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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
一夜缠绵悱恻,几度风雨,直至第二日天色微荠,少钧才疲累地沉沉睡去。亦霜睁开眼睛,缓缓地想挪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无奈怎么都挪动不得,又恐将他惊醒。
心中烦乱,借着从绿绒窗帘外透进来的一点薄薄的晨光,静静地凝望着熟睡中的少钧。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端详过眼前的男子,少钧睡得极熟,眉头舒展开来,眉毛浓密,睫毛根根竖直,鼻梁挺拔,嘴唇却是略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做了什么好梦。这样的他比平日里少了一些从容,多了几分稚气,就如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年轻男子。
亦霜不禁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此时心中没有了恨意,只剩下柔情万种。他在她的身上和心里已经烙下了最深刻的,属于他的烙印。真想就此不管不顾地随了他去,哪怕是前途渺茫,万劫不复。
懵然记起那日在白丽珠房中,两人的一番密谈,又想及李琰生死未朴,顿时生出一种灼心蚀骨般地痛楚。
就算自己能放下父辈的恩怨,也不管少钧家中能否接受自己,不顾母亲的殷殷企盼。可是难道真的要与他为妾,一辈子被关在深宅高墙之内,依附于他,从此身不由己,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看人眼色,仰人鼻息过活。
几个月前还和同学们在课堂上自由自在的畅所欲言,高谈阔论,谈论人生的意义,女子的尊严、人格和理想。痛斥那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视女子如私有财产和玩物的男子。
自己当时也曾慷慨发言,表示深恶那些旧式大家庭妻妾间的勾心斗角、相互算计,亦决不愿成为插足家庭的第三者。
又想及李琰,昨夜少钧已向她坦诚,李琰实为下落不明,也答应不再追究此事。那曾是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如兄长般陪伴她度过了少女时的青葱岁月。可是她终是负了他,再也无颜见他,也无颜去面对母亲和李叔。
亦霜想得痛苦纠结,但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还是渐渐沉沉睡去了。
少钧一觉醒来已是中午,见怀中的人背对着自己,光洁圆润的肩裸露在被子外面,脖颈和手臂上有几处淤青,不禁暗怪自己昨夜失控之下,一时造次。
小心翼翼地又凑近了些,亦霜的长发散落于枕间,隐约可以闻见幽幽的玫瑰花香。探过身子去看她的脸,她闭着眼睛,蜷着身子,似婴儿般甜美的睡容,又浓又密的睫毛却如蝶翼般在轻轻地颤动。
少钧知她已经醒了,只是面薄尚在装睡,轻轻将手伸进被子里去挠她的腰间。
亦霜敏感怕痒,手指还未触到她的皮肤,她已经笑着睁开了眼睛,翻身就要坐起来,却突然想到还未穿衣服,只得又裹着被子躺下了。
少钧的手指触到她柔腻的皮肤,又忍不住抚摸上她光洁的背,一时情动,呼吸渐沉。亦霜紧紧扯着被子坐了起来,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急促地说:“你先出去,我要穿衣服。”
少钧看她一副又羞又恼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又逗她说:“真的要我这样起来吗?我也什么都没穿。”
亦霜慌忙又躺下,背对了他,窘迫的不行,也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身子微微发颤,像是急得要哭了。
少钧不敢再逗她,匆匆起身穿了衣服,坐在床边柔声说道:“好啦,别恼了,你再睡一会儿,想吃什么我叫人做了给你送进来,我今天还有些事情要和老董他们商议,你若有事就叫孙连仲来告诉我,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说完怜爱地看着亦霜,却好半天不见她回答,只得站起来,又默默地望了她一会,才转身往外走。
少钧慢慢地走出里间,走到外间门前,正要伸手去拧门把手,却听亦霜在里面唤他道:“等一下。”忙又回过身,几大步迈到床前。
亦霜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眼睛红红地看着他,说:“不要再叫人看着我了罢,我又不是什么犯人,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跑到哪里去?”
少钧见她说得这样可怜,哪能不答应,延着脸凑过去,又端详了她一会才说:“好,只是别再和我怄气了,当心气坏身子,我叫少兰进来陪着你,你有事也好使唤她。”
顿了顿,又极温柔地说:“明日下午我们就到家了。”
亦霜轻轻地“嗯”了一声,说:“你去吧。”少钧这才恋恋不舍地出去了。
过了一会,少兰进来伺候亦霜。亦霜用温水洗了脸,又薄薄的抹了一层粉,少兰在旁边看着镜中的人,白皙的肤色,衬着微微泛桃红的双颊,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自红,不禁笑着说:“小姐真是漂亮,不用画什么妆,只这样就顶好看。”
又问亦霜:“小姐的头发是要盘上去吗?”
亦霜因着脖子上有淤青,忙接过梳子,边梳头边说:“不用,我自己来,就披着吧。”少兰又给她从梳妆盒里捡了两枚发夹,帮她从两鬓别了起来。
少兰边拿镜子往后面照着给亦霜看,边问她:“小姐中午想吃些什么?”
亦霜道:“随便什么都行,在包厢里待得久了气闷,待会你陪我去餐车看看有些什么现成的,就在餐车随意用一些。”
少兰放下镜子说:“中午餐车做的都是些家常菜,或者再给小姐下碗鸡汤面条?”
接着笑盈盈地说:“等下午到了津口站,专列要停下来补给,听孙副官说啊,少帅专门让人准备了许多的海味,并一个专做本地菜的津口厨子送上来,说是要给小姐尝尝鲜,占小姐的光,晚上我们可有口福了。”
见亦霜并不反感,又兴高采烈地说:“新来的那个侍从张保柱,家里就是津口的,听他说呀津口的名菜有什么葱烧海参、软熘鱼扇、七星紫蟹、鸭包鱼翅……”
“行啦,就你嘴馋。”亦霜看她说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好笑的说。
少兰又说:“少帅待小姐可真是没得说,是素日往来的小姐里面头一份的。连孙副官都说了,让我一定仔细伺候好小姐,叫小姐满意了以后就能有大出息。”
亦霜微微一笑,说:“知道啦,现在倒真有些饿了,我们去餐车吧。”少兰给她加了件披肩,两人就往餐车走去。
一路上,过道内虽有卫戍近侍站岗,但并没有侍从跟随她们。餐车和厨房是紧连着的,餐车外也有侍从守卫。
厨房伺候的人见是她们,很快就弄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细面,并几样小菜,端了出来。亦霜吃了一会,面上出了一层薄汗,就让少兰去房间给她绞一块热的帕子来擦脸,少兰答应着就去了。
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厨房的人做完了饭就下去准备着,等一会要接从津口送上来的食材。餐车里静悄悄的,只剩了亦霜一个人。这时专列刚好驶入津口站,缓缓地停了下来。
津口是江北七省的地界,知是叶少钧的专列在此经停,早有当地封疆大吏携军政要员一众人等,在车站上恭候相迎,等待接见。
津口统制章延林,是少钧父执辈的元老级将领,连叶承桓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见面总先亲热地唤他一声“贤弟”。他过来了少钧自然是不好不见,因此让张德龄亲自下去接他上车来,自己则走出包厢,到过道上去迎他,以示亲近之意。
这边卫戍近侍们正忙着安排两人的会面,没有人注意到,那边厨房所在的车厢上,运送下来几只大竹篓,好像是装了些垃圾杂物之类的东西,要运下去丢弃。
竹篓搬下火车后,随即就来了几个清道夫模样的人,迅速地将那几只竹篓抬到推车上,马上推着走了。然后又有人送上新鲜的食材并其他补给的东西。
少兰拧了一条热乎乎的毛巾回到餐车,却猛然发现餐车内空无一人,亦霜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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