒是你很识货嘛,大部分人只会对血浆大惊小怪根本不关注我花大力气制作的细节,你是哪个科的学生呢?”
      金木回答了自己所属国文科。
      这下对方更吃惊了,他端出两个罐子,一左一右透明药液里各自泡有颗纹路蜿蜒的大脑,“如何?认得出哪个是真品哪个是仿造品吗?”
      “诶?有一个还是真品吗?”会不会不太尊重捐赠者?英良在心里嘀咕。
      “捐赠的先生在遗嘱特意写明了希望自己的部位能在每年校庆鬼屋环节登场。”瞧出了后辈在担心什么,前辈解释道,“他的大脑还连续三年获得了上井学园祭最佳道具奖呢。”
      英良顿时露出了肃然起敬及神往的神情,“如果我的遗体能完整保存,除了希望能给医学做出贡献,真想在学园祭的舞台剧上出演真·尸体角色。”
      “英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金木不悦地捂了一下好友的嘴巴,顺便给出答案:“左边罐子里是真品。”
      “哦呀,竟一眼认了出来,佩服佩服。”他服输,捧起右边的仿制品换着角度端详,“是哪里露的马脚被你抓住了呢?我还以为仿造的很完美的说。”
      因为左边的那个看起来勉强能吃——这种话怎么说得出来,金木轻咳,“哪里,我随口猜的,碰巧罢了。”

      医学科这边超不妙啊,楼下有新型欺诈饮料乾汁楼上有变态杀人狂磨刀霍霍,来逛学园祭的游人百分之七十都会折在这栋楼吧。
      英良觉得有必要跟观月前辈好好汇报一下,赶紧拉着很迷的跟前辈相谈甚欢的金木撤退了。

      有这两重做铺垫,剩下的路程就不觉得可怕了,留在医学科大楼的学生也不多,他们半小时就签完了表格,英良还拉着金木绕到某个教室里去,对真人等比高的人体解剖模型合掌敬拜。
      “英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这可是著名的上井七大不可思议恐怖传说之一:午夜十二点会跳探戈的人体模型,如果夜晚来到医学科大楼不怀着敬畏之心前来敬拜一番,可是会被他强行拖着跳探戈跳到天明为止!”
      金木望一眼呆滞的塑料模型,再望一眼满面严肃的好友,不由扶额,“为什么是被拖着跳探戈?还划分在了恐怖传说分类?我看是无聊的前辈瞎编来戏耍后辈用的吧。”
      英良急急对吐槽的金木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再对双目无神毫无灵魂的人体模型郑重道歉:“我的朋友无法理解您神秘伟大的力量,还请宽宏大量,拜托不要拉他跳探戈。”
      “……”

      参拜过校园传说,他们就不再逗留,从医学楼离开回到了休息室。

      英良推开滑门同时大喝:“第一登场!”
      背对门坐着的观月初给吓一大跳,手机没拿稳“啪”一声摔到地上,“永近!”
      “啊哈哈,抱歉抱歉。”英良赔笑抢先捡起手机用袖子殷勤擦净灰尘,双手还给失主,“还好屏没有碎掉。”
      观月初深吸气长吐气几个回合才绷住了没揍他,没好气的指指堆在桌上的零食,“总之,辛苦了。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自己选。”
      “哇,可以吗?”
      “不是我买的,这些是老师们给留校帮忙的巡逻学生的慰问品,特意嘱咐我们不必客气,有剩下的也能分了各自带回家。”
      “竟然如此贴心!那我就心怀感激的吃掉啦。”他抓了一包零食拆开包装袋,嘴里叼着洋芋片含糊不清的说:“前辈,有带UNO之类的卡牌游戏来吗?我们来玩吧。”
      观月初闭了闭眼,貌似在抑制翻白眼的冲动,“少得寸进尺了,不如早点睡明天还需要早起。”
      “待会儿大家巡逻完回来肯定会很吵,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弄醒的。”
      “学校还有提供眼罩和耳塞。”
      “诶——难得一起过夜,等所有人回来以后再熄灯嘛!拜托啦前辈——”
      “拿你没办法。”观月初耐不住他的纠缠,被说服了,不知从哪个抽屉翻出一只纸盒搁在地面睡袋的间隔处,“没有UNO,有一套不知是谁留在休息室的大富翁,你和金木君玩吧。”
      “大富翁只有两个玩家没什么意思,观月前辈也加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谁跟你说我很闲了?”
      “啊,其实你是怕输给后辈会很没面子吧?诶嘿嘿观月前辈很有眼光,还没玩就知道我很强了。”
      “还真敢说大话啊,永近。”观月初不能再当作没听见,他打开纸盒将地图刷地一抖铺展开来,跪坐在睡袋上做好了准备,“选角色吧,速战速决。”

      于是,完成了签字表的委员会成员们回到休息室,就看见了漫天飞舞的纸币。

      “啊啊啊——破产了!”只见黄头发后辈抱着脑袋长跪不起,一副“我苦练十年还是敌不过你么”在奥运会惜败的不甘心模样,纸片就是他扬起来的,“观月前辈太过分了,哪有买下一整条街设满路障的!”
      “哼哼哼,没有头脑只顾办置房产落得破产下场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这就是商战。”最开始不情不愿的观月初简直容光焕发,捏着一排摊成扇状的游戏纸币遮着下巴,只露出得意的眼睛,活脱脱一名奸计得逞的反派角色,“你坚持的比我预料中久,是时候一决胜负了,金木君。”
      “为我复仇!”英良爬到金木的睡袋上,像对待准备上场的拳击选手,又是鼓气又是捏肩捶腿,“让可恶的资本主义社长尝尝破产的滋味!”
      建了十几座大楼包下将近地图三分之一地段的金木无奈提醒:“英,地图里我也是资本主义的社长。”

      进门的人弯腰捡了张纸片看,是张面值一千元的纸币,然而上面印着的不是野口英世头像,是个可爱的Q版卡通人物,“你们在玩大富翁啊,对了,观月,签字表你要检查吗?”
      “先放下,这局结束了就看。”观月初头也不回,“不会费很久时间,我的完美剧本已经写好了,金木君不如提前认输?”
      金木不为所动,扔下骰子:“我要给英报仇才行。”
      “哼哼哼,无意义的复仇之心就由我的完美剧本来击溃。”

      众所周知大富翁玩起来很耗时,可谁都没想到这场持久战会打得这么天荒地老。观战者的兴致早给困意消磨干净,大部分人把脑袋藏在睡袋里面躲避灯光睡过去了,就英良和另外三个习惯熬夜的前辈还在吃零食喝饮料围观。
      这边买断保险公司股票抢到了大股东的位置不断在保险公司面前设路障,强制买保险,那边就使出道具卡逼着变卖所有股票换回现金,所有街道设施推了又建、土地的所有权也在争夺中几度转手。
      英良还锲而不舍的在观月初耳边展开干扰战术,念叨着“医学科那边超不妙”、“乾前辈又开发了新的生化武器”、“观月前辈不管管吗小心学园祭出人命哦”之类的,让失去耐心的观月初用一沓纸钞扇回金木身边捂着遭受金钱羞辱的脸抹眼泪。

      尚醒着的一人摘下耳机用力搓了把脸,“我都把上个季度错过的番剧补完了,你们还没结束?”
      “观月你不说很快就能结束的吗,你词典里‘很快’指的是三小时四十分钟吗?”
      观月初头也不抬,“少啰嗦,再半小时,不,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可是快凌晨一点了喂。”
      “那又怎——什么?过零点了?”
      “你是有多投入啊,十二点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了,没听到么。”
      “竟然这么晚了。”观月初吁一口气,兴奋劲头都随之吐出了身体,因酣战被忽略的困倦和疲惫渐渐浮了上来。考虑明天——不对,已经是今天了——还有学园祭要迎接,观月只好放下好胜心,“比我想象中更强啊,金木君,我承认你是个劲敌,下次再战吧,今日暂且算平局。”
      “如前辈所说。”酣战几小时得不到结果对金木而言没什么可惜的,毫无留念的搁下纸钞,推了推一靠着自己肩上打呼噜口水快沾湿外套的好友,“英也困了。”
      “……”永近一句报仇就跟我厮杀,永近打瞌睡了就去当保姆,你拿的是什么三百六十度贴心人设啊?观月初不知该从何吐槽,有种难以描述的无力加心累。
      金木不知观月的心思,他把英良扶起来,承担了迷迷糊糊站不直的对方大半重量,“英在外面睡小心感冒,到睡袋里去。”
      跟着熬夜的前辈打了个巨大哈欠,“哈啊——总算能关灯睡觉了。”
      在他们准备进入睡袋之前,观月初下达指示:“你们刚刚吃过零食喝过饮料,都先去刷牙。”
      “诶?我忘了带牙刷,谁有口香糖,给我一颗嚼嚼凑合一下就行了。”
      “为什么没带?我分明发了短信嘱咐过你们的,实在太不修边幅了!”
      被指责的人两根指头戳在耳道里作不听状:“啊啊——没想到在学校睡觉也逃不过老妈的念叨。”
      “谁是你妈妈了!”观月初磨牙,“明天就是学园祭,你打算不刷牙迎接祭典的第一天?”
      “明天早上我会去便利店买一次性牙刷的,安心吧。”
      “随你便,我不管了。”
      一人吧唧吧唧地嚼着口香糖,好奇心突起,指了指金木的眼罩:“咦?你不把这个摘掉吗?”
      金木条件反射拿出了常用借口:“因为对光有些敏感,所以……”
      “睡觉还要戴着?熄灯后就没有光了吧。”
      “你的问题太多了。”观月初蹙眉,捞住这人的衣领往后拎,拉开他与后辈的距离,“以为即将迎接的是悠哉悠哉休息日吗?所有人天没亮都得起,别再浪费睡眠时间了。”
      “分明是观月你大富翁玩得太入迷才害我们睡得这么晚的!”

      被拉起来的英良从半睡中转醒,很乖地从背包里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牙刷,捞起一次性纸杯,跟金木一起去洗手间接水刷牙。
      明月当空,穿过走廊,从玻璃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被窗栏分割成一块一块四边形落在地上,走在过道就像踩在黑白琴键上。

      “对了,最终结果怎样?”
      “未分出胜负,对不起,没能给英报仇。”
      英良长长的叹气,自然地抬臂揽住好友的肩膀,“干嘛说对不起,你总爱道歉的坏习惯得改一改才行。”
      “抱歉……”金木毫不抵抗不带分毫强硬的力道很习惯的靠了过去,让人体辐射出的热度笼罩了他,“——咳,一不小心顺口了……话说回来,英不也是总爱对我操各种心嘛,拜托不要再随意带入年长父亲的角色了。”
      “不行,得好好教导我家不谙世事的孩子——太轻易退让可是会被坏家伙得寸进尺地欺负的。”
      “哪有被欺负。大部分事怎样对我其实无所谓,让一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哪有被欺负”……还真敢反问啊。
      正好走到没有窗户的洗手间,皎洁的银白月光追不上来,落在背后,阴影如乌云悄无声息地遮掩了英良的表情。
      十几年前小学的记忆直到如今他都不敢忘记——和金木的初识。文静的黑发男孩就那样无言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像一株被遗忘在潮湿角落的植物,全靠自己努力生长,却始终得不到阳光和雨露的眷顾,连花都未开出就即将孤独的死去。
      小学时期若有若无的隔离在他与金木交好后有改进,金木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谁知在读中学的最后一年又发生了那种事……

      就像英良能从细枝末节体会好友细腻的情绪变化,金木也在第一时间敏锐感受到身边人沉默中的压抑,“不用那么担心我,英,在意的东西我是绝不会退让的。”
      英良放开他,打开水龙头接了水含在嘴里漱口,“呼噜呼噜呼噜。”
      “才不是逃避,我在意的是……我干嘛要一一跟英讲。”
      “呼噜呼噜呼噜。”
      “都说了没勉强,把所有无意义的事全放在心上才会很累。”
      金木快速漱完口把水吐进水槽,将挤了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摩擦,不一会儿满嘴都是清凉的牙膏泡沫,“唔唔唔唔唔。”
      “呼噜呼噜呼噜。”

      如果吃过亏的黄濑凉太不巧站在此处肯定要抱着脑袋痛呼“又出现了又出现了这种谜之默契你们是靠脑电波交流的外星人么”,也就思路随时都很奇妙的总能对上的两名当事人觉得这种对话很正常。
      经过一番心之交流,他们回到已熄灯的休息室,原本亮如白昼的室内拉上了窗帘,得靠摸索前行。

      刚小睡过一觉的英良刷过牙后有了些精神,在睡袋里调整姿势活似条茧里边儿扭动的毛毛虫,好一会儿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才停下,他侧躺着脸朝向金木:“觉不觉得很怀念?像回到了以前。”
      “观月前辈都说了留校过夜不是修学旅行。”
      “哪在说修学旅行了,还记得我们以前窝在网咖过夜吗——有没有一点回到了过去的感觉?”他一头金发因刚才蹭来蹭去的静电变得又乱又蓬松,金木看在眼里觉得和酉市上吃过的棉花糖有些相似,“虽然有些辛苦,不过撑过去以后再回首,对我而言是很珍贵的回忆喔。”

      金木哑然,他在原本的世界没和英在外面过夜过,最常做的事是二人一起散步到附近公园,爬上公共滑梯顶端并排坐着假装自己离天空更近了一步,仰头望着天的颜色越来越暗直到繁星布满夜空,然后互相道别回家。
      和每个十几岁普通少年一样,那时他们谈论的话题漫无目的毫无营养,仅此而已,就是构成了金木最宝贵的拼图。
      这个世界的英和“金木研”经常一起过夜吗?他们的关系是不是比自己更亲密?

      躺在旁边的前辈忍不住嘟囔:“喂喂,够了没有?永近你太肉麻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叫我们怎么睡啊。”
      英良笑嘻嘻的问:“咦?睡不着?不然大家举行枕头大战吧!”
      观月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睡袋哪来的枕头,而且在这么冷的天气感冒了怎么办,别折腾了。”
      “真冷淡呐。”英良叹了口气,又学在岸上的鱼啪嗒啪嗒地翻腾着往金木这边挪了挪,“晚安啦。”
      “晚安,英。”

      道过晚安,金木合上眼,还在想英刚才说的话。
      ……要约的话,在其中一人的家里留宿不是而更好些吗?为什么去网咖?还有“撑过去”是指什么?

      他第一次对“金木研”的过往产生了好奇。

      随着意识逐渐下沉,金木又做梦了,不是冗长沉闷的梦,貌似只要和英一起睡觉就不会受困那片深海了……然而很可惜今晚做的也不是什么好梦。

      他梦见表情呆滞眼珠无神的人体模型和参加奥运会的田径种子选手似的朝自己疯狂百米冲刺,边跑还边乒乒乓乓地掉可拆御器官,心脏、双肺、大肠、膀胱掉了满地。
      金木被吓一跳,不知是做梦限定了能力还是什么原因让他使不出赫子把人体模型打烂,只能逃跑,然而无论他怎么逃都是在跑步机上原地踏步,最后只好让人体模型一把抓住肩膀,翻转过来,面对那张呆滞的人造塑料脸,毫不停歇的——

      被拖着跳起了探戈。

      跨步、跳跃、旋转,难度不断升级,一支又一支,从《PorUna abeza》到《sway》再到《La Cumparsita》……跟上了永动发条的木偶似的没完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腿都要抽筋的金木——话说以喰种强悍的身体素质为什么会跳舞跳到抽筋——已经无所谓了,心想反正是被拖着跳探戈自己不动也行就随人体模型先生折腾吧,眼皮越来越沉,干脆脑袋一歪,在梦里打起了瞌睡。

      然后,刚睡着,他就醒了。

      睁开惺忪睡眼,他正对上英良张得大大的嘴巴连里边颤动的小舌头都看得一清二楚:“醒醒!学园祭首日开始!我们得开工啦——”

      金木发呆好一会儿才找回神智,也没能第一时间跟英说早安。

      英良发现他不对劲,“怎么回事?你做噩梦了?”
      “……不愧为上井七大不可思议恐怖传说。”金木迟缓的说,“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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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2023年啦!新的一年祝大家健健康康 新年暴富!
    然后我发现一件事,本文居然是2015年发的!居然那么早就发了吗??社畜对时间流逝的体感都变迟钝了……希望能在2025年之前完结,不然一篇文磨磨蹭蹭写10年,一点也骄傲不起来……
    *
    2023.5.10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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