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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离开是我的相遇(2)
小时候上学的记忆多半被时光掩埋了,记忆尤其深刻的是父亲的摩托车和他宽厚的背。父亲喜欢抽烟,可是从不在她面前抽烟。谈玲语坐在车上,靠着父亲的背,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的香味,暖暖的。初三因为要上晚自习,晚上十点下课,父亲总在学校外面等着。其实学校离家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可是那时候乡下没有路灯,尤其喜欢养狗看家,是一大群很大的狗,叫声此起彼伏,让她心惊胆战。她喜欢狗,她家几乎年年也会养狗,可是没来由地还是怕别家的狗。她怕黑又怕“鬼”,所以父亲便每回晚上都过来接她,即使白天再累,他还是来接。有好几次,父亲因为过度劳累而睡过头,没有过来接她,于是她开始摸索着前进,手里拽着大石头,心脏跳得特别厉害,一群狗向她徐徐逼近,在夜色下泛着凶狠的光,她感觉自己被恐惧压得喘不过气,快要窒息了似的。
一天晚上,其他几位同路的女同学都去参加一个聚会,而爸爸似乎又忘了来接她。正当她站在马路上与对面的一群狗神经战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蹿到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她本能想抽回手,并且大叫。那个黑影的声音及时响起:“别怕,是我。”声音粗粗的,是男生变声期特有的粗犷。靠近了才看清他的脸。原来是他!谈玲语故作的坚强,在有人依赖的时候瞬间崩塌了。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慢慢地变成了抽泣。石定哲看到她的反应只觉好笑,刚刚明明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他用手背擦了擦她的脸,帮她抹去眼泪,牵着她的手,慢慢地从那一群狗身边走过。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冰凉凉的,石定哲的手却很热,大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的小手。
“看,没事吧。他们不会咬人的,咬人的狗不叫。”石定哲见她紧紧地挨着自己,紧张得身子都僵了,手心直冒汗,就开玩笑地说。他眼神清亮得犹如此刻的月光,而谈玲语就在这如月光般温暖的眼神里,住了整整十年。
在那样情窦初开的年纪,石定哲这样的英雄行径无疑叩响了谈玲语小小的心扉。
他和她初中并不同班,玲语只是知道他而已。高中的石定哲开始十分引人注意。而他又无比低调。一身灰白休闲装,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翻着不知名的书。繁忙的学业,沉重的压力下,玲语觉得自己过得是最为清闲的一个。整日沉浸在陈绮贞纯净的声音里。她该是讨人喜欢的,没有坚毅、突出的性格,套在毛衣里的手指露出两节,紧张的时候喜欢摸摸鼻尖。很乖巧,没有敌人 ,可因为过分沉默,也没有真正要好的朋友。当然,除了林洁。
J城的冬天很冷。同学们会纷纷争坐靠窗边有太阳的位置。因为下午可以享受暖暖的日光浴。玲语又恰好被老师安放到了那个最佳的位置。在家午休过来后,每次都可以看见不同的人在她的位置上趴着睡觉。当然有时候会是他。每每这时玲语坐下来都会很小心,心也会跳得很快。想到当时傻傻的样子都会发笑。不知道当时在紧张什么。他的周遭仿佛笼罩着一圈七彩的光晕,朦朦胧胧的。半边脸暴露在阳光下,白得不真切。他的睫毛很长。那时谈玲语对美男没什么具体概念,只是觉得石定哲好看,比很多女生都好看。
玲语喜欢捧着书本在夕阳下,透过铁栏看他打球的样子,在桔黄里,他侧脸的轮廓愈发显得好看。他、篮球、球框是独特的风景架构,再添加任何其他都是多余。或许他也并不是一直都很低调。最出风头的一次,应该是在一场辩论赛上,他把对方辩手讲得无言以对。全场响起了持续很久的掌声。
自从初中那次之后,玲语与石定哲并无过深的交集,完全处于平行线的状态。整整四年的暗恋,依照玲语的性格,石定哲终究会成为她少女时代的点缀。快要高考的前一个月,同学们便不在统一阵线上了。
高中就那么不咸不淡地毕了业。
暑假,为了纪念毕业,她随好友林洁去了一趟她的老家。是在山上,风景特别美。她的奶奶是个话不多的老人。通常是坐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远方的山。玲语躺在地面的凉席上看小说,林洁坐在床上啃名著,看到好玩儿的地方还会念出来一起笑。晚上会一起看电影。日子宁静而悠长。之后,林洁就去了遥远的城市,玲语留在就近的一个城市N城。分别的时候玲语极力地酝酿悲伤情绪,觉得自己太矫情,最后还是笑着与林洁拥抱,说了再见。
过了几天,她也一路一个人平静地拖着行李箱,坐火车来到了大学。室友很是佩服,她们的家人也很热心地帮她挂蚊帐。这一天要报名,领生活用品,琐碎的事很多。等终于打扫完,已经是晚上九点。洗漱完后,玲语就爬上了床,掏出日记本,开始写下大学的第一篇日记,按照惯例是先许下几个愿望。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日记本剩下的页数很少,该买个新的了。果然,N城不愧是五大火炉之一。夜晚躺在凉席上,还是一身的汗,风扇很小,好不容易转到谈玲语这边的时候,只吹到床的边缘,她叹气道:“我把脚伸出来吹风,你们不要半夜吓到啊。”无奈的语气把其他三人逗笑了。第一个晚上,奇怪地想起了石定哲。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这样她与他就离得更远了,于是便沉沉地睡去。
N城的空气质量实在是差,风中常常夹杂着沙粒,军训没过多久,玲语的呼吸道受到轻微的感染。军训完后即刻被接回了家。
她缩在医院的长椅上,抱着膝盖,口罩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只露出了两个大眼睛,睫毛微微低垂,一边和睡神打架,一边等父亲取药。
“那没事我先回去,记得有事打电话。”熟悉而遥远的声音。玲语轻轻抬起头。石定哲看起来风尘仆仆,很匆忙赶过来又要回去的样子。玲语有点僵硬。他朝这边看过来,玲语迅速低下了头。在心里默念,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这个样子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她没出息地祈祷着。可是,她开始听到石定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关乎礼貌,玲语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真的是你啊,我以为看错了呢。”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看来有点点开心?他很不客气地坐下来。真是的,这个样子都认得出来才奇怪呢,玲语心想。
“感冒?”他问。眼睛里都是笑意,闪闪发亮。
头玲语点点头。可幸玲语戴了口罩,不然玲语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高中三年他都不曾对她说过那么多话。简单的问候之后,他就聊起了他在G城的学校,语气淡淡的,不熟悉却也不失礼。他喜欢的休闲装扮,白色的。在昏暗的过道里犹如一缕阳光。有时侧脸看她,有时又平视前方。偶尔微笑。玲语眼花,模糊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停留在空气中0.01秒,以至于需要多个他慢慢交叠,才能完全看清他的样子。他的头发好像长了一点,额前的头发堪堪遮住了眉毛。可能是因为军训的缘故,肤色比原先深了一些,可肤质还是很好。
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花痴。
她的心,像此刻的盛夏天气般滚烫,热烈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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