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夏]贝克街的猫

　　小小的深褐色眼睛，不停摇摆的尾巴，是只雪纳瑞犬，胡椒盐色，最多五个月大的，这就是灰猫要他教训的阴险家伙吗，可是它怎么觉得小狗无比可爱呢。

　　“你们这些宵小之徒，胆小的恶劣之辈，在窥视什么？可惜什么都无法逃过柴达夫敏锐的双眼……”

　　这只狗说话还很艺术，名字叫柴达夫？

　　“你是新来的那只白猫”她似乎在附近挺出名的，因为一爪子扇飞了那只黄猫，可对面的狗并不害怕。

　　“来吧，勇敢的柴达夫面对恶棍永远不会退缩，即使战尽最后一滴血，柴达夫也要誓死捍卫捍卫一名贵族骑士的尊严，莫畏强敌，凡所邪谬，吾伐其帜。柴达夫冲啊……”

　　谁能告诉她，狗里面的骑士是谁封的？

　　发表完演讲的骑士柴达夫跳起又落下，昂首挺胸的走了几步，又是一个跳跃。郦吉娅觉得她看到了堂吉诃德，至少看到了唐吉可德的灵魂，就在那，在地上，在她面前。

　　郦吉娅心里笑翻了天，她从窗户上跳下，落在了柴达夫的对面。小狗似乎认得她，知道她是立刻严阵以待，摆出了战斗的姿态，配着大义凛然的表情。

　　可郦吉娅实在不想跟它打架，但那只灰猫曾经提醒过她。于是郦吉娅朝前走一步，一本正经地说：

　　“柴达夫骑士，我答应它要教训你一下，不能不守约。但我想……你可以把尾巴递过来让我拍一下，那样就不算违约了。”

　　柴达夫虽然骑士理论很丰富，可其实是相当爱好和平的，从它幸喜的眼睛里可以看出。犹豫几秒后侧身把尾巴甩了过来，郦吉娅抬起右掌，在上面拍了一下，像在拍灰尘，感觉连苍蝇都打不死。

　　“好了，我教训过了。”

　　雪纳瑞欢快地摇摆尾巴，灰猫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的喊：“怎么就这样？怎么就这样？你是叛徒。”

　　叛徒？她加入什么组织了吗？IS，还是FBI，她背叛了谁？

　　“别担心，他们不理你，你以后可以跟我玩。”雪纳瑞出声安慰，郦吉娅反应过来——原来她背叛了猫，因为她不咬狗。

　　看着欢快的狗和气愤的猫，郦吉娅突然有些悻悻然。

　　她抬起头望着窗户，觉得自己像一个囚徒，被囚禁在一只猫的身体里。郦吉娅不再思考骑士，也不再想着背叛，她沉默的从另一个窗户离开。

　　站在屋顶上俯视街道，郦吉娅觉得她其实在看一面镜子，镜子里她像行人在街道上双脚直立，镜子外她是只猫蹲在屋顶。

　　莫名的失落感仿若风一样吹醒了她，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无论约翰说她多聪明……夏洛克是否觉得她聪明……或者她自己觉得和其他人类一样聪明，她都只是一只猫，在猫的眼里，在狗的眼里，在约翰和夏洛克的眼里，她都是一只猫。

　　但她的灵魂在说，我不是……

　　她想像郦吉娅一样把雨变成雪洒下，她想跟约翰和夏洛克共进晚餐，拿着刀叉，举止优雅，她想穿一件深色的风衣漫步在伦敦街头——风吹走她脖子上的围巾，被路对面的陌生人捡到，跑过来还给她……

　　她想变成人。

　　如果她有郦吉娅·斯潘塞的记忆，为什么不能有她的身体呢？如果这里是神探夏洛克的世界，为什么就不能也有HP呢？

　　她应该去找找对角巷，也许她能走进破釜酒吧。她还需要帮助，巫师的帮助。之前担心迷路，担心被人抓住……可是，这些是她对于新世界和新身份不安的一种逃避。一切都只是借口罢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该做什么………是的，她要去对角巷。它在哪？想想……仔细想想……好像在威斯敏斯特区查林十字路，麻瓜见不到的破釜酒吧。

　　郦吉娅冲进起居室，从书柜第二排咬出了伦敦地图翻开。她看了很久，直到闭上眼可以把路线在脑海里画下来为止。

　　郦吉娅冲出了贝克街，她觉得一秒都不能等，什么都无法阻止她，她要立刻去那。

　　……我……是……奔……跑……中……的……分……界……线…………

　　郦吉娅不知跑过了多少条街，记不清向多少只流浪猫问路，忘记横穿了多少个院子，惊动多少条狗，打碎了谁家的花瓶。

　　到查林十字路时，黄昏已经显得浓密。

　　郦吉娅浑身酸软，毛发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白色，像只常逛垃圾堆的流浪猫。她大口喘着气，脚掌上血迹斑斑，想不起什么时候被刺破，停下来才察觉到疼痛。

　　但身体上的痛苦远远没有心里的来得剧烈。

　　因为……

　　这个伦敦，没有对角巷。

　　她在查林十字路走过了无数遍，从路这头走到那头，从尽头走到尽头，从黄昏走到黑夜，走到路灯亮起。最后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一个以前一直猜测却一直不敢真正想的事实：这个世界没有巫师与她擦过肩而过，没有猫头鹰在白天，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从来没有一家人叫费农……

　　所以她只是一只猫，虽然也是只小白猫，但耳朵和阿尼玛格斯是不同的，她的耳朵是塌的，她不是她，她只是猫罢了，谁也不是……

　　这样的想法让郦吉娅愈发觉得全身无力，连眼睛都开始不听使唤。街道行人的脸庞对她来说就像幻影，像她记忆中那颗又湿又黑的树枝上的花瓣。除了鼻子闻到压抑的沉闷和各种气味：从店铺、餐馆里散发出来，女人的香水味，垃圾箱里的臭味，许多味道混杂在一起，让她胸口发闷、窒息。

　　砰——

　　一辆黑色的车飞驰，一个小小的身体被撞飞。

　　热血涌上郦吉娅的额头……她要死了——郦吉娅陷入黑暗的最后一个念头。

　　路灯下，一只小小的、满身泥泞的猫一动不动的躺着，呼吸越来越微弱，但这留不住行人匆匆而过的脚步。像是看不顾猫的脏乱，天空像被施了魔法，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清洗伦敦街头，也清洗街头上的猫，洗掉她身上的泥泞和血迹。

　　小猫很快又是一身雪白，虽然湿淋淋的。

　　一个打车的人在上车前一刻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看向路灯下湿透的、一动不动东西。

　　“郦吉娅？”

　　他走过去，戴着黑手套的手把小猫抱进怀里。

　　大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夏洛克坐上出租车没两分钟，雨已经完全停了。即使带着手套，夏洛克依然能感受到手中小猫的冰冷。他把猫包裹进外衣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延续它的生命。

　　夏洛克对这一举动感到意外。他想这肯定是因为约翰很喜欢这只猫，而这只猫也还有点用处，例如可以随时递给他一只笔。

　　车停在贝克街221B门口，下车后夏洛克大跨步上了二楼，打开外衣露出里面小小的一团对约翰说：

　　“你的猫。”

　　“哦，上帝……”

　　贝克街的医生和他的舍友一阵忙乱，为了抢救一只猫。

　　“她被车撞了。”夏洛克看着猫头上的痕迹说。

　　猫被烘干了，受伤的头部被上药，约翰还给她打了一针，但小猫依然紧闭着双眼。约翰的声音带着疲倦：“她要死了，夏洛克，我觉得她要死了。”

　　看着舍友哀戚的神情，夏洛克没有说什么。他翻看猫血肉模糊的脚掌，推测这只猫它今天走了很多路。他很好奇，为什么是查林十字街呢。

　　经过大雨的冲洗，猫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但如果没有下那场雨，猫身上会溅了很多泥，那他也不会留意到，即使看见了也不会抱回来。

　　……我……是……不……死……分……界……线……

　　郦吉娅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寂静无声，她却并不觉得恐惧，反而内心安宁。她穿着长到脚踝的蓝色连衣裙，没有疼痛，没有寒冷，没有疲倦。

　　这是哪？看起来像一条路，可路的两端尽头也太尽头了，完全看不到。

　　赤脚走在白茫茫的路上，她听到一个声音，虚虚渺渺，飘飘忽忽，像来自遥远的天国。

　　“你该回去了。”

　　回哪去？

　　“回到贝克街。

　　然后当一只猫吗？

　　“你是一个巫师，你有自己的命运。”

　　她是一个巫师？所以这是郦吉娅·斯潘塞的身体？

　　“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回去吧，记住你是个巫师，而且你不是唯一的一个。

　　一股力量把她一推，她跌入黑色漩涡中，开始不停旋转，停止旋转后睁开眼，她看到了浅绿色的双眸，流光溢彩，漂亮极了——夏洛克？

　　正查看猫耳朵里残留泥痕的夏洛克，看到了猫睁开了眼睛。透亮的瞳仁发着微微紫光一眨不眨的瞅着他在发呆。

　　哦，真是只命大的猫。转头看了眼低垂着头收拾药箱的约翰说：

　　“你的猫醒了。”

　　约翰不敢相信的上前查看，用那双郦吉娅熟悉的眼睛，仿若蓝天包容万物般的湛蓝、温暖。她轻轻蹭了蹭他的手，细嗅着带药味的指尖。

　　明天是不同的，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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