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玦

　　I

　　易自己都回忆不起来他的名字了，只记得姓易。不过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西方的鬼界居民，也很高兴不用扭着舌头发出奇怪的中文名字。

　　易记得，来这里之前，他是东方地府的“守书人”。

　　II

　　易记不得具体的年份，当年他死去的时候，人界还叫“秦”。当年坚决不愿转世的执念，如今也记不清了。总之当代阎王收留了拒绝转世的他的灵魂，随口安排他去守护那整整三个房间的史书——有石片，也有竹简，都是阎王安排一部分文笔不错的死者写的史书。相应的，死者也会得到报酬，因人而异。

　　如今那些房间里，更多的大概是纸本了吧？

　　易所守护的房间对于常人是禁地，但易已经失去了转世的权力，无法回到人界，也无权接近其他死灵，知道内容页没什么关系。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阎王对于普通史书也没那么在意了，只是碍于部分上古典籍的存在，才一直把这里划为禁地。

　　易住在那三个房间附近的一间小院，无聊的时候就去房间里翻翻史书。他也不需要担心书籍的损坏，能在死者世界存在的一切，都是不具有物质性的。唯一令它们消亡的方式，只有改变其能量的存在形式，或者使能量无法再聚合。对于死灵而言，令能量聚合的就是意志。

　　当然随着时间的流逝，意志的禁锢也会渐渐减弱，灵体最终会消散，化作地府的万物。自诩聪明绝世的阎王陛下为此甩给了易几本道教书籍，号称能够大大延长灵体的寿命甚至逐渐改变其存在形式……后者是真是假就另说了。

　　等所有的史书都被翻了五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千余年。

　　III

　　无论何处的死者都会归属到自己所在地区的“灵魂中转站”，这是阎王起得外号。能转世的灵魂在此转世，不能转世的在此消亡，然后等待消亡的能量汇聚出全新的灵魂。这种地方有很多，东方的地府，西方的鬼界，或者冥界之类的地方。这里和人界其实区别不大，每一个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国家。

　　不过它们的共同点也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环境。暗红色或者暗紫色的色调，暗色的天空；永远停留在天空正中的仿佛太阳的发光体，却黯淡的仿佛死去；或红或紫的地面，河流颜色稍浅；同样色彩的植物和建筑……颜色大多是由组合的能量决定，但永远充斥的死亡气息，使无论哪里都是一片昏暗。天气？不用想的，永远都是那死气沉沉的天空和死气沉沉的太阳。

　　易放下手里的竹简，按照这里的历法，正是中午。

　　据阎王说，灵体的长久存在也是需要能量支撑，而比起直接摄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吃饭。虽然没法理解植物的存在和生长，但确确实实有以这种形态聚合的能量。相应的也会有可以作为药用的植物，但是灵体不存在生病之类的问题，所以只有那些生前是医师的才会有心思去研究。

　　整天宅在屋里的易没有想到的是，有人竟然有本事越过阎王的结界，对他下药。

　　地府一千年的平静在这一天打破。

　　禁地最深处的三本至高古籍，失窃。

　　IV

　　阎王震怒。

　　地府制度初成时，便是三本至高古籍成书的时间。这三本古籍不止记载了历史，还记载了神谕。鬼界与神界隔离，人界灵气衰落，基本没有任何办法得到神谕。那三本古籍的神谕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所指定的时间是距今一千年之后，能够得到神谕的人便相当于知晓未来，天知道会令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易知道无所谓，但窃书之人必定不怀好意。偏偏那人逃到了西方地界，阎王和那里的当任界主关系并不好，可不能指望让鬼界的人帮忙。

　　阎王即刻下令。

　　禁地彻底封锁，守书人撤职，流放至鬼界并捉拿窃书之人，将功补过。

　　虽然阎王知道易这么懒的人才不会去找。

　　V

　　易对去鬼界没有什么意见，语言不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阎王已经替他找到了一个会说中文的女巫作为老师。或许是对于那次事件耿耿于怀，易请求女巫教他制药。

　　女巫作为活人，在鬼界停留的时间有限，就留下了所有的笔记，然后离开。

　　VI

　　鬼界采用和人界相同的公元纪年。

　　公元2005年，又一名女巫打开了鬼界大门。自古以来女巫就与鬼界签订契约，后代血统越是纯净，越容易打开鬼界大门，也能停留更长时间。

　　这次的访客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名字叫艾莉塔。易问过她才知道，艾莉塔是当年那名女巫的直系后裔。

　　“先祖说后辈可以来找你。”艾莉塔仰着小脸，“我对药剂不太擅长，能不能教教我？”

　　VII

　　公元2015年，名为帕特丽夏的幽灵少女来到鬼界。

　　那一刻起，一切阴谋逐渐浮出水面，神谕成为现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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