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愈之疾

　　“小若，过来抱紧我。”理轻声呢喃，紧紧箍着江若细弱的背。

　　胸膛与胸膛贴近，江若能感受到胸口的热度，她就要被这灼热烫得融化，却又舍不得放开。眼前，她放佛看到了另一种景象，像梦，却不是她的。

　　理和士兵们前突后冲，奈何包围圈如铁索连环般牢固，他不得不让兄弟们努力寻找突破口出去，而他作为这些人的将军，自然而然选择了迎难而上。

　　他很自然地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宝剑寒光闪烁，如饮血不足的水蛭，穿行在脖颈和身躯之间，夺着更多的新鲜血液，也夺着更多人的性命。

　　有的人突出重围了，有的人却被斩于剑下，理的战袍只剩半襟，却仍屹立不倒，将寒光向敌人斩去。他双眉紧皱，目露吞噬人的光，就像一个是绝美的罗刹，与平他日的温柔截然相反。

　　援兵的号角吹响，敌人终于像散沙一般溃散，而理在一片焦土之上缓缓倒下。他倒下时，手里还握着一方绣帕。

　　……

　　理觉得肩膀上的人在不住的颤抖，他推开她，扶着她的肩，“若，怎么了？”

　　她满面泪痕，和方才的宁静完全不同，他好害怕，让她看到自己的过去，想起来最好，想不起来，岂不是吓到她了？

　　“你的胸口太热，烫到我了。”江若揉揉眼睛，哑着嗓子道。

　　理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伸手触碰着自己的胸口，还是凉的。

　　老道告诉他，让江若重游他生前故地，的确能够让她回想到什么，但这也是逆天而行，他，总要受点惩罚。

　　看到胸口越来越淡的颜色，理抬起头，抱住江若，“可是我忍不住要抱你怎么办？”

　　江若一笑，伸手掐上他的腰，和从前的她一样，喜欢做这些小动作。理正吃惊的无法言语，江若将自己狠狠贴上来，搂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脑门落下一吻：“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久到为了在下辈子也能看到他而少喝了一口孟婆汤。

　　那最后一口汤，是她在地府的记忆，若她能在地府听见鬼魂的声音，转生到人间亦如是。

　　上辈子她等他到白发苍苍，这辈子她终于在最好的年华找到他。

　　理抬起头，寻上她的唇，狠狠亲过去，终于能抱能亲了，她知道他想了多久吗？

　　迫不及待加深，呼吸凌乱，舌与舌纠缠起来，江若的脑海闪现一幕幕有他参与的曾经，混合着他的温柔让她欲罢不能。

　　“理哥哥的剑好亮……”

　　“那也没有你的眼睛亮。”
　　……

　　“真的去参军吗？那樱儿在河边等你，你一天不回来，就等你一天，一年不回来，就等你一年。”

　　“傻樱儿，你还要嫁人的。”

　　“我只嫁给理哥哥。”

　　“如果这辈子我回不来，下辈子我一定娶你。”

　　下辈子一定娶，江若却没在地府找到他，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轮回，只能凭着一丝残念做一缕游荡人间的散魄。

　　即便是散魄又何妨，只要理还是理，樱还是樱。

　　手牵手回到小屋，江若兴高采烈的打扫起来，现在，这里终于不是她一个人的家了。

　　茶具要配两个杯子，小桌要配两个凳子，被褥也要两套，不不不，枕头用两个就可以了，被子就留一个，也……没关系吧。

　　江若红着脸，看着理，理也看着她。他一直盯着她呢，这点小心思他能不知道？“如果小若害怕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

　　江若支支吾吾道了句‘嗯’就跑到外面去了。

　　理感受着胸口处的风，有一个洞正在慢慢扩散开来，他捏了个咒，先变出件新衣服伪装一下，别吓到她。

　　“理哥哥，这个东西就不需要了吧，你回来了，我就不害怕他们了。”

　　铜面镜反着光，耀武扬威，理感受到极大的痛苦和压迫，他捂着头，极力压抑着自己，但还是有闷哼声传出，敲击着江若的心。江若傻眼了，理不是不怕这个的吗？那他突然这般是怎么了？

　　“快丢开它。”一个灰衣老道突然钻进来，打掉了江若手中的宝镜。

　　“道爷爷，你怎么来了？还有理这是怎么了？”

　　“这是他为了见你付出的代价。”老道一声长叹，把一切娓娓道来。

　　她以为是她的小聪明才让她又遇见了他，她以为只要找到他，他们就会天长地久。一切都只是她以为，是她太过高兴，才忽略了那么多巧合，理自己缔造的巧合。

　　而所谓的天长地久，不过只是三天，三天一到，他会就受到苍天的惩罚。

　　夜色寒凉，江若关好门窗，坐在床上，她退掉理用来遮掩的长衫，她抚摸他胸前的洞口，末了，她抬头不再去看它，笑着环上他的腰：“用剩余的时光好好陪陪我，让我记得所有你的样子。”

　　三年后。

　　“你想好了？”老道躺在木椅上，往嘴里倒着酒。

　　“我想好了，既然二十年寿命能换他在人间二十年，最后我与他也能一同死去，下辈子也许还能遇上，这个办法怎么看怎么值得。”

　　“你这么固执，我就答应你一回好了。”

　　……

　　十年后。

　　“师父，我好害怕，那些鬼都找我说话呢。”小男孩生下来就能看见鬼，也是少喝了口孟婆汤吧。

　　江若抚摸他的头：“师父抱抱你，你还会怕吗？”

　　理钻进她怀里，坏笑道：“师父亲亲，理才不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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