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绑票
又过了两日,这天夜里竟然下起了大雪,这在四季如春的滇南是多年未遇的。
早晨亦霜起来,就见院中和屋顶上落满了厚厚一层雪,街道上更是罕见的银妆素裹,家家户户都扶老携幼的出来赏雪,小孩子们奔走欢笑,嬉闹吵嚷声撒满一路。
吃过早饭李琰来辞别,薛太太非给他煮了碗甜白酒荷包蛋看着他吃下去,亦霜换了衣服出来,神色泱泱的也不怎么说话,李琰心中不忍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两个人一时无话,只是在小炉子边静静地坐着。
坐了一会时间已经不早,李琰要赶中午十二点的火车去金陵,亦霜虽是不舍,也只得起身去送他,路上李琰对她百般叮咛,这一送就一直送到站台。
看着驶往金陵的火车缓缓启动,汽笛发出“呜――呜――”的长鸣,“咣珰咣珰”越跑越快,直至驶出了视线之外。
再站了一会,另外一辆准备开往沪上的列车也缓缓驶进了车站,因有官方的要员要优先上车,有便衣警卫在站台维持秩序,所有无关人员一律被请退到站台之外。又过了一会儿,要员已经上车完毕,警卫也撤走了,大批乘客纷纷拥挤着涌向站台。
亦霜被这人潮一挤又挤到了站台之上。此时雪下得更大了,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不自禁的伸出手去。
叶少钧今日由云琛和云磊相送,准备乘十二点四十分的火车前往沪上,包了一节车厢,他自己单独坐了一个特厢。
此时看见窗外站台上一个女子立于满天雪花之中,纷纷扬扬的雪落在她的头发上和身上,她却浑然不觉,还伸手去接那雪花。
雪落在掌心刺骨的凉,马上就融成了水,她忘了带手套,手已然冻得冰冷,却只是痴痴地看着那雪不停地飘落,仿佛周遭这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这世上万物都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了这漫天的雪。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薛亦霜。待再要去看,火车已经鸣着汽笛缓缓驶出了滇南车站。
少钧心中一动,世间万物除了这锦绣江山,没有什么是他所不能轻易得到的,这样的女子,如若有缘再次遇上定要叫她是我叶少钧的。
又想滇南和奉地远隔千里,又怎么会再次遇上,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现在大业未成,还有多少大事等着自己去做,岂能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女子动摇了心志。
亦霜站了好大一会,直到身上都冻僵了才往回走,刚出车站,迎面走过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开口就问她道:“请问是上官小姐吗?”
沈家原姓上官,她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得身后有几个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脸上被一块手帕从后面捂住,顿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清醒过来时,惊恐地发现眼前一片如墨似的漆黑,手脚都被牢牢地困缠住,丝毫动当不得,耳畔只能听到一种单调的“咣珰-咣珰-”地声音。
亦霜此时惊骇到了极点,连呼吸都几乎停顿,自出生以来从未遭遇过如此险境,从前就算是家中遭了巨变抛却家资随母亲哥哥逃难,也有李誉等人在旁护持总算是有惊无险,可此时只剩了她一人,被丢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也不知是否还尚在人间。
想到母亲、哥哥和李琰,亦霜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了几口气,让狂跳地心脏渐渐缓慢下来,努力地睁大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透过缝隙里漏进来的几丝微弱的月光,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从声音判断是在火车上,可能是货厢,自己蜷缩着被丢在一个角落,嘴里塞了东西。
她使劲扭动着身子,让麻木的身体舒服一些,竭力冷静地回想在车站外的那一幕,却是没有头绪。又想到母亲的安危,更是一种心急如焚的焦灼。
慢慢的透过车厢的缝隙可以看见天色逐渐亮起来,直至天光大亮,突然货厢的铁门猛然被拉开,走进来一个穿黑衣的男人,脸看不清楚,往她被绑在胸前的手里塞了两样东西,又将她嘴里塞的麻团拿掉,很快出去了,门再次被关上。
亦霜想喊,但是喉咙里干得发痛,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这才看清,怀里是一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和一个水壶。她使劲咬了一口馒头,用力嚼了几下强迫自己咽下去。又用膝盖夹住水壶,用嘴拧开壶盖,两只手举起水壶,一连喝了好几口,喝得太急被呛得猛咳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
叶少钧半夜被梦魇所惊醒,猛地坐起身,多年的戎马倥偬使得他警觉性极高,此时突然有一丝不祥地预感。
随即翻身下床,穿上大衣和鞋子,从枕头下拿出一只乌黑锃亮泛着金属光泽小巧的手枪,退下枪拴,慢慢走到车厢门边,正要凑近了去听外面的动静。
突然,门猛地被从外面推开,他侧身举枪正要扣动扳机,只见三支乌洞洞的枪管正分别对准他的头、胸和腹部,略一思忖只得慢慢放下手中的枪。
伴随着那种单调的“咣珰”声,天色慢慢暗下去,重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这一天再也没有人进来过,未知的恐惧使得亦霜的头脑异常的清醒,努力了一整天都没能弄开手上的绳索,只是嘴里没有再被塞上东西。
脑子里渐渐有了一点头绪,难道是当年以莫须有的通敌叛国罪名处决了父亲,害得他们家破人亡的那帮人,金陵军统局的那帮狗特务,这么多年了,难道他们还不放过她们,还想要斩草除根?还是母亲手上藏着什么东西?
她们已经隐姓埋名这么多年,他们是怎么找到的,又缘何隔了这么些年?如果真的是他们,那母亲和李叔此刻又在哪里?
这一个个巨大的疑问直折磨得亦霜头痛欲裂,巴不得这只是一场恶梦,梦醒了她还是躺在自己的家里,过一会天亮了,母亲就会来唤她起床。
正想得快要崩溃的时候,货厢的门又“哐啷”一声被猛地拉开了,一个被反绑住双手,嘴了塞了麻团的人被推了进来。
随后进来三个黑衣人,其中两个麻利地用绳子绑住他的腿,把他抬到货厢的另一边扔下。另一个走过来,把亦霜的手解开,又往后反绑住,三人很快把门锁上又出去了。
亦霜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既不是母亲,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她的亲人。
那个人逐渐适应了黑暗后,也在借着微弱的一点光亮四处打量。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极亮,仿佛在哪里见过。此时亦霜发觉这个人也看见了她,正手脚并用地慢慢朝她这边挪了过来。
亦霜用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领,一颗心仿佛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极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人看,那个人还在艰难地挪动着,慢慢地靠她越来越近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