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章即完
碧空红云迤逦缱绻,夕阳青山不舍眷恋,绵延不绝的的山峦看不见远方。青翠间一抔黄土,墓前亭亭孤立一袭如血红裙。三年前的今日,长安盛会,姜家小女入嫁楚氏皇室。三年后的今日,李氏王室已成为过去,而她不过是一个末代皇后,史册上淡淡的一笔。
姜家小女姜子湄,姜家独女,坊间传闻其为姜相掌上明珠,两位姜公子更是爱妹成痴,自小琴棋书画不在话下,更有一曲上邪能倾国。
昏暗灯房里,白发苍老,不失威严,“她,你是娶定了,因为你是大楚的太子。”龙椅上楚王对着地上跪着的紫衣少年说道。
“若父皇教训完了,儿臣好退下准备大婚之事。”楚云沨低头答道,楚王摆摆了手,“你自小悟性极好,下去吧!”
姜子湄之于楚云沨是鸩酒,沾之必亡。上一代楚王楚耀昏庸无道,沉迷声色,为一个名为姽婳的妃子大兴土木,更是不惜为博伊人一笑,命宦官裸尽全身跳舞,美名为“玉盘舞”。姽婳,倒是对得起‘姽’字。当时民愤难耐,姜贺,一个新晋武官,也就是姜子湄的祖父,率先揭竿,顺应民意。之后的结局便是这般,他们扶持了年仅八岁的现在楚王,准备烧妖妃时,可是却不见踪影,有人说她跳了烟波湖,入了那楚水。故事还在继续,慢慢的重点便是转变成了姜家与楚家,年幼天子,位极人臣。在她爹爹的时候,姜家权势更是到只了手遮天之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权高于王,一方必灭。从上一代楚王开始,楚王只是个摆设,真正的王是姜家。现在姜家想取而代之的迹象愈发明显,楚王只想用一个姜子湄来拖延时间。
“子湄,君命不可违!”姜夫人对着梳妆台前的姜子湄劝道,她十月怀胎的骨肉,一朝分别如何能舍?
“小妹,如果不愿意,我们就不嫁!”姜子泽在旁看着母亲和妹妹泪眼婆娑之言,堂堂姜家嫁娶难道不能自由?“胡闹,子湄!”低声醇厚一声低喝,“姜家子女应该万事以家族为重。”楚家两父子那点小把戏,他怎能不知。
十日后,礼炮响彻云霄,红黄二色布满长安,
“册姜贺女为皇太子妃诏配德元良,必俟邦媛,作俪储贰,允归冠族,丞相姜贺独女,门袭轩冕,家传义方,柔顺表质,幽闲成性,训彰图史,誉流邦国,正位储闱,寔惟朝典。可为皇太子妃,所司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红烛金盏,歌舞喧天,“太子殿下!”宫女俯身,姜子湄感觉到身旁床榻陷下些许,宫女将各种冠冕堂皇的贺词说完之后,被楚云沨喝退,
“吾与你今日成婚,你便是大楚的太子妃,也只能是太子妃。”楚云沨说完转过身撩起红盖头,嫁衣如火,更称美面娇;残妆犹艳,愈发惹人怜。
“你且歇下吧!”楚云沨解下身上红衫,她以为楚云沨行房事,想及尚宫所教,顿时红了双颊。“你”吞吞吐吐,小女儿的万种风情。楚云沨也不理她,径直走到窗前的藤椅下躺下,“吾累了!”说完便闭上了双眸,只是浮出美人面。姜子湄知道自己多想了,取下首饰,也便睡下了。可是睡梦间隐约听闻阵阵呜咽,无不凄凉。次日流雪不经意抱怨才提及,说昨晚一个东宫的宫女一直一直哭,好不晦气!最令人气恼的便是,因与太子有关,那个宫女还被嘱咐要好好照料。
清晨,他一把剑划破指尖,在那张百子千孙,龙凤和鸣的床单上滴下鲜红,红色的红更加刺眼,这便是她的落红,从此日起,她便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了。之后两日,均是这般,他来这儿,睡在榻上,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书。
“沨儿,凡事不宜过度!”皇后娘娘望着楚云沨那张倦色的脸,委婉提到。大家闺秀,行事如此放荡,全无节制。被说到了的姜子湄红了脸,“谨遵母后教诲!”看着她的那张微红的脸,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不过声音依旧毫无起伏。她好像很爱脸红。
之后的事证明的皇后的担心是多余的。三天之后,太子东宫多了一个赵良娣,据说是楚云沨的侍女,婀娜多姿,顾盼生辉,最主要的是楚云沨喜爱已久的,传言说楚云沨曾欲要将太子妃之位赠与她的,只为博之一笑。也正是她,大婚那一夜的呜咽。
“嫔妾赵华英参见太子妃!”姜子湄见到赵华英时,才知道所言不假,那眼眶里似乎立马会落出珠子一般,确实惹人怜爱。
从此之后楚云沨夜夜宠幸赵良娣,太子妃可有可无,只是一个摆设罢了。刚刚的姜子湄不喜欢这样的孤寂,空闲的时间太多了,日子过得太慢了,慢的一秒你都会觉得好长好长,需要做好多事去填满。渐渐的楚王病重,她每天都去侍病,所谓侍病对她不过是请安问候。可是她心里却很高兴,因为在每天固定的时间里她可以踏出东宫,就像那笼中鸟偶尔的飞翔。
半年后,楚王崩,楚云沨登基,册封太子妃姜氏为皇后,良娣赵氏为淑妃。姜子湄只是从东宫到了未央宫,一个更大的笼子里。按例新皇因为先皇守孝二十七天,可是楚云沨为表其至孝,颁旨守孝一年,群臣劝之,跪于宣室殿前。姜子湄也去跪着,毕竟她这个所谓的大楚皇后自是应该出一份力。那是出嫁之后,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大哥,远远的望着。不到一年,她与他们竟有了君臣之别。后来楚云沨同意不守孝,但是仍是禁乐舞,少美色。可这与姜子湄又有何关系?
姜子湄十七岁生辰时,楚云沨格外开恩,特准她二哥,母亲进宫。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双鬓苍白了不少,而自己的二哥也更加俊气。他们话着家常,谈着以前的趣事,因为趣事只能在从前。姜母频频落泪,姜子泽亦是感怀,年岁增长,他开始明白一些事,也渐渐看清了未来妹妹的结局,父亲越发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反,不过只是一夕之间,那时自己的小妹又该如何自处?
午宴时,楚云沨来了,只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眯着眼聊天,权当自己是女婿,是妹夫。
“臣妇参见皇上!”“草民姜子泽参见皇上!”
楚云沨听见,微微眯着眼,笑道:“姜子泽,子欲泽被天下,倒是好寓意!”
姜子泽一听,立马跪下“草民惶恐!”
“何罪之有,还望小舅不辜国丈一番心意。”后来楚云沨自己带着也无趣,便借着有奏折要批离去。
离去的楚云沨看见看着姜子湄的烂漫笑容,这样的笑永远不会属于她。
凡事经历过了,也就不会如初那般难熬,说白了,就是你把日子悟透了。有了之前的孤寂,姜子湄也懂了如何自己找些乐子,没事逗逗鸟,看看先秦古文,抵得上半个老夫子。增长了年岁,不变的宫中四季花,变的是人,和人的心境。
又是一年夏至时,她闲来无事,敲着灯下子,“流雪我们去划舟采莲吧!”月下碧波苍茫,点点荷花隐叶间,想想都好玩。流雪自知拗不过子湄,只好为子湄带好披风,夏夜风大,湖上犹寒,可不要感了风寒。
“皇后娘娘,这深夜出宫可是去看望陛下?”宫门前,赵淑妃恰好路过。
“陛下有妹妹照拂,本宫自是放心。只不过见今夜月色好,准备去烟波湖看看。”姜子湄答道,虚虚实实的应付之道,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后,尤其是姜家皇后的必须学会。
赵淑妃心中闪过一念,久居人下,明明圣宠是她,可是仅仅因为一个姜子湄她便必须做第二。她上前笑语:“不知姐姐是否愿意带妹妹去做做的文雅之事?让妹妹也附庸风雅一次!”
她看着赵华英,点了点头。虽说她和这个宠妃几乎无交集,但毕竟她也不好拒绝,“更深露重,妹妹最好添件披风。”
姜子湄独立舟尾,看着这棹荡涟漪扰一湖安宁,想起幼时与二哥泛舟采莲。她与二哥是一胎双生,本就是千年的缘分,自幼就亲近。进宫之后,这种日子便成了奢望。
微风拂来,笑靥如花,可叹满湖荷花终归会被西风吹残,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湖心亭一抹明黄色,闻着莲香,看着那抹白色,所谓伊人,在水之湄,她的名字倒是应景。似是飘逸而离去,就像以前画中嫦娥升天,或许她从来不属于这儿,也不属于他。
赵华英坐在舱里,看着姜子湄在舟尾怔怔出神,踱步而去,好意提醒着,“姐姐,听闻你不谙水性,可得小心!”
“多谢妹-”一句话还未说完,姜子湄便落入水中,一声惊呼,两声水落。姜子湄慢慢沉入水中,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闭眼之前,看见就是许久未见的楚云沨。迷糊间她似乎感觉唇上温热,耳畔有人低吟:“若你不姓姜该有多好!”
睁眼看到的是绣着凤凰的床幔,“咳咳!”流雪急忙赶过来,“娘娘,你醒了!”
后来她知道了大概,她不小心落水后,赵淑妃叫人救她,后来又跳下去救她,可是不料楚云沨正在湖心亭赏莲,恰巧救了她。现在赵淑妃还发着高热,楚云沨正守着她。真真可笑。他最爱的女子推她入湖,他救起她。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亲自感谢她的救命恩人--赵淑贵妃,楚云沨因为赵华英救皇后,赏赐无数,还提其为贵妃。
赵华英看着姜子湄离去的背影,想起楚云沨那晚寒冷如冰的眼神,杀气十足,那是第一次她看见楚云沨有那种表情,“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第二天旨意来了,她以为是赐死的,结果是赏赐,册封。她不明白,难道昨天晚上的楚云沨是错觉。想起楚云沨偶尔情迷吐出的子湄,绕是她再傻,她也知道了,她从来只是个幌子,什么宠妃,什么最爱,她还去和姜子湄争?她没有任何资格和她争。
可是赵华英不知,当她明白这事的时候,意味着她的死期已至。君王自古无情,她死时才明白,晚矣。
淑妃赵氏,楚王宠妃,体柔身弱,为救姜后而感风寒,久治不愈,一月后猝。
赵华英逝去后,楚云沨哀痛不已,更是命人大修陵墓,富丽堂皇;更让108名僧人诵经,整天铙钹喧天,烧纸施食,香烟燎绕,纸灰飞扬,经声不断;逼迫宫廷上下大声恸哭,诉其哀。对此番行为,朝堂却静寂一片,若无其事。
什么都逃不过时间,宫中最不乏便是花儿一般的女子,慢慢的赵华英不过成为记忆。夏去春来,日日青灯古佛,书香缠绕,看着这宫中为了争宠尔虞我诈,她都快不记得自己才十八岁了。她庆幸,因为姜姓,有了至高无上的称谓—皇后;她庆幸,因为他的不屑,她能有一隅安静。十八岁生辰,她又见到了二哥,那时的二哥金印紫绶,位居左将军之位。而父亲,从始至终,没有出现,也没有来。
夜里,楚云沨来了,带着浓浓的酒味,还有别处的胭脂水粉。怒气冲冲的喝退了所有人,“皇后,是不是应该尽尽人妻之职?”说不出来的轻佻,就像以前二哥带她出去玩遇见的痞子。她没有说话,别无他法只得扶他躺在床榻上。他反身一转,将她牢牢的压在身下,紧紧的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肩上,闻着那淡淡的香味。他呼出的气洒在她白皙的颈项,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挣扎一下。
“不要乱动!”就像这般,受苦的是他。一直以来受苦的都是他,她一个人清净自在,他看不惯她冷淡的样子,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所以苦痛折磨就一起受着吧!
他啃噬着她的颈项,就如那寸寸相思蚕食他的一般,咫尺之间却是天涯,爱不得,思不得,更求不得。那晚烛火摇曳,掀起红盖头的一瞬,谁又入了谁的眼,从此烙□□间。
姜子湄满脸绯红,虽说他二人成亲二年,可是从未任何亲密举动,冷冷的恍如陌路人。渐渐颈项的疼痛消失,她轻轻的推了推楚云沨,发现身上之人早已睡着。或许,如是民间夫妇,他们二人应该琴瑟和鸣,可是终归事与愿违。
一夜酒醉黄粱美梦,见不得清晨的一缕光。不过就是无聊日子里一点插曲,石入大海,泛起涟漪阵阵。涟漪可消,情缘难抛!
树欲静而风不止,湖面上的毕竟是面上的事儿。春季来临,自是农家忙碌之际,去年大旱,本就颗粒无收。楚云沨想要减少赋税,一提出,群臣反对。他们急言赋税一少,军队宫廷开销又能从何而来,更何况,皇上并未亲眼所见,并未他想象中严重,此令一经颁布,以后恐得继续。冠冕堂皇的理由搬出一大堆,而真正的不就是怕楚云沨此招一出,得了民心。
当日早朝楚云沨拂袖而去,怒气冲冲的来到了姜子湄这儿,看在姜子湄悠闲的读书写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后这日子过得倒也是快活!”
姜子湄一听这声音,回头一看,楚云沨立在她身后,直勾勾淡淡望着她,她急忙俯身满脸疑问:“皇上怎么来了?”
楚云沨走到案前,拿起纸,满纸荒唐言。
“若朕还没有记错,你还是朕的皇后吧!”
姜子湄不知道这位反复无常的主儿,究竟想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作为一国之母不务正业,日日清修无为,愧为人妻,愧为皇后。可他看见她的低眉顺眼,不知所以的样子,也就没作声了。他来这儿,究竟是为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估摸着是因为她的父亲给了他气受,他就要给她气受吧!
“今日午膳,朕就在这儿用了!”说完去书架拿起一本书就看了。
姜子湄无法,只得吩咐下去,整个椒房殿的人乐得跟开花一样。接着她又不知道做何,似乎从来都是这般,她和他单独在一起,她便浑身不自在。她拿着笔,望着那本《道德经》,却不知如何下手。
楚云沨眼里笑意满满,看着姜子湄尴尬无奈的样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难不成谁还碍着你了?”
她听闻,回眸一笑,倒也是这个理儿。
有了一次,便有第二次,楚云沨后来直接就在椒房殿处理朝政,皇后更是一时圣宠浓。
夜晚的姜府似乎更加威严,姜府并不华丽,但却比那王宫更令人心生胆怯。“父亲,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不是一直对小妹妹冷淡,兀的一下就对小妹荣宠。”姜子涵低头,“父亲,话说盛极必衰,估计这小子怕是想这样使得我们放松戒备,好一窝端。”
姜相望着他,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所以,父亲”,姜子涵比了一个杀动作,满眼的杀意。若姜氏一朝为王,他这个嫡长子,名正言顺应该继承大统。
姜子泽看见姜子涵的的那一个手势,看着父亲的脸色,俯首说道:“大哥言辞太过偏颇,楚云沨此举有可能是欲向我们示好,他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局势。”
哈哈哈,姜子涵大笑,满脸嘲讽,“二弟,你不会指望着,小妹让他心甘情愿的做个傀儡吧!”
姜子泽倒也不理他,“父亲,能有这种情形倒也是皆大欢喜;倘若不是,那也说明楚云沨的实力不足为惧。”
姜子涵笑着:“二弟,你那点小心思,就说的太冠冕堂皇了。”
“你——”“行了,别争了!”姜相低吼道,摆了摆手“都去休息吧!”
“父亲!”两人望着姜相,但是无奈,只得退下。
“子泽,你留下!”在姜子泽欲跨门的一下,姜相低声道。
“子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切勿妇人之仁。”他望着这个儿子说着,自幼聪颖,是可造之材。他转身,望着墙上挂着画,
似乎又听到了有人在她耳旁巧笑倩兮“父亲,我才学的画,就挂在这儿了,好让别人知道你女儿多能干!”
两年自从子湄入宫,再无相见,他们的父女缘分便是尽了。
“她的命,该是如此!”
一晃而过,岁月忽已夏,两个人相处愈发的自在自然,她没有开始的那般拘束,反而偶尔露出曾经的小女儿天真烂漫。吃饭喜辣,简直无辣不欢;睡觉踢被,全无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本是自在鸟,奈何被困深宫中。
入夏,烟波湖满庭粉翠,夕阳余晖残照,镀上一层金黄。
“这个时候,热气正浓勒!”姜子湄瘪着嘴,而且说是一起赏荷。那她还亦趋亦步的跟着楚云沨?兀的她看见几只萤火虫绕荷舞,伸手去抓,结果脚底一滑,楚云沨一看急忙将她抱住
“明日让人将这儿填了!”
她以为这番情形触到了他的伤心事—赵华英,忐忑为难:“昔人已逝,还望皇上珍重!”她自以为此话合情合理。可她一说出口,他便把她抱得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把她盯出洞,
“早晚一天,我得死在你手里!”
留下一堆人惶恐不安的跪下。
“都给朕退下!”他怒喝道。然后拉着姜子湄入了湖心亭,夏日的风本是极其干燥的,可是四面环水,却带着凉爽,难怪听闻以前姽婳喜欢来这儿。可是掌上的传来的疼痛,实难应景。
“你当真就不明白?”
她被说得一头雾水,“臣妾需得明白什么?”
他看见姜子湄低着头,手背在身后,温顺乖巧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下子,胡言乱语起来,最近也是越发糊涂。被这人一气,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个的事儿。
他两人就这样杵着,他也不说话,倒是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天也有些蒙蒙的黑了,
“咕”,没想到打破这份宁静的是姜子湄肚子饿了的一声响。她羞红了脸,全然不敢望他,更是期望他没听见,可是某人的笑声却是爽朗。从来她没看见他这般笑过,谁说倾人城的笑一定的是女子,便是这莲恐得自惭形秽。
“去用膳吧!”他咳了一下,故作严肃道。却又没憋住,又出声,姜子湄实在被他弄恼了,就气冲冲的走了。
谁家儿女嬉笑,笑声随荧光摇。
端午佳节,楚云沨也不知怎的想的,拉着姜子湄偷偷的溜出宫,去看赛龙舟。
因着是过节,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不断,有的人偶被吸引住,驻足摊前,瞧个热闹。楚云沨拉着姜子湄在前面挤开那些人,姜子湄看着那她被抓住的手,却是出神。若是演戏,他演的太逼真了,真的连她都快入戏了。她慢慢松开手,凭着他拉着自己。
突然一人撞来,撞在那两只将散的手上,一下子两个人就被挤开了。姜子湄随着人潮飘泊,身如浮萍。楚云沨发了疯一样的找,跌跌撞撞,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失去她。他开始明白,他的争,他的夺,根本就没有意义,还不如这一时的欢愉。
他看见被挤着她,冲过去,紧紧抱住她。用下颌抵在她发顶,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慢慢的静下来。“我不管什么楚国江山了,只想要你!”
姜子湄被他抱着喘不过气来,一听见这话,不知怎的,眼眶的泪落下,就算是梦,她愿意永远不醒来,她摇着头,脸在他胸膛的衣服蹭着,刮着疼“不可能的!”
他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就让我们都放纵任性一次吧!
心里的疙瘩除了,间隙没了,以前的顾忌,如今看来便是不值一提。之后的时光甚是自在快活,真的楚云沨以前梦里出现过的那样。他揽着她坐在庭阶上,望着天上圆月。她笑着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圆的月亮。他俯首,在她耳畔低语道:“那是身旁有了我!”
她蹭到他的怀里,“满嘴的污言秽语!”楚云沨挠着她的咯吱窝,她咯咯的笑弯在他的怀里,“你不就是喜欢你夫君这般污言秽语吗?”然后红唇微勾,“还有恶行!”说完便落在怀里的人唇上,吸允辗转,那份温润,用了尽一生的福气。
“这一生,我最快乐的时光便是此中秋佳节!”
后来时光,她不知道发生什么,只隐隐觉得不对,即便每一天楚云沨来这儿,都是笑嘻嘻的。
直至那一日,宣室殿中,大哥带着精兵冲入,才知道是梦终于醒了。
父亲缓缓走进,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坐在那个金黄龙椅上。拍了拍座位,“这个位子,几十年前便是姜家的,而你,”他指着楚云沨,轻拂衣袖“不过姜家人可怜你罢了。”姜相望着周围,露出英雄相惜的表情,“你是一个人才!”
楚云沨看见姜子湄两行清泪直直落下,握了握她的手,望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我输了,便是输了!”
姜相哈哈大笑,“楚家终于有一个担事儿的啦!即便你要怪,也怪不得他人,只能恨你祖父好色误国,你楚家自食恶果。”楚云沨拔出腰上佩剑,指着龙椅坐着的人,“休得胡言!”
“你的祖父强取豪夺,见色便忘了最起码的伦理,毁人家庭!”姜相一步一步走到楚云沨面前,对着他的耳畔低声说道:“知道吗?我的母亲是姽婳!”
楚云沨一听,剑咣当落下。
那年桃花飘然落下,姽婳随母入长安来看望外祖父,街上游玩,不小心被微服出宫的楚耀看见,便此开始了所谓姽婳误国之说。
他一道圣旨降下,姽婳入宫,不顾罗敷尚有夫,还有襁褓中尚不足岁的孩儿。可是君命不可违,楚耀以姽婳全家性命为条件,胁迫她进宫。进宫后更是派人监视,不离寸步。虽是宠爱无比,荣华富贵,可是若真身在其中,才知再好也比不过宫外的自在祥和美好岁月,那又怎回得去?后来的事便是众人知晓这般,夺妻之恨,毁家之苦,谁人能忍,姜贺颠了楚国。
可是渭水边上,楚耀被那些百姓刺死,万箭穿心,好不凄惨!姽婳亦是知晓难逃死劫,她告诉姜贺,此番祸乱是因她而起,她对不起楚耀,也对不起姜贺和孩子,更对不起万千楚国百姓,所以她求他好好辅助楚王,好好治理楚国,用他满腹才干,绝不能做那种不忠不义之人。佳人一跃,随水而逝,滚滚渭水竟成了红颜冢。
命运便是这般,前世因,今世果,一切循环。楚云沨和姜子湄怕是姜楚二家宿命纠缠的终结,姜子湄是楚云沨注定的劫。
“子湄!”门外传来一声呼叫,颤抖着,苍老的声音却是满满的担忧,姜母走进,身后跟着姜子泽。
姜相狠狠的瞪了一眼姜子泽,满脸怒气。
姜母走到姜子湄身前,抱着她:“孩子!你瘦了!”可是瘦的明明是她母亲,可每一次母亲都觉得她瘦了。姜母对着楚云沨点了点头,却是不敢直视他,愧疚,不安,姜母转过身去,她护在姜子湄和楚云沨身前。
“永维,若今日必见血,那我就代这两个孩子受苦!”说完她就拾起楚云沨脚下落下的剑,鲜血滴滴落下,
“母亲!”三声大叫,姜子湄抱着母亲无力倒下的身体,姜子泽冲过来堵住那不停流的伤口,姜子涵亦是冲过来,推开姜母身旁的楚云沨,扶住姜母。
姜永维只是淡淡的回过头,不发一语。
姜母握着姜子湄的手,“孩子,不哭!母亲都这把年纪,值得了!”她望了望姜永维的背影,和围在她四周的孩子,“你们要好好的活下去。永维,看着我的薄面上,少点杀戮吧!”
手滑落,体冰凉,姜子湄抱着自己的母亲哭,撕心裂肺:“母亲,别留我一个人!母亲,打雷了,子湄会怕的!”
姜子涵拾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剑,一剑捅入楚云沨的胸膛,大叫着“去给我母亲陪葬吧!”
“不要!”那一声,仿佛用尽她毕生之力。姜子湄望着楚云沨的胸口,她以前好喜欢色彩的交叉,重叠迷离,可是当血染上黄色,真的好难看!
姜子泽接过姜母,姜子湄爬着过去,跪在地上,抱住落下的楚云沨,她笑着:“我们说过要种好多好多荷花,你要采藕,我还要剥莲子。你看还有夏天要到了,湖心亭的荷花要开了!”那眼泪哗哗的流,楚云沨好想蒙上她的眼睛,他伸手,却够不着:笑着“我累了,不想去了!下辈子再去吧!”
“我这一生已算是完美了,没有错过你,以前混蛋,好在即时回了头。唯有的遗憾,便是楚国在我的手里毁了!”楚云沨笑道,姜子湄一直摇着头,摇着头,她想求他不要说话了,可是她怕再无听见他声音的一日。
“不要笑了,你笑的好难看了!好歹我这也应该算是牡丹花下死了!”他歇了气续着说,“我从未告诉你,其实在我掀你红盖头时,便喜--”他还未说完,这句话亦是说不完了!
一句话,让所有都明了,他和她若即若离,他怕一接近她,他便不能自已。
她抄了那么多的佛经,本以为心如死水,可是真的在了死水中,她的心却揪着痛。
姜子泽看着自己的孪生妹妹就晕倒,他指着那个高位者:“我宁愿我从来不是姜家人。”
权欲是什么,值得他的父亲穷尽必生,家破人亡的去争,去夺。即便当姜子泽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处于万人之上的时候,他也不明白。
风吹野绿,轻拂竹梢,那位女子缓缓而去,坐于墓旁,痴痴启唇:“云沨,风起了,天凉了,我帮你捂着。”慢慢闭上了双眸。
子泽找不到子湄,想到三年前的今日是他们二人成亲之日。待到了楚云沨墓前,红装裹碑,红白之间,他的妹妹阖着眼,嘴角一抹殷红,安静的艳丽。他忘了他的妹妹是楚云沨的妻子,他如何能救一个一心求死之人。
五年后,姜子泽登基,坐上
用妹妹,母亲的鲜血染就的龙椅。即位后他颁布罪己诏,不仁不义,不孝不悌。
“姜子泽,子欲泽被天下,倒是好寓意!”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今生之情,来世再续之。
多年之后的西安古道上,有一个女生遇见了一个男生,微微一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