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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师兄是贵州的?”李倩凑过来问道。
不对,他不是贵州的,他在撒谎。聂依环在心里默默地回想着:他刚才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摸鼻子,这是撒谎最经常的表现。还有,他刚才在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眼睛一直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当一个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地向右上方看,而他却不是。他的眼神是虚的,飘忽不定,明显不是在回忆,而是在编造谎言。
聂依环迅速给李倩发了一条短信,“他在骗人!”
李倩回复,“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不想说。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修了H大的心理学,是她的第二学位,明年就可以拿到学位证了。她只想多拿个学位多条就业门路而且,广而告之的话,别人一定会卷死她啊。
“不相信算了。”聂依环给李倩回道。
走了大概不到半个钟头就到H大的门口。三人站在H大的校牌前,聂依环特别想质问一句:你不是说要两个多小时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三个男生“商议”决定,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带她们到H大里面转转。都到这份儿上了,聂依环她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只能跟着去了。
他们选的是一个火锅店,六个人而已,却订了一个很大的包间。
“服务员,来十打啤酒。”
“再来一瓶白的吧。”
“这儿可是有女士在呢,怎么能让人家喝白的呢。”
“现在哪有人不会喝酒的,就抿几口,没事儿的。”
聂依环听着他们三个演着的双簧,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恐怕才是他们请她们吃饭的目的吧。臭男人,都是一个样!
白酒的价钱向来都不菲,服务员惦记着小费,很快就把酒拿了上来。开了酒,一句“女士优先”就要往她们的杯子中倒酒。李倩和王娇对这种场面,应付不来,推推搡搡地被倒了满满一杯酒。轮到聂依环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扣,清清淡淡地吐出一句很强硬的话,“对不起,我对酒精过敏。”这意思就是说,不但白的她不能喝,啤酒她也不能喝。
倒酒的“花格子”男生有些不甘心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纵然他知道聂依环的话可能有八分是假,但他也不能排除剩下的那两分真。过敏,后果可大可小,要是严重点,可就是生命危险。他即使再怎么心怀鬼胎,也没胆子做到这一步。于是,他只能不情愿地收回手,心有不甘地坐下。
聂依环的这话一出,包间里的气氛立马就冷了下来,好一阵子全场都在静默状态。
“咚咚咚。”有人敲了敲他们的包房敞开着的还未来的及关上的门。众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那人身上。
“不介意我加入你们吧,一个人过中秋也怪无聊的。”来人边说边向他们走来,步伐沉稳而有力。
聂依环她们三人微微一愣,这人谁呀?
聂依环不动声色地观察:看步宽,身高185左右,穿43码鞋。左脚步幅比又脚略大,后跟比平常人与地面接触时间略长,是个练家子啊!再看这现实中的行走的衣架的身材,平时肯定也没少健身。脸嘛,不似现在的那般小鲜肉那般俊美,但是棱角分明,五官长得恰到好处,阳刚气十足。不得不承认,绝对是在校草榜上能挂上名的一枚冷峻帅哥。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花格子”男生暗地里啐了一口:妈的,这时候来坏老子的好事!但他毕竟是见过市面的,仍是快速起身,面上带着一副“热烈欢迎”的表情向那人迎去。
“来,美女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会长——贺良弘,机械专业的,大四,是我们师兄,但一般大家都喊他会长。”
在座的那两个男生显然是认识他们会长大人的,一一和贺良弘握手,“会长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客气了。”贺良弘客套地微微点头。
“这三位是?”贺良弘看向聂依环她们。
“哦,她们是Z大的,法律系的高材生。三位姑娘,正好,自我介绍一下呗。”
在场男士的目光都首先落在了聂依环的身上。
聂依环虽然有主见能领头,但她本身性子慢热又内敛,除非触及到她的原则底线之类,否则这种打头阵的事只要有人能上,她绝不上。“你先。”聂依环转头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李倩。
“我叫李倩。”李倩也没推辞,直接开口。
“倩女幽魂的‘倩’?哦——明白!明白!”三人发出一阵嘻哈的起哄声。
“我叫王娇,娇兰佳人的‘娇’。”
“果然是佳人呐!”
“聂一一,聂就是姓聂的聂,一二三的一。”
“聂一一?呦呵,这俩师妹感情要找宁采臣啊。可惜了咱们哥三。不过没事,宁采臣常有,我们哥三可不常有哈哈哈……哎,干嘛……”说话的人被旁边的男生掐了下后腰的肉,顺着他的眼神方向望去,贺良弘的面色已有些阴郁,眸中酝酿着的怒意昭然若揭。话说男生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主儿,立刻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咳、咳……我叫阳扬,第一个阳是阳光的‘阳’,第二个是五星红旗随风飘扬的‘扬’。”
剩下的那两个男生见状也正儿八经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吴邦,你们就记着刘邦就行”。
“还刘邦呢哟,你小子名字倒是叫的挺响啊,但人咋就这么不响呢。哈哈哈哈哈……”两人拍着手大笑。
“我叫龙天,天龙八部。介绍过了,就不废话了。你们也可以叫我‘飞机’。”其实他是想在‘飞机’前面加上某字母的,但碍于在场这么多位女士和会长大人的面子,他就没好意思说。
“飞机?为什么是飞机?”李倩抢着问他。一旁的王娇显然也是想开口问的。
聂依环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说,“回宿舍我告诉你。”这人明显是在这儿给她们使坏呢。
“去不去洗手?”聂依环对李倩暗示道。
“好啊。娇娇,帮我们看一下包。”李倩只是单纯地想去洗手而已。
“倩倩。”聂依环在洗手台前叫住她。
“嗯?”
“你还真打算继续吃下去?”
“为什么不吃?难道你还觉得他们不像好人?不会吧,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呀。尤其是那个学生会会长,多帅呀。你也想太多了吧。”李倩不以为然地说。
“好吧,倩倩。”聂依环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我只送你一句话:你需要一次教训,一次刻苦铭心的教训。”
李倩刚开始还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美食上桌之后,她就将这句话抛至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了。
“来,依依师妹,别光干坐着啊,动筷子嘛。吃吧,别客气。”龙天指着一桌子的菜对聂依环说。
“谢谢,我不吃肉。”前面上的都是牛羊肉,牛羊肉都是发物,容易让她过敏。而且锅底又是辣的,一是她从不吃辣,二是她从不和不是特别要好的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她有洁癖,所以她每次和同学出去吃饭的时候一般都去西餐厅,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独立成份,一人一餐。要是实在不行必须吃点菜的那种,那她一定会先动筷子,别人吃过的菜她绝对不碰。因为这,她周围的人总说她矫情。
“那吃饺子,你们北方人不是爱吃饺子吗。”吴邦也殷勤地加入“劝吃”行列。
“谢谢,我不吃油的。”这里的饺子不像她们北方煮的水饺,而是用油煎出来的,油乎乎的,看上去就没胃口。
于是乎,三人默默低头,各干各的。这姑娘,也太难伺候了,难搞啊。
“服务员,给她倒一杯白开水,温的。”这话是贺良弘说的,他就不信,一杯白开水,不冷不烫,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谢谢,我自己有水。”她拿出在超市买的矿泉水放在桌子上。她怎么知道这里的杯子到底有没有消毒。
一旁的李倩拉了拉聂依环的衣服,对她微微皱眉,好像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大姐,就算耍大小姐脾气也分分场合好不好。聂依环好像根本没看见似的,依然我行我素。
突然聂依环的身边传来一声浅浅的低笑,声音几乎小到了低不可闻的地步,但她还是听见了。是坐在她旁边的贺良弘发出的。他这是什么意思,嘲讽?想了想又作罢,管他什么意思呢,他俩又不熟。
眼看气氛又要沉下去了,龙天又开始嬉皮起来,“倩倩,娇娇,来来来,咱们喝!咱们喝!”李倩和王娇自知推却不了,况且她们本身也是会喝一点酒的,一杯白酒咕噜噜就下肚了。白酒的后劲很大,只才一杯,李倩就有些晕晕乎乎的了,“依依,来,这杯我敬你,祝你生日快乐!”
“呦,今儿还是我们依依师妹的生日呐。我们哥几个一起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吴邦说着拿了一个新杯子倒满了酒递给她,“这杯可一定要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们!要是你真过敏什么的,我们一定第一时间把你送医院,放心,肯定没事儿。”
这几个人纯粹就是要找理由把她灌醉!吴邦刚才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眉尾微微上挑,这是很轻佻的姿势,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他拿着玻璃杯的手的食指在杯壁上轻轻地敲着,那是他内心期待着他想要的答案的反应。还有,虽然他的身体是直立着的,但是肩膀却在向前前倾,是想要靠近她,却又无奈他们两个各自在桌子的两边,想要却又不能。
“我替她喝。”贺良弘在一干人等惊诧的目光下,“顺手”拿过吴邦手中的杯子,一口饮下,喝完还将杯子翻过来,一滴也没有流下,表示已是空杯。
聂依环也奇怪地看着贺良弘,再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所认识的人,她确实是不认识他啊,他凭什么替她喝?
贺良弘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回望她,他的眼睛很深邃,瞳孔有规律地收缩着,眉毛很平直,没有任何异常的动作,只是,那个眼神不对——悠长、隽永、又神秘莫测。聂依环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她所学过的专业知识,这个眼神是什么含义?她竟然找不到答案!很多年以后,她到美国去读心理学研究生的时候,才知道,那个眼神叫做Conquer。不同于肃杀的暴力与血腥,不同于对□□上的单纯的占有,而是来自于对内心深处的对灵魂的征服。但是这一切,当时的她都无从知道,如果她知道,那么或许,他们之间——将是另一个结局。
“依依,你好幸福哦,居然有这么牛的一大帅哥替你喝酒……”李倩靠在聂依环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准备这样睡了。
“抱歉,师兄们,她们都醉了,我们必须要回去了。”聂依环扶着李倩不安分的脑袋,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龙天他们三个一看刚才的情景,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和他预想的相差的十万八千里,估计是实现不了了。只好说,“没事没事,你们想去哪是你们的自由,那我们……”虽然计划没有得逞,但再怎么也要在最后揩一把油是不,也好对得起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呀。
“我送她们,你们接着吃。”又是半路杀出来的那个程咬金——贺良弘。
会长大人一发话,他们就明白自己已经彻底没戏了。这位大神,他们惹不起。
三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备下好酒好菜伺候着,马上就到到嘴的鸭子,生生被人给截胡了。心有不甘却也万般无奈地看着贺良弘带着她们离开。
聂依环在走出包房的路上想:好像也没发生什么,难道她的感觉错了?不可能啊,是她想得太多了吗?明明这一切都是很明显的啊。她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贺良弘意味不明的话:“你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
嗯?她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什么意思?
“师兄,谢谢了,您就不用送了,我们到对面坐公交车就好。这儿离我们学校挺近的。”她们已经到了火锅店的门口。
“名字。”
“师兄问我吗?我刚刚说过了,聂一一。”
贺良弘突然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看着他的眼。她一个猝不及防,差点儿直接栽进他的怀里,“真名。”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她的影子。
“什么意思。”她懊恼地想甩开他的手,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也太无礼了!
“当一个人听到别人叫她的名字的时候,瞳孔会骤然放大,这是潜意识的自动反应。当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反应不会那么明显,但绝不会像你一样,瞳孔没有一丁点的变化,就好像根本不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似的。所以,你刚才说的,不是你的真名。”
怪不得她看不透他,怪不得他知道她刚才用的是假名。原来他也是一个心理学的高手,而且,绝对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如果,他们是朋友,她说不定会拜他为师;但如果,他们是敌人,那么他们一旦对抗起来,他一定是不战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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